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子,老騙子!你給我死!!!”


    老乞丐怒目圓睜,抓起“仙師”的屍骨,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


    但他已經死了。


    老乞丐踉蹌而去,他又來到了大夏都城,但這一次護衛卻沒有攔住他,他一路暢行無阻,直往將軍府。


    但走到門口,他卻沒有那個勇氣跨進去。


    一個天命之年的魁梧男子來到老乞丐麵前,像老乞丐抓住“仙師”那般把老乞丐單手提起,狠狠地甩了一耳光,便將其丟在地上。


    “許念!!”魁梧男子大喊,聲音震耳欲聾,老乞丐愣住了,留下兩行清淚。


    他不敢對上魁梧男子的目光,迷途八十年,已經錯的不能再迴頭。


    “許不思,你告訴他修仙的門檻是什麽!”


    將軍府前的空地上突然出現一名少年,麵容與魁梧男子有著幾分相似,但卻朝氣蓬勃,朗聲道:


    “所謂修仙,需六根具足、體無瑕疵,僅此而已。”


    “至於心境,是能否成就大道的關鍵之一,也與自己的實力密切相連,心境很重要。”


    少年又想了想,補充道:“但對一些沒有接觸修仙法門的人來說,根本就沒有心境上的需求。”


    魁梧男子示意其退下,少年便身體化作一道紅光而去。


    “靜心?你要的靜心是什麽?元僧,告訴他!”魁梧男子嘶啞道。


    一個黃袍僧人走到老乞丐麵前行了個禮,道:“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


    “一麵凹凸不平的鏡子,裏麵反映的影像也都是扭曲不平的,又象波濤起伏的水麵上,反映出來的月亮也是不完整不寧靜的,滿是暗流洶湧;假如鏡麵光滑平整,水麵是風平浪靜,那鏡中的影像,水中的月亮,就會使你心中產生如詩如畫的美感。靜賞花開,靜觀水流,心靜了,自然就看清了。”


    “其實靜心很簡單,方法就在你心中,無需冥思苦想、四處求索。”


    “去想了,去做了,反而心就不靜了。”黃袍老僧朝兩人躬身敬禮,離去。


    老乞丐如遭雷擊,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眼淚不止地流。


    許念醒了,看著這一世的經曆,白發蒼蒼,老無所依,都是自己選擇的結果。


    眼前的畫麵開始破碎,他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醒來,意識被千秋念雪的力量所引導,恍惚間好似投胎轉世,再次睜開眼時自身化作了嬰孩,剛呱呱墜地,沒有任何的記憶。


    許念出生在一個寒酸小城的貧苦人家裏,或許是見不到父親的緣故,他的童年並不是很快樂。


    每當問及父親去處之時,母親總是會笑笑說:“你爹去修仙了,很厲害的,等他有所成了,就到了我們享福的時候了。”


    原本許念還對修仙沒個概念,但從書中了解到後,他就越發對自己的父親感到敬佩,同時心中也為其自豪。


    他向同齡人吹噓,但招來的隻有嘲笑,甚至還有人說他父親是個負心漢、是無所事事的無用之人,因此他還和同輩打了一架。


    “娘,爹真的是修仙人嗎?阿醜他們說......”


    “傻孩子,他們是嫉妒你呢。”母親溫柔道,但卻別過了頭,藏住了微紅的眼眶。


    和大多數人一樣,許念被寄予厚望送到私塾念書,期望能有朝一日考上京城狀元,擺脫這祖祖輩輩傳來下的清貧。


    但他卻誌不在此,他把父親當成自己追崇的目標,為了接近父親,他萌生了參軍入伍的念頭,所以在念書上不大用心,成績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


    “我不想念書,我想去參軍!父親那麽厲害,我可不能落了勢頭,虎父無犬子嘛!”許念說道。


    雖然母親聽到這話總是會歎氣搖頭,但還是從了許念的想法,讓他早早便參了軍。


    “這孩子,固執起來簡直和他爹一個樣......”


    因為家裏太過貧苦的原因,許念的體質並不怎麽好,所以在剛參軍那幾年,他可謂是受盡了苦頭。


    每當堅持不下去之時,他總是會咬咬牙對自己道:“再堅持一會兒,說不定父親就躲在天上雲裏偷看哩!”


