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大山媳婦流產了?”


    林老太驚訝的道。


    剛剛吃完早飯,見老大一夜未迴,她有些擔心,就出來打探消息,誰知道就聽到了這麽一件事。


    “是啊!我昨天晚上親眼看見呢,流了好多血,孩子是肯定保不住了!”


    “但林大山不相信啊,還非說那是個兒子,一定要救迴來,非嚷著要去醫院,大隊長沒辦法,隻能大晚上的跑一趟了。”


    “要我說肯定是白跑,都那樣了怎麽可能還救得迴來呢,這不瞎折騰嗎!”


    林老太恍然,老大應該就是被叫去一起去醫院了。


    於是也不擔心了,心中有些唏噓。


    “奶,什麽是流產鴨?”


    迴去路上,寶丫邊走邊問道。


    因為下了大半夜大雪,此時村中雪挺厚的,她矮墩墩的個子每走一步都陷得老深,腿也必須要高高的抬起才行,顯得很費勁。


    林老太本來想抱她走,但寶丫拒絕了,覺得這樣還挺好玩的,興致勃勃的跟隻小胖企鵝似的。


    “流產,就是女人肚子裏懷了孩子,因為一些原因孩子沒有了。”林老太沒有糊弄她,解釋道。


    寶丫點點頭,“哦,這樣啊。”


    她想了想,道:“是招娣姐姐和來娣姐姐她們的弟弟沒有了嗎?”


    寶丫記性很好,偶爾一次聽見有人喊招娣姐姐的爸爸叫大山,那他媳婦就應該是大山媳婦。


    聞言,林老太驚訝:“你怎麽知道那是個弟弟?”


    寶丫撓了撓小腦袋,有些迷茫道:“我也不知道,就覺得應該是弟弟。”


    林老太了然,也沒有再問,全然相信了這話。


    “看來林大山直覺還挺準的,竟然被他猜對了,還真的是個兒子。”


    夙願終於實現,可惜又被老天爺收迴去了,林老太有些幸災樂禍。


    她最看不上重男輕女的人,而林大山母子倆無疑是個中翹楚,看看招娣姐妹四個都被他們磋磨成什麽樣了。


    跟他們比起來,同樣重男輕女的吳春花都顯得慈眉善目了。


    “這對招娣她們也是一件好事,要是真有了弟弟,以後她們的日子肯定更難過,一輩子都要給他當牛做馬。”


    林老太不知道這件事其中藏著怎樣的蹊蹺,感慨招娣四姐妹運氣不錯。


    寶丫癟嘴道:“招娣姐姐她們才不給什麽弟弟當牛做馬,她們是人,是自己的人。”


    林老太笑著點了點頭,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迴到家中後,沒過多久,林誌偉也迴來了。


    林老太忙迎上來:“迴來了,吃飯了沒有?”


    林誌偉搖頭,縣裏吃飯的地方隻有國營飯店,他們哪舍得去那裏吃飯。


    “那你快洗把臉,鍋裏還溫著飯,我去給你拿。”林老太早有準備。


    她來到廚房,又燒了兩把火,把飯菜熱了一遍,才端到堂屋。


    林誌偉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忙活了半夜,他是真又累又餓。


    坐在溫暖的家中,吃著飯菜,感覺被凍僵的臉慢慢暖和起來。


    等他吃完,林老太才開口問他。


    “你們這一趟怎麽樣啊?”


    林誌偉不禁歎息一聲:“孩子沒有保下來。”


    林老太並不意外,隻是說道:“你仔細說說這一趟都發生了什麽。”


    林誌偉點了點頭,簡單講了一遍。


    去的時候,倒是沒有發生什麽意外,有大隊長看著,路上拖拉機開得並不快,也就沒遇到危險。


    唯一煩人的是林大山,一直催促著開快點開快點,跟隻蒼蠅似的嗡嗡嗡,煩得他恨不得給他一巴掌。


    這樣的天氣開快點,是想開到溝裏河裏嗎?就這還好幾次輪胎打滑呢,就算著急也得考慮實際情況啊。


    好不容易到了醫院,醫生一看大山媳婦的情況,就說沒救了。


    林大山聽不得這話,激動得拽著醫生的領子吼著一定要救迴來,他和另外一個村人好不容易才拉住他。


    大隊長不住的跟醫生道歉,醫生才消氣。


    孩子流出來後,林大山看著,情緒再次爆發了,非說那就是他兒子。


    明明這個時候的胎兒還沒有巴掌大,能看出什麽來?


    林誌偉覺得林大山就是無理取鬧,硬是把錯怪到了人家醫生頭上,怪醫生沒有把他兒子救下。


    在醫院大吵大鬧的,吸引了很多人指指點點,還想打人家醫生。


    受了無妄之災的醫生臉色別提多難看了。


    他和其他村人好不容易才把林大山按住,嘴捂住,大隊長又不住道歉,醫院才沒有追究這事。


    又因為大山媳婦除了流產,倒沒有性命危險,醫院直接把他們請出來了。


    他們又馬不停蹄的返迴。


    因為顧忌到路況和大山媳婦的身體,迴來的路上比來時開的還要慢。


    林大山一路上十分沉默,一句話也不說,神情看著陰惻惻的。


    他不說話,也沒人熱臉去貼冷屁股,他們又不欠他的。


    本來他們大晚上的去幫忙,一句謝都不說,還無理取鬧的大鬧人家醫院,害得他們也受白眼,現在還跟他們擺臉色,他們還憋一肚子氣呢。


    “唉。”


    林老太歎了一口氣,遇上這樣的病人,醫生也是倒黴。


    “其實醫生還好,到底跟我們沒什麽關係,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


    “我隻怕林大山會怪到大隊長甚至你們頭上。”林老太皺眉道。


    林誌偉一愣:“大隊長?我們?”


    林老太點了點頭,以林大山的蠻不講理,這不是沒可能的。


    “雖然我們清楚路上開得慢,是為了安全著想,可林大山可不會管這個,他失去兒子的痛苦,總得找人發泄出來。”


    “你們路上不聽他的話開快點,可不成了背鍋的了嗎,尤其是大隊長這個下命令的。”


    林誌偉皺眉:“這、這……”


    他想說這也太不講理了,可再一想林大山要是講理他能怪罪人家醫生,大鬧人家醫院嗎?


    要是之後再把錯怪到他們身上,好像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對,應該說完全有可能。


    “那該怎麽辦啊?”林誌偉煩躁不已。


    “怎麽辦?”林老太冷笑一聲。


    “甭跟他客氣!你們是去幫忙的,沒有一句謝就罷了,可不背這黑鍋!”


    “要是他真怪到你們身上,直接打上門去,慣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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