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昏迷之後，林三酒原本準備的後備手段就跟著她的意識一起消失了。</p>
如今再次要將【諾查丹瑪斯】卡召出來，就像是在茫茫不見五指的黑夜裏，試著從腳下空洞的深淵中勾起一條一滑而過的魚。</p>
而林三酒用來“勾魚”的意誌，不是一根繩索，而是一股煙；往往她的意誌還沒傳達給【扁平世界】，半路上就消散了，連續幾次努力下來，手心裏仍舊空空如也，她卻在精疲力盡之下，眼前都黑了好一會兒。</p>
等她的視野再次亮起來、思緒也再次成形之後，林三酒知道，自己陷入了一個兩難的困境裏。</p>
假如一直逼自己反複叫【諾查丹瑪斯之卡】，她就會因為沉重的身體負擔而失去意識；可她也無法稍事休息，否則每過去一秒，她的身體更惡化一分，離叫出卡片就又遠了一步——而其他疾病卻正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她的生理屏障。</p>
怎麽辦？</p>
林三酒躺在又薄又髒的墊子上，頭仍舊歪歪轉向一側，在她一時清晰一時模湖的視野裏，餘淵不知何時也坐在了地上，後背緊緊靠著牆，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p>
他是唯一一個還剩下了行動能力和思考能力的人，應該——</p>
“你騙不了我的，”餘淵忽然說道。</p>
什麽？</p>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餘淵盯著她，嘴唇張合的幅度很輕，好像在他閃爍著墨光的皮膚之下，正死死壓著什麽馬上就要爆發的東西。“我早就發現了。你們編寫了一個又一個困局，從所謂世界末日開始，什麽下水道迷宮，夢境副本，數據體，還有什麽黑山鎮……我通關了一次又一次，你們就不斷拿出新辦法來折磨我。你有什麽目的？讓我迴家！”</p>
林三酒怔怔地看著他，終於意識到了，餘淵看著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後半空中的某一點，就好像那裏正站著一個誰也看不見的人。</p>
“餘……”她張開嘴唇，以氣聲形成了一個微弱的字；但那個字太輕微無力了，遠遠不足以將餘淵從另一側的黑暗中拉迴來。</p>
餘淵陷入了幻覺裏，人偶師失去了對外界的反應，皮娜除了拚命試圖吸氣，什麽也做不了，清久留有時連咳血的時候都醒不過來，不知道何時會因為自己滿溢肺部的血而窒息……在滴答作響的生命倒計時裏，她卻隻能躺在這兒，任身體和思緒被病痛撕扯成斷斷續續的破棉絮，什麽也做不了。</p>
</p>
總有辦法的，她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絕境……可是那個辦法是什麽？</p>
“林三酒。”</p>
她激靈一下，腦海裏一層濃霧漸漸消散了些許，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又一次昏迷過去了。</p>
是誰在叫她？</p>
那個聲音低低沉沉，卻奇異地包含著一股輕飄模湖的意味，好像那人的喉舌脫離了意誌，僅僅是被機械動作所驅使激發出的聲音。過了一會兒，那個聲音又叫了她一次，林三酒才突然意識到，那是人偶師。</p>
莫非他清醒過來了？</p>
即使阿茲海默症患者，也有短暫清醒的時候，是吧？</p>
這個念頭一起，她渾身似乎都多了幾分力氣，低低從鼻子裏應了一聲。</p>
人偶師卻沉默了下去。</p>
怎麽了，難道那清醒的時刻已經過去了？</p>
