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沈磊解釋青冶才知道農村問題的複雜性，而且表麵上農民在太平盛世下安享，其實已經暗流湧動，有些痼疾難治就危機四伏了。
此言他本來極對不會相信，聽到也會當作妖言惑眾包藏禍心，但沈磊所言已讓他先信三分。其次沈磊也沒有空口說白話，將秦漢以來農田、產量、人口這三個數字一一擺出，他就相信如今已經接近危機線了。
因為現有的耕地產量養活所有人口雖然還有餘地，但國家收到稅的土地越來越少。這減少的原因是皇族與貴族、士紳占地增加，及各種原因如隱匿、投獻之類將土地庇護量增加太多。對投獻青冶也知道，但他不知道國家能收到稅的土地減少是在不可逆轉的增加之中。
而且他聽沈磊說國家收稅土地大幅減少的危害是：因國家無力救濟災荒，而易造成動亂；因沒有錢養活大量軍隊，無力對內鎮壓與對外防備與抵禦入侵。還有交稅的田越少交得越多，加上租子重，農民活不下便會拋家棄佃逃走。惡性循環越來越壞時，才發現已經很難逆轉了。
但知道這些青冶仍然不能明白辦農莊之意，沈磊於是向他敘述勞動生產率問題。這農業生產率就是單產與總產問題，具體而言一個農民生產的糧食能在多大程度上養活多少人。
現在每個農民大多數生產不了三千斤糧食，即便是全部自己吃一家五口人也隻能吃六百斤，屬於溫飽而已。去掉租子稅賦，隻能瓜菜代生活著。現在他這裏辦農莊現在人均生產六千斤準備提高到八千斤，如此一來即便是四成也足夠他們的溫飽。
另外他們生產出來的糧食可以至少養活一個工匠家庭，等於一個工匠為一個農民生產農具、衣服、其它用具之類，這一來農民的生活條件如住房、衣著、用具等等都比現在好幾倍，還能讀得起書。同時國家抽調軍隊，興建水利與救濟災荒也無壓力。
而他現在之所以收這麽高的租子乃是實力不足，隻能讓現在手下的農民先過上溫飽生活，等田地更多越多越好，至時再放寬一些受益之人更多。
還有別小看農莊，將田直接租給農民收租子省力，但個體農民缺乏畜力與好的農具，也無力整治水利，不懂新的耕種技術與無力培養良種，積肥也是有心無力。現在農莊可以用充足畜力，耕種效率大幅度提高。如果有良種或高產作物收入會更高一些，農民收入會更高一點。
還有合作起來各個農戶也是抗風險能力增加，遇事也可以依靠規模進行救助或救災活動。連官府收稅與救濟也比裏甲製好，現在十戶一甲完稅由甲長先代償並不合理，逼甲長為惡人。
青冶聽了沈磊解釋才知道一個農莊就有如此多道道，隻是細想一下覺得別人辦農莊或許沒有那麽順利，至少不會效果這裏好。另外他對沈磊佩服又加了幾層，因為對方還小一歲就知道那麽多，連耕種的東西也比祖祖輩輩種地的老農強。
除了對沈磊的佩服青冶還知道原來大明農民的稅負比開國時增加許多，而土地兼並還在發展，知道原由開始真是為國為民憂慮起來。這時不是讀書時空泛的感想，而是實實在在的認識，因為沈磊將曆史上各個時期的數據列了出來，並附注什麽情形下會發生什麽。
這些數據都是冷冰冰的還不起眼，之前還沒有人從數字上分析問題。說到每個朝代末期大多隻是首先講皇帝大臣昏庸無道，腐敗無能，現在看來這些還是表象。
在沈磊這裏青冶不僅看了農莊，試驗田與一些工廠也參觀了。越參觀他對沈磊真是無語了，因為之前覺得沈磊僅是管一個大地主土地已屬少見了。現在才知道他不僅辦了農莊、綜合農莊、試驗田，還引進新的農作物外辦起的工廠也不是紡織廠一家。
而且這些事都是沈磊二年零一點時間辦起來的，自己與他一比之前認為僅三四件不如，現在看到這一切知道自己比他差的不是三五件，十廿件，而是根本無法比。
當然他也沒有因此氣餒，這是他從來沒有將自己放在同等位置上對比，所以這次僅是將他對沈磊是天才的評論調整為不是人而已，天才無法比不是人不用比。
