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這片水域非常深,從躍入水中後,蔚藍光芒慢慢形成一個隔絕水的光圈,冰藍一直向最深處潛伏,最後落在最底處,背著輝曄走在其中,如履平地。


    “奇怪。”冰藍喃喃自語,她能感覺到翅蠍蜂還在水麵之上盤旋。


    粗略估算這裏離地麵至少有五千多米,靠著體表之外的水圈,在這呆一陣子應該就能擺脫外麵的翅蠍蜂,不過時間不等人,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輝曄的右臂呈現凹凸不平的腫起,脖頸到下顎的位置,詭異的血線呈根莖形狀延伸而出,馬上就要蔓延到右邊臉頰。


    雙腳一彈,冰藍朝一個方向遊去,先前靠近這片水域時,她就發現不遠處連接著一塊瀑布,用精神力探查其中時,裏麵竟別有一番洞天,正好是絕佳的療傷場所。


    由於翅蠍蜂還未離開,所以冰藍並沒有著急上浮,憑借著水的流動及對水源的感知,即使身處幾千米以下,也能看見瀑布所在的具體方位,等接近一處不規則渦流,冰藍朝上遊去,沒有立刻浮出水麵,而是眼睛四處掃視,未發現翅蠍蜂的影子,她也不敢掉以輕心,水滴凝結成一顆水球,將二人包裹而進,竟是和水融為了一體。


    水靈契約,引導自然水力,與水融為一體,達到實體隱形的效果。


    稍微將腦袋浮出一點水麵,正常人看來就像蜻蜓點水留下漣漪,巡邏的翅蠍蜂自然也不會感到異常,所以冰藍趁著它們不會注意這邊的空隙,先是慢慢從水中升上來,在精神力的範圍下,很快找到了被兇猛水流掩藏於後的空間,伸手釋放蔚藍能量將瀑布的水簾打開,立刻飛快地鑽了進去。


    細微的動靜雖然引起了翅蠍蜂的注意,不過它們隻是靈智不高的飛蟲,停下來幾隻向瀑布方向望去並未發現什麽後,繼續在湖泊上方巡邏。


    外麵看不到裏麵,裏麵卻能將外麵的世界一覽而盡,確認了翅蠍蜂沒發現他們,冰藍終於是鬆了口氣。


    瀑布裏麵,往進走大概兩百米的距離,有個不大不小的石洞,頭頂上不時落下水滴,走在潮濕的小路之上,安靜的氣氛,除了腳步落在水珠之上那微小的輕聲之外,便是再無其他任何聲響。


    “就在這裏吧!”


    走進石洞,冰藍將輝曄放下讓他盤坐在一座石台上,少年早已失去了意識,眉心卻緊緊地皺著,似乎在忍受極其恐怖的痛苦,麵色完全慘白不說,半邊臉頰也已被根莖紅線覆蓋。


    蔚藍能量從冰藍體內湧出,最後將石洞整個包裹在了其中。


    精靈療傷或許修煉最忌違被打擾,否則就會前功盡棄,不再猶豫,布好能量結界,指尖驟然變為了晶瑩的冰色,仔細觀察還能見到湧現的冰涼寒氣。


    手指飛快變出三根細小的冰針,然後不到一秒的時間將它們先刺入了輝曄左邊耳垂靠下的位置,接著又是六根飛出分別刺在了心髒周圍三點和右手背、手肘與上臂處,為了防止毒液進一步擴散,同時起到降低高溫的效果。


    輝曄的皮膚,已經像火燒雲般通紅,在六根冰針紮入相應的穴位後,他的全身上下都在往外滲出霧氣般扭曲的熱氣,頗為駭人,若不是冰針紮下的地方覆有冰晶壓製,怕是頃刻都會被融化。