又過了半分鍾，他才再次說話了，語氣裏隱約的模湖茫然，叫人想起學語的小孩：“我……我是……大巫女。”</p>
林三酒怔了怔。她如果還有體力的話，她此刻大概會被無數種情緒衝擊成千瘡百孔；可她沒有精力去感覺了，她隻能任那一個念頭穿過她，從她空虛破敗的身體裏跌下去——人偶師的神誌恐怕已經徹底走失消散在黑淵裏了。</p>
他此刻說的每一句話，應該都是大巫女在他腦海裏反複不知說了多少遍以後，被他下意識地喃喃複述出來的。既然他對外界失去了一切反應，那麽唯一一個能稍微刺激他一點的，隻有腦海內部大巫女的聲音了。</p>
“意識……力……”人偶師說完之後，停頓了一會兒，才繼續說完了大巫女的下半句話：“沒有用。”</p>
當然是沒有用的，林三酒近乎絕望地想。意識力的作用很多，可是治病從來不是其中之一。</p>
她咬著牙——或者說，意念裏她是咬著牙的，因為她根本沒有真正動用肌肉去咬牙的力氣——再一次試著召喚【諾查丹瑪斯之卡】。</p>
“拿……”林三酒喘息著，在嚐試失敗的間隙中說，“病……”</p>
“魔”字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她所有的意識都被逼入了手裏，逼著卡片庫出現哪怕一點點反應，以至於其他的部分——如何思考，如何說話，如何唿吸，都不得不被暫時拋棄了。</p>
然而大巫女卻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幾秒鍾的沉寂以後，人偶師開口了：“病魔沒有了。”</p>
在那一刻，即使是無力生出情緒的林三酒，也彷佛被忽然塞入了一輛過山車裏，剛剛墜入穀底的時候，就又被拋向了天空——因為就在人偶師話音落下的同一時間，她感覺到自己的手心裏多了一張卡片；卡片硬硬的邊角，正輕如無物一般，搭在她的手指皮膚上。</p>
【諾查丹瑪斯之卡】終於被叫出來了。</p>
“不止病魔，”人偶師望著空氣，目光沒有焦點，口齒含湖地說：“所有的特殊物品都……沒有了。”</p>
林三酒的心跳都頓了一頓。</p>
等等……剛才在她努力叫出【諾查丹瑪斯之卡】的時候……為什麽感覺自己像是從空無一物的深淵裏撈魚？</p>
或許應該說，她明明裝滿了東西的卡片庫，為什麽卻感覺像是空無一物的深淵一樣？</p>
她的物品呢？</p>
她努力了那麽多次，卻直到此刻才突然意識到，她在叫卡的過程中，一次都沒有感覺到自己其他特殊物品的存在。</p>
“進化能力，意識力，還在。”人偶師喃喃地重複著腦海中大巫女的話，“物品……都被醫療係統扣押了。”</p>
林三酒微微張開嘴唇，卻發不出聲音。</p>
她不知道為什麽會產生這種情況，大巫女或許知道，但人偶師卻好像又往無可挽迴的境地裏滑得更深了一點，遲遲沒有再開口。不過不論如何，隻要吸收了末日因素，逃出此地，一切就還有挽救的可能……</p>
她無法把卡片舉起來看，也無法確定它有沒有在正常工作，隻能憑感覺一次次催動著卡片；在人偶師沉寂下去的這片刻工夫裏，林三酒不斷地重複著同樣的命令，試圖從身體裏打撈出好轉的微弱訊號。</p>
隻要吸收掉末日因素，他們就能恢複吧？此刻這個末日世界的末日因素，一定是【病魔】效果吧？</p>
上天對她努力的迴報，是一聲尖銳的、拚命吸氣時的哨音——這次，是從餘淵的嘴裏突然響起來的。</p>
林三酒呆住了。</p>
他們比她早一步被關進隔離室……現在看來，好像傳染已經開始了。</p>
怎麽會這樣，【諾查丹瑪斯之卡】無法吸收掉整個世界模型裏的末日因素，可是區區一個房間裏的，應該會被吸幹淨不少才對，怎麽卻一點也沒阻止傳染？</p>
或許是卡片吸得還不夠多……</p>
林三酒勉力聚集起即將消散的意識，再次逼入了手中卡片裏。</p>
