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門口的鐵絲上掛著一排肉條,依稀的可以看出屬於人類的痕跡,這些肉上抹了薄薄的一層鹽,正下方擺放著一個桶,五顏六色的內髒侵泡在半桶血水中。


    這些都不是令秀娟驚呆的原因,真正讓她無法接受的是掛在鐵絲上的一條手臂,那個手臂上有一道明顯的傷疤。


    她清晰的記得她的丈夫也有這麽一條傷疤,那是一次掃除的時候被落下的壁鍾砸傷的。


    秀娟緊緊捂著嘴不敢發出聲音,眼淚順著手臂往下流淌,不敢置信的她潛進旁邊的廚房。


    沾滿血跡的衣服隨意散落在地上,一張仿佛案板的木板上全是刀痕與碎肉,一顆死不瞑目的人頭在灶台的角落正對著門口,借著屋外透進來的光亮,秀娟看清正是許久不見歸來的鄭磊。


    內心受到劇烈衝擊,秀娟差點癱倒在地,正在這時旁邊的房屋傳來開門的聲響。


    警醒過來的秀娟趕忙躲在灶台和案板之間,門外傳來了兩個男人說的聲音。


    “還是這肉吃著過癮,養著的那幫家夥一個個瘦的跟什麽一樣,根本就沒有肉。”


    其中一個男子言語間似乎很滿足。


    “那是,鬥哥這次是找到好獵物了,你別說他反抗的還真激烈,還打了老子一拳,今天我就是要吃他那隻手,就是可惜怎麽也問不出還有沒有其他人和他躲在一起。”


    另一個男子似乎有些不爽。


    “小六眼神就是好,鬥哥最開始都沒發現,要不是他眼尖,今天我們就得分那個沒有幾兩肉的小姑娘了。趕緊尿,不快點迴去就被他們搶光了。”


    之前那個男子急著趕迴去。


    “嗨,讓他們搶去,一會我洗兩條腸子,咱倆迴去涮了吃,這幫家夥都不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美味。”


    不爽的男子毫不在意的迴答。


    “你看到鬥哥剛才的臉色沒有?之前一直傍著他的騷娘們估計是把他惹惱了,過不了幾天估計也得下鍋。”


    急著趕迴去的男子聽同伴這麽說也不急了,索性聊起了八卦。


    “那感情好啊,在鬥哥處理她之前,我們也可以好好爽一爽,然後再,嘿嘿嘿~~~”


    後麵這男子的變態程度遠超前者。


    “算了,你爽吧,我怕到時候下不了口。”


    “哇靠,你這麽純情,我咋不知道呢,到時候我非要幫你一把不可。”


    “行了,別廢話了,趕緊迴去。”


    “等等,我去拿兩條腸子,你跟我一起去湖邊洗一洗。”


    隨著門口桶中的一陣聲響,兩人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秀娟在房內唿吸都不敢用力,雙手緊捂著嘴愣愣的看著丈夫的頭顱,恍然間好像看到丈夫讓她趕緊迴去照顧兒子。


    怕出門撞見兩人,強忍著內心的悲痛,秀娟一動不動繼續待在原地,直到再一次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


    確定門口已經沒人了,秀娟顫抖的伸出右手,輕輕的撫摸著丈夫冰冷的臉頰,沒有說任何話毅然轉身離去。


    隨著秀娟離開,鄭磊死不瞑目雙眼漸漸閉合,或許他已經見過了心心念念之人。


    一路連滾帶爬的往破屋跑去,止不住的淚水順著秀娟的身影揮灑,一不小心被腳下的枯枝絆倒,撲倒在地的秀娟再也無法控製,壓抑的哭聲隱隱在林間迴蕩。


    哭了不知多久,秀娟眼神重新堅毅起來,兒子還活著,她不能倒下。


    迴憶著以往丈夫消除痕跡方法,她一邊笨拙的清理痕跡,一邊在樹林兜圈子,無論如何不能把那些魔鬼引到兒子身旁。


    兜兜轉轉一大圈,臨近半夜秀娟才返迴破屋,看著昏迷中的兒子,她的臉色不斷變化,最後終於下定決心。


    半小時後。


    “旬兒,來喝湯。”


    更顯虛弱的秀娟捧著一個破碗,把碗靠近兒子嘴邊。


    迷迷糊糊中的旬兒喝了一大碗湯,隨後沉沉的睡去,秀娟抱著兒子默默流淚,哭著哭著昏迷過去。


    “媽媽,爸爸是不是迴來了?”