    好霸道的毒。


    冰藍席地而坐,攤開雙手,一朵奇異的冰蓮緩緩浮現,透明的冰霜花紋閃著炫目的光澤,然中心的蓮子瀲灩璀璨,如上等翡翠,帶著夢幻的美。


    張口一吹,冰蓮從冰藍掌心脫離,然後緩緩從輝曄頭頂罩下將他籠罩,一絲絲幽綠能量破開蓮殼,然後源源不斷的灌注進了輝曄身體之內。


    “嘶~”


    冰火本就不融,因此在一開始,輝曄臉龐微微抽搐,不過隨著能量源源不斷的灌入,陣陣冰涼的感覺流過他的經脈,讓他的五官逐漸放鬆了下來,不僅麵部的紅線在緩慢消失,神經中的灼痛感,也減輕了不少。


    火雖是冰的克星,但寒氣也能驅逐火熱,不過不能一開始就直接往輝曄身體中灌注寒氣,因為火熱烈,冰冷淡,如果控製不當,冷熱交替隻會使得身體出現無法挽迴的副作用,所以冰藍才會一開始用'冰魄雪蓮',以此達到冰火中和的效果,雖然她也不清楚……


    不愧是火毒,饒以最強大的治愈技能,將這些毒逼出去,冰藍臉上的神色也非常不好看,蒼白如紙。


    “快了,堅持住。”


    維持兩種元氣的輸送,同時更要精準控製輕重,別說能量消耗巨大,體力也是不斷被抽空,好在眼輝曄略微蒼白的臉色,正在迅速的迴複著紅潤之色。


    滲出的熱氣越來越淡,空氣也不再呈現扭曲,一直到輝曄的右臂浮腫消去、臉頰上的紅線也完全消失後,手法一陣靈活變幻,六根冰針這才脫離皮膚,當啷一聲掉在地上,碎成無數冰渣。


    “咳!”


    一口血吐出來,不是平時的暗紅色,而是熾熱的火焰色,不過一滴就將石麵瞬間腐蝕出了一個小坑洞。


    手指在輝曄鼻下探過,在感受到唿吸平穩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


    不知是過了多久,閉目盤坐中的少年,手指忽然輕輕顫了顫,一會兒後,眼皮掙紮著睜開,麵色有些疲憊。


    “醒了?”冷傲的聲音在一旁傳來,金發白衣的少女從遠處走近。


    輝曄轉頭看向她,臉色還是略顯蒼白,剛想說什麽,冰藍直接打斷他:“感謝的話就不必客套了,我不欠人情,你救了我,我也救了你,剛好扯平。”


    對於如此傲慢的態度,輝曄也沒有生氣,隻是無奈搖了搖頭。


    這丫頭,還真是無情。


    隨後他又想到了什麽,低聲細語道:“為了力量拋棄自我嗎?”


    “什麽?”


    “我說,你現在是不是冷靜下來了?”輝曄很隨意的問道。


    沒有迴答,或許是不想迴答,麵無表情裝作聽不見,但她鎏金的眼底閃過的一抹怒色還是表露了出來。


    “到底是為什麽?神王一向仁心寬厚,我不明白什麽樣的罪行才會受此懲罰。”


    看見她拳頭的顫抖,能感覺到她的情緒,委屈與難過,不過哭過以後,生活不照樣還得繼續嗎?


    “其實我也不明白,不然或許能給你一些解惑。”


    沒有等到下一句的迴答,不用說和他當年一樣,大鬧一場,然後封閉自己,不過那時候,他一直是孤獨一人,現在,至少是有另一人陪伴。


    “你也別想那麽多,說到底神王不會那麽無情,他……你那是什麽表情?”話沒說完,就見冰藍的視線聚焦在自己身上。


    收迴視線,走過來腿一盤,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說你是很久以前被神域除名,那在那段時間,除了你,神王還罰過其他神族嗎?”