若不是“哐啷啷”一陣金鐵撞擊的響聲，忽然擊斷了房間裏沉重黏厚的死寂，恐怕她就又要昏過去一次了；她悚然一驚，意識到是有人打開了隔離室的兩道門——一陣不受病痛困擾的腳步聲，很快就走進了房間裏。</p>
“吃藥的時間到了，”導師帶著憂慮的聲音迴響在房間裏，說完之後頓了頓，歎了口氣。“……已經沒人會迴應了啊。”</p>
到底是林三酒的人形物品，他一點也沒有隱藏自己的偏向，衝著身後另一個人說：“你幫我把林三酒扶起來，我先給她吃藥。”</p>
是了，這個地方叫【醫療係統】，那麽總該有治療手段才對，不應該隻是讓病人聚集在一起等死……</p>
林三酒感覺有人將手伸到她的身下，頂著她的後背，把她給撐了起來——隨即，她的目光對上了一張塑料模特的麵孔。</p>
黑漆塗的眼睛永遠望著上空，紅唇凝固在微笑上，一頂假發歪歪坐在頭頂上。從她腋下探出來的，是兩隻塑料手。</p>
它雙臂撐著林三酒，上半身卻斜著伸出來，扭頭與她四目相對，好像是為了能用那雙畫上去的眼睛盯著她一樣。</p>
“不能讓人來照顧你們，否則都會被傳染的，所以做護士的就隻有我們這些非人了。來，吃藥了，”導師一邊說，一邊蹲了下來，臉上是以前從未出現過的複雜神色。“唉，早點好起來吧，不然……”</p>
他沒把話說完，隻是低下頭，從一個托盤裏取出一個紙包的方塊，拆開了包裝紙。導師取出紙包裏的藥，遞了過來，林三酒也跟著垂下了頭——要抬頭很難，順著地心引力讓脖子垂下去卻很簡單。</p>
那一刻，她看清了兩樣事物。</p>
第一，是躺在她手心裏的【諾查丹瑪斯之卡】；在試著吸收了這麽多次末日因素之後，電池的進度卻還是0%。</p>
第二，導師遞給她的“藥”，是一塊喝咖啡時常用的方糖。</p>
如今再次要將【諾查丹瑪斯】卡召出來，就像是在茫茫不見五指的黑夜裏，試著從腳下空洞的深淵中勾起一條一滑而過的魚。</p>
而林三酒用來“勾魚”的意誌，不是一根繩索，而是一股煙；往往她的意誌還沒傳達給【扁平世界】，半路上就消散了，連續幾次努力下來，手心裏仍舊空空如也，她卻在精疲力盡之下，眼前都黑了好一會兒。</p>
等她的視野再次亮起來、思緒也再次成形之後，林三酒知道，自己陷入了一個兩難的困境裏。</p>
假如一直逼自己反複叫【諾查丹瑪斯之卡】，她就會因為沉重的身體負擔而失去意識；可她也無法稍事休息，否則每過去一秒，她的身體更惡化一分，離叫出卡片就又遠了一步——而其他疾病卻正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她的生理屏障。</p>
怎麽辦？</p>
林三酒躺在又薄又髒的墊子上，頭仍舊歪歪轉向一側，在她一時清晰一時模湖的視野裏，餘淵不知何時也坐在了地上，後背緊緊靠著牆，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p>
他是唯一一個還剩下了行動能力和思考能力的人，應該——</p>
“你騙不了我的，”餘淵忽然說道。</p>
什麽？</p>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餘淵盯著她，嘴唇張合的幅度很輕，好像在他閃爍著墨光的皮膚之下，正死死壓著什麽馬上就要爆發的東西。“我早就發現了。你們編寫了一個又一個困局，從所謂世界末日開始，什麽下水道迷宮，夢境副本，數據體，還有什麽黑山鎮……我通關了一次又一次，你們就不斷拿出新辦法來折磨我。你有什麽目的？讓我迴家！”</p>
林三酒怔怔地看著他，終於意識到了，餘淵看著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後半空中的某一點，就好像那裏正站著一個誰也看不見的人。</p>
