“哦……”玄淵不怎麽感興趣的應了聲, 他掃了眼郭乾那難掩得意和幸災樂禍的表情, 當下勾了勾唇角, 淡淡笑道,“是雲天?”


    郭乾高高昂起頭來,一副得意異常的模樣:“可不是嗎!我就說他不是個好東西,但老爸硬是不相信,哼, 現在事實擺在眼前, 他終於要承認我才是對的他是錯的了!”


    雲天的父親和郭父是至交好友,郭乾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雲天,兩人完全可以稱得上是竹馬。但不知道為什麽, 從小郭乾就不喜歡雲天,覺得他是個笑麵虎。


    郭乾覺得雲天就是那種臉上雖然笑嘻嘻, 但心裏卻不知道算計著什麽, 一肚的陰謀詭計的大壞蛋,反正不是什麽好人。不得不說,郭乾雖然中二了一點, 但其實還是很敏銳的。


    也許單純的人都有這一項天賦,他們總能敏銳的發現誰對他們是真心, 誰是假意,誰包含禍心,誰又暗地裏算計。


    “最後那雲天怎麽樣了?”玄淵按了按額角, 沒什麽心情關心這件事情, 所以態度顯得十分敷衍的詢問了一句。


    對於玄淵的問題, 郭乾清秀的麵容頓時『露』出混合了幸災樂禍、鬱悶不滿、譏諷懊悔的複雜神情,他歎了口氣,搖頭道:“那個厲鬼是跑去找雲天報仇了,但可惜的是沒成功。”


    “大哥說,雲天能夠用這種鬼蜮手段暗害我們,肯定另有玄機,很可能身上擁有幾件寶貝,所以方能躲過厲鬼的報複。”郭乾滿是遺憾和鬱悶,他很不高興,因為雲天都被得到報應。


    玄淵輕笑了一聲,眉宇間掠過一抹鋒銳:“你以為他就逃過這一劫了嗎?不過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罷了。”他薄唇微勾,言笑晏晏,但眸光幽暗沉沉,盡是一片冷然。


    玄淵已經參悟了些許冥界規則,自然知道有些事情真的是人在做、天在看,現在不報,隻不過是時候不到罷了。就算為人時能躲過這些冥冥之中的報應,但死後,一切都遮掩不住。


    因為冥界除了有奈何橋、孟婆、望鄉台和三生石,還有孽鏡台。孽鏡台前無好人,亡者生前若是作惡多端,就會被接引到孽鏡台前,一生所為惡事都將顯現出來,沒有任何遮掩。


    魂登孽鏡現原形,減字偷文暗補經。陰律無私實判斷,陽人作惡受嚴刑。


    冥界的法則不容任何人動搖改變,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


    三言兩語打發了郭乾後,玄淵便到郭乾為他準備的房間中休息,不過他到底覺得寄宿在旁人家裏有點不方便,便琢磨著是不是要買套房子。


    說起來,這現代社會就是麻煩,以往在修真界,想找個住的地方多簡單啊,隨便找座山挖個洞、找個地方搭個草廬就占地為家了,哪裏像現在,找個住的地方還得花錢。


    “彼岸花,花開一千年、葉落一千年,花葉永不見……”半靠在柔軟的床榻上,玄淵手裏托著那朵自忘川之畔、彼岸花海裏摘下的妖豔火紅花朵。


    這彼岸花雖然生長在冥界,但是花上的氣息卻很幹淨,既沒有沾染陰氣,更無怨氣死氣,一點兒也不像是開在冥界的花,氣息之幹淨清新,令人聞之傾倒。


    “挺不錯的靈材,可惜我不是煉丹師,否則應該能借此煉製出效果不錯的丹『藥』來。”稍顯遺憾的晃了晃手中的彼岸花,玄淵歎息般的說道。


    不過他轉念一想,覺得也沒什麽好遺憾的,反正到他這個修為,丹『藥』不過身外之物,有沒有都不重要,而這株彼岸花,留下來做個紀念也很不錯。


    畢竟,這還是玄淵第一次涉足黃泉冥府,第一次看到那蒼茫奔湧不息的忘川。在玄淵原本的修真界,地府冥界一直都是個傳說,從來沒有人真正踏足過,就連玄淵也是。


    因為在修真界,修士一旦踏上修途,根本就沒有了轉世輪迴的機會,修士隕落,便是真正的魂飛魄散。除非是在修士將將隕落之際,將他的真靈攝取然後送他融入胎中,否則再沒有下一次的輪迴。