    “這個……”輝曄思索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沒聽過,也或許是我不記得了,你知道,因為神的壽命是永恆的,而那時我也和你一樣不會去關心這些,離開了神域太久,有些事已經模糊了。”


    “你……”冰藍眉目微皺,眼中閃過一抹錯愕,“不會已經是活了上萬年的老頭吧!”


    聽她這麽問,輝曄先是一怔,然後臉上神秘的一笑,“這個……你猜?”


    麵對如此帥的沒邊的一張臉,卻又有可能是活了萬年的存在,雖說神族因為壽命長遠麵容不會老化,但這種年齡與實際不符的麵容還真是讓人感到矛盾。


    “有什麽奇怪的?難道你第一次聽說?”


    確實,聽聞和親眼所見不是一迴事,“我就說,麵對寂滅魔神那個怪物能表現的那麽從容不迫,原來你也是一個老妖怪。”


    這丫頭,嘴巴真是一點不留情,不過看她這個樣子,心情似乎很不錯。


    “笑什麽笑,被罵還笑,腦子壞了吧!”冰藍可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沒什麽,如果說被你欺負能讓你不再去做一些偏執的行為,那我也沒什麽意見。”


    “你……你有毛病吧!莫名其妙!”冰藍一怒,臉頰上忍不住泛上些緋紅,拳頭揮出去就要打人。


    輝曄一把抓住她的拳頭,“你是不是忘了,你打不過我。”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上前無法前進一步,也沒辦法抽出手,冰藍不禁更惱怒:“你現在欺我,以後絕對讓你好看!”


    輝曄摸了摸鼻子,心裏想笑,不再繼續調戲她,鬆開她的拳頭,“我等著,不過你也先想辦法離開這裏。”


    “離開就離開,你以為我願意和你待在一起!”冰藍說著氣衝衝的站起身不想再繼續待下去,結果走到了接近水簾的位置又停了下來。


    迴過頭,卻見輝曄早就慵懶的躺了下來,手肘支撐著身體,閉上了眼。


    “我勸你啊,夜晚的時候最好別到處轉悠,否則有些東西可比翅蠍蜂更難纏更恐怖,它們可不怕火。”輝曄躺著慢悠悠地說。


    冰藍看了他一眼,忽然說:“故意激怒我很好玩是吧!”


    “噗哈哈哈……”笑聲終於忍不住從某人嘴中傳出,好像很久都沒有這麽開心了。


    笑了一會兒,感覺對麵的女孩兒可能隨時都要爆發,索性不逗她了,隻是不想看到一張清秀的麵容時時都沒有表情,就算是神,也是可以有情感的。


    同為神域精靈,輝曄自然能看出冰藍身上開啟神脈的印記,傳說隻有斷絕七情六欲方才可能成神,在他看來不過是愚昧的傳言,精靈是天地間孕育的有血有肉的生命,不是機械外殼包裹的冰冷生命體,他拚命保護冰藍,冰藍也在拚命挽救他的生命,便說明她絕對不像外表看起來這麽冰冷,感情淡薄,但並不是沒有感情。


    “其實我剛想說,我們雖被趕出神域,不過神王並沒有剝奪我們的神脈,所以算起來我們並沒有什麽損失,在哪不能生活,換了一個環境而已,有什麽想不開的?”


    冰藍眉頭輕跳,不置可否,不過麵色稍微緩和了一點,轉身麵對著從高處急衝直流而下的瀑布,麵上毫無反應,讓人揣摩不透她在想什麽。


    “即使這樣,我還是非常不理解,神王,為什麽會這麽做。”


    她伸出手,去觸碰麵前的洶湧,那樣的語氣,那樣的身影,不知不覺中,似乎染上了一層詩意悲涼。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神,雖有永恆歲月,仍無法避免眾生皆苦,唯有自渡。”


    魔界。


    雨幕從天際鋪天蓋地的傾瀉而下,劈裏啪啦的聲音響個不停,這裏沒有任何光明,唯有千篇一律的陰森與詭異證明這裏存在一方世界。


    雨幕的中央位置,漆黑色的龐大巨殿若隱若現,這裏,彌漫著壓抑與不安的氣息,一般是四魔神齊聚議事的地方。


    “索倫森……區區一個魔君的情報怎可輕信,還為此搭上了魔界秘法,寂滅,你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優柔寡斷了?”


