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麽?”


    離工地一個路口,樓宇天台上搭建了幾個臨時帳篷,一個身穿風衣的健壯男子走到邊緣,好奇的看著扭曲者向前匯聚。


    “管他是什麽,趁現在咱們趕緊轉移。”


    帳篷內一個麵容憔悴的女子正在收拾行囊,大腿上纏著的繃帶已經被血浸透,看來傷的不輕。


    旁邊帳篷裏鑽出一個歪帶帽子的小男孩,手中拿著個望遠鏡,剛剛看了一眼就驚唿了起來,“哇哦!有人在那邊打架,鐵架子都被打碎了,他們好厲害啊!”


    “看!看!看!就知道看,趕緊幫老娘收拾東西,薛姐你管管你兒子。”


    憔悴女子罵了少年一句,衝著旁邊大喊。


    一個長相普通的中年婦女聞聲趕來,一把揪住男孩的耳朵,嘴裏不停的嘀咕,“小崽子快幹活,你玲姨就是為了救你才受傷的,你都不知道幫忙,還有你陳大哥,現在都還不能起來……”


    “疼…疼…媽,你輕點,我這就幫你們收拾。”男孩不情願的被抓走了,把手中的望遠鏡往風衣男那一扔,喊道:“魏叔,接住,拿著個看的可清楚了。”


    一把抓住飛來的望遠鏡,風衣男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沒有理會身後的嘈雜聲,再次看了起來。


    兩分鍾後他一臉凝重的放下望遠鏡,迴頭對身後的人說道:“小玲說的沒錯,我們得趕緊轉移了,那些家夥太誇張了。”


    “為什麽不和他們一起呢?他們這麽厲害,我們就不用怕那些怪人了。”正在幫忙收拾行囊的小男孩抬起頭,臉上滿是不解。


    風衣男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輕聲說道:“萬一他們是壞人,我們根本沒法抵抗,隻有自己強大才能更好的活下去,不要輕易相信陌生人,懂嗎?”


    小男孩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又問了一句,“魏叔,你和玲姨還有陳大哥以前也是陌生人,為什麽你們會救我和媽媽?”


    男孩的話讓風衣男轉身的步伐頓了頓,他沒有迴身,隻是輕輕說道:“我們賭不起。”


    不管其他看到這場戰鬥的人怎麽想,楊鎮等人陷入了連番苦戰之中。


    工地中堆積了十數座一人多高的屍山,那一座未竣工的小樓也完全倒塌,鮮血染紅了它的殘骸,不知埋葬了多少人。


    從太陽當空戰鬥至夕陽西斜,戰場上已經看不到普通扭曲者的身影,隻剩四道人影還在彼此交戰。


    長時間的戰鬥雙方都沒有了最開始的勇猛,動作遲緩了許多。


    楊鎮三人都感覺疲憊不堪,要不是擁有超強的體能幾人早已累倒。


    靈目雖然能給他們吸收源源不斷的能量,但架不住肉體的耐受性在下降,這種疲憊不是能量能解決的。


    好在不光他們如此,血女的身體一樣擁有極限,之前外骨骼崩裂她都能瞬間恢複,現在渾身外骨骼龜裂的模樣證明她同樣餘力不足。


    單論肉體強度,三人之中以餘寬為最,長時間的戰鬥楊鎮和楊勇全身傷痕累累,隻有餘寬身上的傷口寥寥無幾。


    再次擋住血女的爪擊,餘寬一把扯掉身上的爛布條,露出精壯的上身,惡狠狠的撲向對方。


    身上的橙紅光芒閃耀間把血女死死壓在身下,拳頭驟雨般的落下,超高的動態視覺加上細致的掌控力,每一擊都打在對手的薄弱處。


    看到餘寬暫時壓製住了血女,楊鎮兩人抓緊時間恢複體力,三人就是這麽輪番休息才堅持到現在。


    一輪猛攻過後,餘寬消耗了大量體力,被壓倒在地的血女劇烈的掙紮起來。


    感覺無法再壓製對方,餘寬幹脆的一個後跳拉開距離。


    在一旁等候的楊勇上前補位,熟稔的虎形拳信手拈來,圍繞著血女不停的撲擊。


    罡氣形成的猛虎之影配合著他的動作生動無比,用楊勇的話來說,形越似,威力就越大。


    “哢嚓!”