青冶是來放鬆心情兼與沈磊切磋學問的，在前口子村這裏過了二個月才戀戀不舍離開。這段時間他每日與沈磊討論八股文隻有一個小時，跟著沈磊到處看，並聽他給少先隊講課的時候更多。
正因開了眼界離開時他覺得很滿意，因為他知道了太多東西，如生產率、中華民族，及隱藏戰爭背後複雜的政治、經濟與文化之類衝突。還有如農作物的耕、種、收等過程，水、肥、陽光等作用。
所以這段時間讀書似乎是耽誤了，但他覺得自己對社會了解深一層，對八股文了解也深一層。之前浮在麵上的辭語現在覺得空洞，同樣題目做出文章簡練充實許多，如一下子成年不小。
隻是再想呆在沈磊這裏五月底離鄉試不遠了，李琪對二個大男孩一起複習時間一長也不放心。怕二人玩耍耽誤了讀書，一直催青冶迴去是想最後把把關。如此一來二人隻能分手，臨別時青冶殷殷期望早日碰麵，一起上濟南參加鄉試。
對青冶殷切期望沈磊無法說實話實說，與他珍重道別並隨口答應才分手。這不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而是沈磊欲幹的事離經叛道。青冶再可靠這時候時間未到，連透風都不可能，因為現在說自己準備明末亂世要緊，還真成不是人了。
二人分手後沈磊繼續忙碌著自己的工作，特別是鍾與玻璃生產都在緊要關頭，他有空就過去看看，遇上技術問題一起討論研究。直到與青冶約定膠州城會麵的前三天，他派出曉傑坐馬車去膠州城給李家送封信。
接信李琪長歎一聲，李青冶也是欲先去趟前口子村再上濟南，被李琪止住才罷。而膠州城沐縣令、教諭等知道沈磊之信內容也是長歎連連。至於他們為何長歎當然是沈磊信中言自己不慎摔倒不良於行，隻能讓青冶獨自去濟南了。而他的名額讓青冶幫忙問問教諭，是否可以轉給馮元禮。
沈磊無法參加鄉試不少人肯定遺憾，隻是此次幾個相關人表現十分可惜有些蹊蹺。而原因是李琪不放心青冶在沈磊處複習效果，畢竟二人年齡都不大，而且沈磊有事要忙可能顧不上複習。
於是他將青冶緊急招迴家，出題一試大吃一驚。吃驚的當然不是青冶退步，而是進步太快了，雖不算翻天覆地般也是有些脫胎換骨似的。
八股文死板僵化的程式下，加代聖立言禁錮在孔孟書本之內的狹窄範圍，但同樣框架作文水平仍然是高低明顯的。其實這不言可知，因為水平沒法區別也就無法評判。其最大的弊病是禁錮讀書人的思想，其次是為評判容易造成考試作文基本上成作文技巧競賽，根本無法考試出參考者的知識廣度、深度，思想的深邃等等。
如此情形八股文雖然僵化青冶在去前口子村前的作文，李琪一眼就能看出青澀，沈磊一眼就能看出其中二。這也就是說青冶此時作文隻尋求辭藻華麗，激情外溢，如孔雀開屏般賣弄之意明顯。
但隻去了沈磊二個月，李琪還問過同去的小廝，知道青冶每日讀書還真放鬆不少。每日還隨沈磊各處遊覽隻意要糟，那知出題讓他試做，看到作文李琪完全不敢相信，因為其作文老辣含蓄太多了，說三十歲人所作才差不多，於是感歎道這次鄉試他放心了。
膠州城不大，李琪的感歎傳到沐縣令、教諭等人耳邊這些人心裏一熱。他們不知道青冶隻是沈磊給他打開一個新世界才有猛然一躍的變化，而是認為青冶隻有二個月就大變樣，那麽沈磊該是如此天才絕豔。
而沈磊的天才絕豔對他們多少有些好處，特別是沐縣令將自己的升官發財大計九成放在其身上。所以都盼望著其能今年鄉試，明年會試殿試，最好一舉成為一甲翰林也就順理成章。
心裏熱乎乎希望著沒多久沈磊的信就如三九冷水澆滅了，這一刻從李琪開始，包括李青冶、沐縣令等各與沈磊算是關係友好的人心都碎了。
雖說機會尚有大把，沈磊才十七歲但一考就是三年，如李琪一個進士孫女婿與一個秀才孫女婿名聲差別不是一點點。沐縣令也少不得哀歎自己流年不利，蠻有希望的事竟然要拖三年。
唯讓心碎聲不少的沈磊連裝腔作勢也沒有，每日照舊出現在各處。如玻璃與鍾項目、試驗田、少先隊等處更是基本上每日必到。這就是地方偏僻的好處，因為膠州城、前口子村二處隻有運輸船每月來迴一二次，隻用吩咐船員與辦事人員就不必真裝摔傷了。