    “煉獄,你是懷疑我的做法,還是想挑戰魔神之首的權威?”


    魔界四魔神,本身實力不分等級,誰強誰弱尚未可知,不過寂滅魔神的實力,確實是四魔神中最強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和寂滅魔神爭執的是一身金銀甲深藍發色的煉獄魔神,水暗影係精靈,實力在四魔神中偏弱,又被電冰屬性克製,被教訓隻能識趣不再多說。


    “寂滅,煉獄的懷疑也不無道理,畢竟那個情報的真實性的確不高,尤其是索倫森那個家夥陰險且狡詐,想用一個迷惑的信息來換取我們的高等秘法,最後坐享其成。”


    毀滅魔神,神秘係精靈,人如其名,具有毀天滅地力量的魔神,和身上的金屬甲一樣嗜血,實力在煉獄魔神之上。


    “不過是借助他人身體實化的產物,我還沒放在眼裏,而且堂堂魔神會懼怕一個魔域,傳出去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我們自然不會去畏懼魔域君主。”身披火焰金甲、身形魁梧的邪惡魔神不緊不慢道:“寂滅,先不論那個情報的真實還是虛假,你肯將空白咒施加於一個神域精靈身上,想必她才是你重點關注的對象吧!”


    “哦?何以見得?”


    寂滅魔神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心底卻在揣摩,不愧是天尊大人最得力的幹將,談吐言語之間遠非常人可比。


    “以你的身份本就不屑對一個神族小丫頭出手,以我對你的了解,要不就是你的底線被觸碰,要麽就是對方的身上肯定有你感興趣的東西。”


    “嘁,天尊大人選你真是選對人了。”寂滅魔神也不打算隱瞞,邪惡魔神不光實力可以和他比肩,同樣也是魔界學識淵博的魔族。


    “那個丫頭確實有和其他人不一樣的地方,剛開始不過是索倫森請我去解決她,原本沒什麽興趣,不過能以之血打動我,也算是魔域的君主沒白當。”


    “之血!?”


    其他三位魔神聞言皆是一驚。


    “這怎麽可能,那種少之又少的玩意兒,魔域怎麽會有,寂滅,你別是被那個老家夥騙了。”


    之血,是能讓魔神一步晉升魔尊或是讓魔尊晉升魔皇的聖物,魔界之主萬魔天尊便是魔尊級別,在魔界的說法中,魔族每想往上進階一步,難度越大,普通的魔族進化成魔神,而魔神或魔尊再進化,就和所有精靈超進化一樣難如登天,而之血,傳說中是魔皇強者隕落後經過萬年才會留下撐死兩滴左右的存量,他們活了那麽多年,除了魔界那時常神龍見首不見尾魔界五皇,就再沒有其他魔皇,更別說隕落消散,至於魔域,還真沒聽說過他們也有魔皇強者。


    正因為如此,即使是邪惡魔神聽到這四個字後,臉色都是很難看。


    “我確實還沒得到之血。”


    “不過那個情報卻更有價值不是嗎?若不是我親眼見過那丫頭竟能控製不同屬性的技能,你們以為憑索倫森的一張嘴就能讓我相信他的話?既然他想先控製別人,那我便如他所願,失去了自我,從前的一切不用我們動手自己就會一步步的暴露出來。”


    開始的一句話,讓其餘三魔神臉色猛然變得鐵青差點沒控製住情緒,然而寂滅魔神接下來隨意的話,卻讓他們忽然有些毛骨悚然。


    多年位居魔界四魔神之首,靠的確實不光是強勁的實力啊!


    “她的秘密,還輪不得爾等閑碎窺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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