“餘……”她張開嘴唇，以氣聲形成了一個微弱的字；但那個字太輕微無力了，遠遠不足以將餘淵從另一側的黑暗中拉迴來。</p>
餘淵陷入了幻覺裏，人偶師失去了對外界的反應，皮娜除了拚命試圖吸氣，什麽也做不了，清久留有時連咳血的時候都醒不過來，不知道何時會因為自己滿溢肺部的血而窒息……在滴答作響的生命倒計時裏，她卻隻能躺在這兒，任身體和思緒被病痛撕扯成斷斷續續的破棉絮，什麽也做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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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辦法的，她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絕境……可是那個辦法是什麽？</p>
“林三酒。”</p>
她激靈一下，腦海裏一層濃霧漸漸消散了些許，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又一次昏迷過去了。</p>
是誰在叫她？</p>
那個聲音低低沉沉，卻奇異地包含著一股輕飄模湖的意味，好像那人的喉舌脫離了意誌，僅僅是被機械動作所驅使激發出的聲音。過了一會兒，那個聲音又叫了她一次，林三酒才突然意識到，那是人偶師。</p>
莫非他清醒過來了？</p>
即使阿茲海默症患者，也有短暫清醒的時候，是吧？</p>
這個念頭一起，她渾身似乎都多了幾分力氣，低低從鼻子裏應了一聲。</p>
人偶師卻沉默了下去。</p>
怎麽了，難道那清醒的時刻已經過去了？</p>
又過了半分鍾，他才再次說話了，語氣裏隱約的模湖茫然，叫人想起學語的小孩：“我……我是……大巫女。”</p>
林三酒怔了怔。她如果還有體力的話，她此刻大概會被無數種情緒衝擊成千瘡百孔；可她沒有精力去感覺了，她隻能任那一個念頭穿過她，從她空虛破敗的身體裏跌下去——人偶師的神誌恐怕已經徹底走失消散在黑淵裏了。</p>
他此刻說的每一句話，應該都是大巫女在他腦海裏反複不知說了多少遍以後，被他下意識地喃喃複述出來的。既然他對外界失去了一切反應，那麽唯一一個能稍微刺激他一點的，隻有腦海內部大巫女的聲音了。</p>
“意識……力……”人偶師說完之後，停頓了一會兒，才繼續說完了大巫女的下半句話：“沒有用。”</p>
當然是沒有用的，林三酒近乎絕望地想。意識力的作用很多，可是治病從來不是其中之一。</p>
她咬著牙——或者說，意念裏她是咬著牙的，因為她根本沒有真正動用肌肉去咬牙的力氣——再一次試著召喚【諾查丹瑪斯之卡】。</p>
“拿……”林三酒喘息著，在嚐試失敗的間隙中說，“病……”</p>
“魔”字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她所有的意識都被逼入了手裏，逼著卡片庫出現哪怕一點點反應，以至於其他的部分——如何思考，如何說話，如何唿吸，都不得不被暫時拋棄了。</p>
然而大巫女卻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幾秒鍾的沉寂以後，人偶師開口了：“病魔沒有了。”</p>
在那一刻，即使是無力生出情緒的林三酒，也彷佛被忽然塞入了一輛過山車裏，剛剛墜入穀底的時候，就又被拋向了天空——因為就在人偶師話音落下的同一時間，她感覺到自己的手心裏多了一張卡片；卡片硬硬的邊角，正輕如無物一般，搭在她的手指皮膚上。</p>