    血女外骨骼上的裂紋更加細碎,猛虎尾部罡氣一掃,把她抽飛到楊鎮的方向。


    一掌蓋在血女胸前,大塊的外骨骼碎片飛濺而出,血女口中一抹血箭直噴楊鎮麵門。


    翻身躲過這一招,血箭在楊鎮背後詭異停頓,再度反向激射迴來。


    早已了解對手的招數,楊鎮連續翻滾,迴歸的血液附著在血女胸口,再次形成了薄薄一層玉骨。


    雙方形成對峙之勢,楊鎮心中發狠,說道:“跟她拚了,我就不信她能同時阻斷我們三人的招式。”


    之前血女狀態完好,再加上無數的扭曲者圍攻,幾人並未冒險使用消耗過大的招式。


    這眼看要天黑了,楊鎮不想再耗下去了,提議冒險一搏。


    沒有任何迴應,一下午的戰鬥讓楊勇和餘寬開始默契的尋找機會。


    身體的疲憊大大降低了血女的靈敏度,撲過來的動作遲緩了不少。


    楊鎮緊緊盯著對方能量運轉的軌跡,一掌托在血女舊力已去新力未生之處,使她的身形停頓了一下。


    抓住機會拳意配合著掌間一閃而過的四顆暗芒,輕輕的印在血女的心口。


    長久的戰鬥讓楊鎮領悟到了拳意的另一種用法,隱藏住怒,隻留純粹的恨。


    “暗砂·十六怨!”


    內斂的恨為怨,或柔腸百轉,或刻骨銘心,怨一生如附骨之蛆,陰狠且長存。


    掌勁侵入血女體內,不斷的衝擊破壞,就連支撐身體的骨頭都皆盡粉碎,整個身體就像個水氣球一樣,外表沒有任何破損,內裏已是一團漿糊。


    能抓住機會的並非隻有楊鎮。


    渾身的力量被餘寬集中在手印之中,濃鬱的拙火讓他像捧了一朵火焰一般。


    ‘螢火相·炎碎火!’


    隨著手印緩緩推出,火焰散碎開來,點點流光從血女身上穿透而過。


    初時血女身上沒有任何傷口,隨後從被流光穿透的地方開始不斷的消融周邊的血肉。


    “這一招好詭異!”楊鎮心中暗道。


    血女整個身體化作千穿百孔的爛肉,在地上不停的蠕動,蜿蜒的血跡仿佛有生命般的扭動,不停的嚐試覆蓋在那灘爛肉上,她依舊沒有死,這真是可怕的生命力。


    楊勇學藝的真形門一切都離不開真形二字,真形門的宗旨就是萬物有真形,隻要你能掌握真形就能達到種種奇效。


    本來不打算出招的楊勇一看這情景沒什麽好說的,以全身罡氣為燃料引動龐然之勢,隨著他的架勢一股股罡風憑空產生,連楊鎮和餘寬都感覺到一陣氣悶。


    ‘真形·焚輪’


    楊勇的勢就像一個引子,牽引著罡風不斷的聚合,以血女為中心形成一個範圍兩米的小型龍卷風。


    夾雜著罡氣的旋風發出可怕的唿嘯,楊鎮和餘寬一連後退數步才穩住身形。


    爛肉不斷的被罡風絞碎,直到慢慢的整個龍卷都變成了紅色,再從紅色恢複成原本顏色。


    罡風停止後地麵被撕扯的不成樣子,方圓十米內散布著無數狂風刮過的痕跡,一道三米多的深坑出現在幾人麵前。


    坑中沒有一絲血女的痕跡,要說對環境的破壞性還得看楊勇的招式。


    “這下應該死定了吧?”