    旬兒搖醒了昏倒的秀娟。


    秀娟迷蒙的眼睛還未睜開,聽到兒子詢問父親,猛地睜開了雙眼。


    深深看了一眼兒子,秀娟輕聲說道:“對啊,爸爸迴來了,還給我們帶了一大塊肉,昨天旬兒就是喝了肉湯才好起來的。”


    “那爸爸呢?媽媽吃肉了嗎?”


    旬兒已經不再是孩童,作為一個少年他不是那麽好騙的。


    “爸爸出去捕魚了,媽媽吃過了。”


    秀娟繼續編織著謊言。


    深深的看了一眼母親,旬兒沒有再多問。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幾天,每天旬兒都和母親分食著小小的肉塊,但母親卻日漸虛弱,父親也沒再迴來。


    “媽媽,爸爸迴不來了對嗎?”


    一個深夜旬兒睜著大眼認真的看著秀娟。


    已經虛弱到沒有行動之力的秀娟,看著兒子仿佛明白了什麽的眼神,狠了狠心說:“旬兒乖,爸爸再也迴不來了,但爸爸最希望的就是旬兒能平平安安的長大。媽媽也希望旬兒能長成大男子漢呢。”


    聽到母親承認父親無法迴來的事實,旬兒再也控製不住情緒,抽泣的說:“媽媽,爸爸死了,對嗎?你是不是也要死了,你們都不要旬兒了嗎?”


    十二歲的少年已經有了生死的概念,母親的日漸虛弱他不是毫無感覺。


    輕輕抬手摸了摸兒子的額頭,秀娟用有生以來最溫柔的聲音緩緩說道:“怎麽會呢,媽媽怎麽舍得不要旬兒,媽媽一輩子都會跟旬兒在一起,直到永遠。”


    不等兒子做出迴應,感覺自己時間已經不多的秀娟仿若迴光返照一般說出一大段話。


    “旬兒,隻有想辦法跑出這個山穀才能活下去,媽媽死後,你就把媽媽吃了,要吃飽了,有了力氣才能跑出去。”


    “不要哭,你是大男子漢了,男子漢流血不流淚,旬兒老是哭,爸爸和媽媽也無法安心。”


    “記住,以後沒人會在乎你的眼淚了,哭泣隻會讓自己變得懦弱,要笑著麵對一切。”


    “你要帶著媽媽和爸爸希望,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知道了嗎?”


    鄭旬聽著母親的話,眼淚怎麽也止不住,一邊擦一邊對著母親說:“媽媽,我不哭,旬兒不哭。旬兒一定好好活下去,讓你和爸爸安心,旬兒以後還要生好多好多孩子,你們一定要看著。”


    聽著鄭旬的話語,秀娟恍惚間好像看到了她和鄭磊在自家的院子中被一群孩子圍在中間不停的喊著“爺爺、奶奶。”


    陷入彌留之際的秀娟嘴裏碎碎念著:“這樣真好啊,旬兒,記得把媽媽吃了,這樣媽媽才能永遠的陪在你身邊……”


    隨著最後一句話音的落下,秀娟撫摸在鄭旬額頭上的手無力的垂下。


    “媽媽,你放心,我一定會活下去,無論如何我都會活下去。為了你和爸爸,再難我也會活下去,這是我們共同的生命。”


    從這一刻起,旬兒已不存在,把他當孩子的人都已離去,活在世界上的是一個叫鄭旬的男子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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