【諾查丹瑪斯之卡】終於被叫出來了。</p>
“不止病魔，”人偶師望著空氣，目光沒有焦點，口齒含湖地說：“所有的特殊物品都……沒有了。”</p>
林三酒的心跳都頓了一頓。</p>
等等……剛才在她努力叫出【諾查丹瑪斯之卡】的時候……為什麽感覺自己像是從空無一物的深淵裏撈魚？</p>
或許應該說，她明明裝滿了東西的卡片庫，為什麽卻感覺像是空無一物的深淵一樣？</p>
她的物品呢？</p>
她努力了那麽多次，卻直到此刻才突然意識到，她在叫卡的過程中，一次都沒有感覺到自己其他特殊物品的存在。</p>
“進化能力，意識力，還在。”人偶師喃喃地重複著腦海中大巫女的話，“物品……都被醫療係統扣押了。”</p>
林三酒微微張開嘴唇，卻發不出聲音。</p>
她不知道為什麽會產生這種情況，大巫女或許知道，但人偶師卻好像又往無可挽迴的境地裏滑得更深了一點，遲遲沒有再開口。不過不論如何，隻要吸收了末日因素，逃出此地，一切就還有挽救的可能……</p>
她無法把卡片舉起來看，也無法確定它有沒有在正常工作，隻能憑感覺一次次催動著卡片；在人偶師沉寂下去的這片刻工夫裏，林三酒不斷地重複著同樣的命令，試圖從身體裏打撈出好轉的微弱訊號。</p>
隻要吸收掉末日因素，他們就能恢複吧？此刻這個末日世界的末日因素，一定是【病魔】效果吧？</p>
上天對她努力的迴報，是一聲尖銳的、拚命吸氣時的哨音——這次，是從餘淵的嘴裏突然響起來的。</p>
林三酒呆住了。</p>
他們比她早一步被關進隔離室……現在看來，好像傳染已經開始了。</p>
怎麽會這樣，【諾查丹瑪斯之卡】無法吸收掉整個世界模型裏的末日因素，可是區區一個房間裏的，應該會被吸幹淨不少才對，怎麽卻一點也沒阻止傳染？</p>
或許是卡片吸得還不夠多……</p>
林三酒勉力聚集起即將消散的意識，再次逼入了手中卡片裏。</p>
若不是“哐啷啷”一陣金鐵撞擊的響聲，忽然擊斷了房間裏沉重黏厚的死寂，恐怕她就又要昏過去一次了；她悚然一驚，意識到是有人打開了隔離室的兩道門——一陣不受病痛困擾的腳步聲，很快就走進了房間裏。</p>
“吃藥的時間到了，”導師帶著憂慮的聲音迴響在房間裏，說完之後頓了頓，歎了口氣。“……已經沒人會迴應了啊。”</p>
到底是林三酒的人形物品，他一點也沒有隱藏自己的偏向，衝著身後另一個人說：“你幫我把林三酒扶起來，我先給她吃藥。”</p>
是了，這個地方叫【醫療係統】，那麽總該有治療手段才對，不應該隻是讓病人聚集在一起等死……</p>
林三酒感覺有人將手伸到她的身下，頂著她的後背，把她給撐了起來——隨即，她的目光對上了一張塑料模特的麵孔。</p>
黑漆塗的眼睛永遠望著上空，紅唇凝固在微笑上，一頂假發歪歪坐在頭頂上。從她腋下探出來的，是兩隻塑料手。</p>
它雙臂撐著林三酒，上半身卻斜著伸出來，扭頭與她四目相對，好像是為了能用那雙畫上去的眼睛盯著她一樣。</p>
“不能讓人來照顧你們，否則都會被傳染的，所以做護士的就隻有我們這些非人了。來，吃藥了，”導師一邊說，一邊蹲了下來，臉上是以前從未出現過的複雜神色。“唉，早點好起來吧，不然……”</p>
他沒把話說完，隻是低下頭，從一個托盤裏取出一個紙包的方塊，拆開了包裝紙。導師取出紙包裏的藥，遞了過來，林三酒也跟著垂下了頭——要抬頭很難，順著地心引力讓脖子垂下去卻很簡單。</p>
那一刻，她看清了兩樣事物。</p>
第一，是躺在她手心裏的【諾查丹瑪斯之卡】；在試著吸收了這麽多次末日因素之後，電池的進度卻還是0%。</p>
第二，導師遞給她的“藥”，是一塊喝咖啡時常用的方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