(本章完)
此言他本來極對不會相信，聽到也會當作妖言惑眾包藏禍心，但沈磊所言已讓他先信三分。其次沈磊也沒有空口說白話，將秦漢以來農田、產量、人口這三個數字一一擺出，他就相信如今已經接近危機線了。
因為現有的耕地產量養活所有人口雖然還有餘地，但國家收到稅的土地越來越少。這減少的原因是皇族與貴族、士紳占地增加，及各種原因如隱匿、投獻之類將土地庇護量增加太多。對投獻青冶也知道，但他不知道國家能收到稅的土地減少是在不可逆轉的增加之中。
而且他聽沈磊說國家收稅土地大幅減少的危害是：因國家無力救濟災荒，而易造成動亂；因沒有錢養活大量軍隊，無力對內鎮壓與對外防備與抵禦入侵。還有交稅的田越少交得越多，加上租子重，農民活不下便會拋家棄佃逃走。惡性循環越來越壞時，才發現已經很難逆轉了。
但知道這些青冶仍然不能明白辦農莊之意，沈磊於是向他敘述勞動生產率問題。這農業生產率就是單產與總產問題，具體而言一個農民生產的糧食能在多大程度上養活多少人。
現在每個農民大多數生產不了三千斤糧食，即便是全部自己吃一家五口人也隻能吃六百斤，屬於溫飽而已。去掉租子稅賦，隻能瓜菜代生活著。現在他這裏辦農莊現在人均生產六千斤準備提高到八千斤，如此一來即便是四成也足夠他們的溫飽。
另外他們生產出來的糧食可以至少養活一個工匠家庭，等於一個工匠為一個農民生產農具、衣服、其它用具之類，這一來農民的生活條件如住房、衣著、用具等等都比現在好幾倍，還能讀得起書。同時國家抽調軍隊，興建水利與救濟災荒也無壓力。
而他現在之所以收這麽高的租子乃是實力不足，隻能讓現在手下的農民先過上溫飽生活，等田地更多越多越好，至時再放寬一些受益之人更多。
還有別小看農莊，將田直接租給農民收租子省力，但個體農民缺乏畜力與好的農具，也無力整治水利，不懂新的耕種技術與無力培養良種，積肥也是有心無力。現在農莊可以用充足畜力，耕種效率大幅度提高。如果有良種或高產作物收入會更高一些，農民收入會更高一點。
還有合作起來各個農戶也是抗風險能力增加，遇事也可以依靠規模進行救助或救災活動。連官府收稅與救濟也比裏甲製好，現在十戶一甲完稅由甲長先代償並不合理，逼甲長為惡人。
青冶聽了沈磊解釋才知道一個農莊就有如此多道道，隻是細想一下覺得別人辦農莊或許沒有那麽順利，至少不會效果這裏好。另外他對沈磊佩服又加了幾層，因為對方還小一歲就知道那麽多，連耕種的東西也比祖祖輩輩種地的老農強。
除了對沈磊的佩服青冶還知道原來大明農民的稅負比開國時增加許多，而土地兼並還在發展，知道原由開始真是為國為民憂慮起來。這時不是讀書時空泛的感想，而是實實在在的認識，因為沈磊將曆史上各個時期的數據列了出來，並附注什麽情形下會發生什麽。
這些數據都是冷冰冰的還不起眼，之前還沒有人從數字上分析問題。說到每個朝代末期大多隻是首先講皇帝大臣昏庸無道，腐敗無能，現在看來這些還是表象。
在沈磊這裏青冶不僅看了農莊，試驗田與一些工廠也參觀了。越參觀他對沈磊真是無語了，因為之前覺得沈磊僅是管一個大地主土地已屬少見了。現在才知道他不僅辦了農莊、綜合農莊、試驗田，還引進新的農作物外辦起的工廠也不是紡織廠一家。
而且這些事都是沈磊二年零一點時間辦起來的，自己與他一比之前認為僅三四件不如，現在看到這一切知道自己比他差的不是三五件，十廿件，而是根本無法比。
當然他也沒有因此氣餒，這是他從來沒有將自己放在同等位置上對比，所以這次僅是將他對沈磊是天才的評論調整為不是人而已，天才無法比不是人不用比。
青冶是來放鬆心情兼與沈磊切磋學問的，在前口子村這裏過了二個月才戀戀不舍離開。這段時間他每日與沈磊討論八股文隻有一個小時，跟著沈磊到處看，並聽他給少先隊講課的時候更多。