    玄淵按了按額角,察覺到神魂中不斷席卷而來的疲憊,終於支撐不住睡了過去。大道漫漫,對於大道和規則的強行解讀和領悟讓玄淵消耗頗大,此時他需得好生休息,方能恢複。


    這一覺睡得很長很長,等到玄淵醒來,入目卻是一片漆黑,似是深夜子時,寒氣縈繞於大地。不,這寒氣並非來源於夜晚子時的溫度驟降,而是因為——


    玄淵目光如電,看向了一隻可憐巴巴蜷縮在房間角落裏嚶嚶嚶的鬼童。那是一個大概五六歲的孩童,黑發微卷,小臉蒼白,眼睛大而漆黑,他穿著一身可愛的童裝,隻是衣服上沾著點點血跡。


    這個孩子看上去陰沉極了,眼睛睜得大大的,漆黑的眼睛裏一絲光亮都沒有,暗沉漆黑一片,死寂沉沉,他蜷縮在角落裏,睜著一雙眼睛死死看著玄淵,表情既是懼怕又是惶恐,削瘦蒼白的手臂死死抱著自己,警惕無比的看著玄淵。


    這是一個鬼童,在孩童時期就死去,未曾體會過人世間一切美好、溫柔、璀璨的孩子的怨氣是極為巨大的,正因為此,若是有鬼童現世,就會比厲鬼還要可怕。


    玄淵從柔軟的床榻上半坐起身,他黑眸幽深,其中閃爍著淡漠而淩冽的眸光,殷紅薄唇微勾,明明是在笑,卻並無一絲柔軟,反而極為鋒銳,帶著『逼』人的壓力和威力。


    “你是來對付我的?”一手支頜,玄淵笑容淡淡,長眉微挑,神情淡漠平靜極了,好像根本就不在意這出現在這裏的鬼童。


    抱臂蜷縮在角落裏的鬼童深深埋下頭去,把頭發微卷的頭埋在了懷裏,因為恐懼而微微顫抖,根本就不敢與玄淵直視。他很怕,雖然他來的時候玄淵是睡著了,但是那種恐怖的威壓依舊在此,如芒刺在背,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而隨著玄淵醒來,那種仿佛整個空間都凝滯的威壓更是恐怖,他恨不得縮到角落裏去躲避這種威壓。不是這鬼童不想離開,而是驅使他的人要他對付玄淵。


    他無法反抗禁製,卻也沒有勇氣向玄淵出手,所以隻能慫噠噠、可憐兮兮的所在牆角,寄希望於玄淵沒有發現他,讓他能夠在這裏蹲著養蘑菇到地老天荒。


    “又是被驅使而來的嗎?”玄淵一眼就看到了禁錮這隻鬼童的禁製,他冷笑一聲,周身的氣息陡然淩冽冰冷起來。


    他對於螻蟻的挑釁本是無視的態度,但若是螻蟻不知好歹三番五次的蹦躂著找麻煩,玄淵也不是泥捏的沒脾氣,真的會縱容這隻螻蟻一直蹦躂下去。


    隨手一揮,玄淵直接解開了這個鬼童身上的禁製,在他因為突然而來的自由滿眼懵懂不解的時候,玄淵微一勾唇,唇角的笑意促狹,似帶著些許惡意:“去,找驅使你過來的人去。”


    鬼童仰頭尖嘯一聲,原本隻是稍顯蒼白陰沉的小臉陡然變得青紫,手上的指甲也陡然變長變尖,十指青紫、尖利可怖,鬼童陡然消失在原地,顯然是朝著雲天找了過去。


    玄淵唇角微勾,身形一動就已然消失在了房間中,他已經打算跟著這隻鬼童去找雲天了,既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他,那麽就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鬼童的速度極快,刮起陣陣陰風。這種陰魂鬼怪所走的路當然和常人不同,借助著城中無處不在的陰影,鬼童速度極快、目標明確的朝著a市一個高檔公寓小區而去。


    “就是這裏嗎?”玄淵懸浮於半空中,目光幽深冷然的透過玻璃看向窗戶後的房間。


    在玄淵停駐於窗外時,鬼童已經悄無聲息的出現了臥室,此時他已經大變了模樣,眼瞳血紅,臉『色』青紫,雙手指甲足有好幾寸長,鋒銳而尖利。


    看著床上猶自安睡的雲天一眼,鬼童眼中掠過刻骨的仇恨和恐懼,但下一刻,仇恨將那些恐懼淹沒,他憑著本能朝著一直驅使他為惡的雲天衝了過去。


    叮鈴鈴!!!


    就在鬼童朝著雲天撲過去時,一道刺耳至極的鈴聲陡然響起,被這鈴聲一震,原本兇相畢『露』的鬼童頓時發出一聲哀嚎聲,他就好像是被一股玄奇的力量陡然『逼』退,哀嚎著倒退飛離開來。


    “有鎮魂鈴在,你們這些小鬼也敢反噬我?”一道陰寒狠戾的聲音突然響起,原本睡著的雲天不知何時坐了起來,一雙眼睛又狠又冷的看向那倒在地上不斷哀嚎的鬼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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