    餘寬癱坐在地,小心的挪到坑旁,探頭看了看。


    “應該是是死了,再不死也太沒天理了,累死我了。”


    身體透支的厲害,楊鎮想都不想的就躺在地上,弱氣無力的迴應了一句。


    楊勇舒了口氣,有些虛弱的說道:“鎮兒,還好你的意壓製了她恢複的時間,不然還是很難解決掉她。”


    若是給外行人看,三人之中楊鎮表現是最差的,無論是餘寬的橙紅拙火,還是楊勇用勢施展的招式看起來都賣相十足。


    事實上並非如此,意的破壞性更針對擁有生命的存在,隻要侵入對方體內就會影響其對自身的統一。


    血女的恢複能力非常恐怖,剛剛她一直嚐試用血液覆蓋肉體進行修複,卻始終無法控製住血液,就是楊鎮的意在起作用,影響到了血女對自身的統一,讓她無法順利的使出那詭異的能力。


    這很類似催眠,有人告訴大腦你要死了,你就真有可能死掉,要麽你衝破催眠讓自己清醒,要麽有高手幫你解除催眠,而意比這個更為玄妙複雜。


    候羸中了葉政臨死前的一劍,絕盡的劍意時刻蠶食著他的生機,無法對抗抹除掉這劍意他隻能無奈等死。


    想要消除這種傷害光有高手是不夠的,高手還必須具備同源或者相對應的意才能有效祛除。


    “也不能這麽說。”楊鎮躺在地上擺了擺手,拳意是起了很重要的作用,但幹掉血女並非他一個人的功勞,“餘寬的拙火也起了很大作用,那種消融性很霸道,就是傷害麵太小了。”


    聽了楊鎮的話,餘寬尷尬的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功力不夠,隻能用到這種程度,楊叔那個龍卷風才帥呢,血女渣都沒剩下。”


    “行了,行了,都別互相吹捧了,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再說。”楊勇抬手看了看腕表,建議先離開這裏。


    見其他兩人沒有反應,索性獨自轉身往外走去,同時悄悄的取下腕表小心翼翼的揣進懷裏。


    楊鎮無意中瞟到了楊勇的動作,頓時來了精神,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追上去怒道:“臭老頭!你把表打壞了?誰讓你帶著它出來打架的?”


    “你以為我願意,要不是因為這是你送我的禮物,老子哪會舍不得取下!也不知道多送老子幾塊!”不說還好,一說楊勇也火大,滿臉心疼的指著楊鎮罵道。


    這一罵讓楊鎮愣住了,低眉順眼的看著楊勇,怯怯的問道:“這是我送給你那塊?不是爺爺留下的那塊?”


    “那當老子傻啊!”楊勇舉手準備敲楊鎮,不知想到了什麽,手輕輕的摸了摸他的腦袋,低落說道:“爺爺那塊如果沒了,就再也沒有了,我怎麽可能這麽做。”


    “我誤會你了,我以為那是我送給爺爺的那塊,這些天一直都看你戴著。”楊鎮擁抱住父親,展顏一笑,再道:“你那塊壞了就壞了,我再去給你零元購一塊,你喜歡什麽樣的?”


    “啪!”


    楊勇一巴掌拍在楊鎮腦袋上,笑罵:“這能一樣嗎?那可是你第一次掙大錢買的。不過也不是不行,記得給老子搞幾塊上百萬的好貨迴來。”


    “我哪看得出來,有的戴就不錯了,你還挑。”


    “老子就挑了,你衝進市中心弄幾塊好的才能顯示孝心。”


    “萬一我死了,誰給你養老?”


    “嘿!現在我恢複年輕了,不行就再生一個。”


    “老頭子,你在挑事哦~”


    ……


    看著邊聊邊走遠的楊家父子,餘寬呆住了,“你們是不是忘了還有一個人?”


    “鎮哥,楊叔,等等我!”


    隨著幾人的離去建築工地陷入一片死寂,直到深夜,深坑底部的土壤微微動了一下。


    一塊拇指大的血肉鑽了出來,慢慢這塊血肉變成了一隻眼睛,靜靜的看著楊鎮他們離去的方向,眼神中赫然帶有些許智慧。


    眼睛又一陣蠕動,變成了蚯蚓般的肉條,一扭一扭的向著與楊鎮等人相反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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