正因開了眼界離開時他覺得很滿意，因為他知道了太多東西，如生產率、中華民族，及隱藏戰爭背後複雜的政治、經濟與文化之類衝突。還有如農作物的耕、種、收等過程，水、肥、陽光等作用。
所以這段時間讀書似乎是耽誤了，但他覺得自己對社會了解深一層，對八股文了解也深一層。之前浮在麵上的辭語現在覺得空洞，同樣題目做出文章簡練充實許多，如一下子成年不小。
隻是再想呆在沈磊這裏五月底離鄉試不遠了，李琪對二個大男孩一起複習時間一長也不放心。怕二人玩耍耽誤了讀書，一直催青冶迴去是想最後把把關。如此一來二人隻能分手，臨別時青冶殷殷期望早日碰麵，一起上濟南參加鄉試。
對青冶殷切期望沈磊無法說實話實說，與他珍重道別並隨口答應才分手。這不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而是沈磊欲幹的事離經叛道。青冶再可靠這時候時間未到，連透風都不可能，因為現在說自己準備明末亂世要緊，還真成不是人了。
二人分手後沈磊繼續忙碌著自己的工作，特別是鍾與玻璃生產都在緊要關頭，他有空就過去看看，遇上技術問題一起討論研究。直到與青冶約定膠州城會麵的前三天，他派出曉傑坐馬車去膠州城給李家送封信。
接信李琪長歎一聲，李青冶也是欲先去趟前口子村再上濟南，被李琪止住才罷。而膠州城沐縣令、教諭等知道沈磊之信內容也是長歎連連。至於他們為何長歎當然是沈磊信中言自己不慎摔倒不良於行，隻能讓青冶獨自去濟南了。而他的名額讓青冶幫忙問問教諭，是否可以轉給馮元禮。
沈磊無法參加鄉試不少人肯定遺憾，隻是此次幾個相關人表現十分可惜有些蹊蹺。而原因是李琪不放心青冶在沈磊處複習效果，畢竟二人年齡都不大，而且沈磊有事要忙可能顧不上複習。
於是他將青冶緊急招迴家，出題一試大吃一驚。吃驚的當然不是青冶退步，而是進步太快了，雖不算翻天覆地般也是有些脫胎換骨似的。
八股文死板僵化的程式下，加代聖立言禁錮在孔孟書本之內的狹窄範圍，但同樣框架作文水平仍然是高低明顯的。其實這不言可知，因為水平沒法區別也就無法評判。其最大的弊病是禁錮讀書人的思想，其次是為評判容易造成考試作文基本上成作文技巧競賽，根本無法考試出參考者的知識廣度、深度，思想的深邃等等。
如此情形八股文雖然僵化青冶在去前口子村前的作文，李琪一眼就能看出青澀，沈磊一眼就能看出其中二。這也就是說青冶此時作文隻尋求辭藻華麗，激情外溢，如孔雀開屏般賣弄之意明顯。
但隻去了沈磊二個月，李琪還問過同去的小廝，知道青冶每日讀書還真放鬆不少。每日還隨沈磊各處遊覽隻意要糟，那知出題讓他試做，看到作文李琪完全不敢相信，因為其作文老辣含蓄太多了，說三十歲人所作才差不多，於是感歎道這次鄉試他放心了。
膠州城不大，李琪的感歎傳到沐縣令、教諭等人耳邊這些人心裏一熱。他們不知道青冶隻是沈磊給他打開一個新世界才有猛然一躍的變化，而是認為青冶隻有二個月就大變樣，那麽沈磊該是如此天才絕豔。
而沈磊的天才絕豔對他們多少有些好處，特別是沐縣令將自己的升官發財大計九成放在其身上。所以都盼望著其能今年鄉試，明年會試殿試，最好一舉成為一甲翰林也就順理成章。
心裏熱乎乎希望著沒多久沈磊的信就如三九冷水澆滅了，這一刻從李琪開始，包括李青冶、沐縣令等各與沈磊算是關係友好的人心都碎了。
雖說機會尚有大把，沈磊才十七歲但一考就是三年，如李琪一個進士孫女婿與一個秀才孫女婿名聲差別不是一點點。沐縣令也少不得哀歎自己流年不利，蠻有希望的事竟然要拖三年。
唯讓心碎聲不少的沈磊連裝腔作勢也沒有，每日照舊出現在各處。如玻璃與鍾項目、試驗田、少先隊等處更是基本上每日必到。這就是地方偏僻的好處，因為膠州城、前口子村二處隻有運輸船每月來迴一二次，隻用吩咐船員與辦事人員就不必真裝摔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