    他起早貪黑地訓練戰鬥技巧,將各種棍棒武器練得得心應手,嫻熟無比,體質也在逐漸增強之中。


    終於在參軍的第三個年頭,他要上戰場了。


    這一年,他十六歲。


    總歸是少年,即使經曆了軍隊嚴格的專業訓練,待到真正上戰場之時,心中還是無法避免的生出了膽怯恐慌。


    許念鼓起勇氣,揮起兵器朝著敵人殺了過去,而當敵人氣絕身亡時,他握住刀的手還是抖動個不停。


    但他的心卻靜了不少,憑借著刻苦訓練換來的高超戰技,他很快就在戰場上無人能擋,直到敵人的戰敗號角吹響之時,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殺了多少人。


    一場又一場的戰爭過去,在一年後,許念就被封為了邊關戰神,皇帝親賜。甚至還將公主許配給他,加官封爵。


    他被喻為最年輕的將軍,是大夏不敗的神話。


    時隔四年,他終於迴到家鄉,接來了母親,讓其入住京城,從此過上了衣食無憂的日子。


    不過在富貴之餘,母親還總是會唉聲歎氣。


    十九年了,許念終於還是感覺到了不對勁之處。


    他借助朝廷尋找父親的下落,但由於大夏實在太過弱小,並沒有資格能與修仙宗門對接,所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自此後總是能在戰場上看見許念大殺四方的身影,在他手上死亡的敵人不計其數,殺出了赫赫威名。


    大夏的疆土在他的帶領下不斷擴大,終於在某一天,大夏的疆土因太過遼闊,宣布被修仙宗門對接!


    在這一天裏,許念難得的開心了一次,盡管已經四五十歲了。


    他近乎麻木的內心再次活躍了起來,他興奮的向修仙宗門申請尋找父親的下落。


    一個月過去,等下來的卻隻有一紙傳書,上麵寫著四字:


    查無此人。


    他終於找尋到了答案,在這四五十歲的人生裏,他不止一次懷疑過母親所說之話的真假,但最終還是會進行自我欺騙。


    在知道消息的這一刻,他的內心是坦然的,他的心裏已經升不起更多的怨恨,因為怨恨早已被長久歲月洗刷的平平淡淡。


    “其實在十九歲那年,我就該明白的。”


    許念過得很好,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從軍隊裏退休後迴到京城,他幾乎就是朝廷上僅次於皇帝的人物,就連皇帝也得對他客客氣氣。


    他還有了自己的家庭,很圓滿幸福,就再這樣一天天的日子裏,母親去世了。


    他其實不止一次勸過母親找個伴侶,但母親卻總是倔強的搖搖頭,直到去世前還念叨著要再見到父親。


    在母親去世這一天,他找到了母親遺書,上麵寫著父親修仙的真相,而正巧此時,也終於傳來了父親的消息。


    知道真相後,許念很淡然,先是撤去了京城的護衛,再來到自己的府門等待著父親的前來。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裏,他想的是如何能淡定麵對,理智地處理此事。


    但當看見父親的那一刻,心裏擠壓的怨恨還是噴湧而出,幾乎是無法控製的怒氣,就連在戰場上他都沒有這麽情緒起伏過。


    看見父親邋遢消瘦的身影,他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便一把將其提起,狠狠地甩了一個巴掌。


    這一巴掌似乎還不夠,他要將心裏的怨恨全部宣泄出去,他喚來自己在修仙宗門內修煉的長子,告訴父親修仙的根本要求;再叫來了久定寺裏最德高望重的僧人,教父親如何靜心。


    他的這兩個舉動將父親整個人完全擊垮,而在這一刻,顧念也終於醒了。


    場景迅速變化,來到一片灰蒙蒙的空間中,隻留下了兩人對峙的身影。


    兩人身體逐漸靠攏,在這一刻重合疊加,融合成為了現在的許念。


    “我醒了。”


    從頓悟輪迴中醒來,許念兩世的記憶不斷糅合,身為兒子,對父親深深的怨恨和身為父親,對整個家庭的無法彌補的愧疚感,在這一刻不斷地錘煉著他的道心。


    這是任何機緣都無法比擬的好處,兩世為人的記憶,這將會給他日後進階到更高層次時帶來無法想象的好處,對人生大道的理解將更加透徹!


    且在第二世,許念縱橫戰場幾十年的經驗也依舊留存於心中,令他在戰鬥技巧方麵有了質的飛躍!


    終於,許念真正意義上的醒來。


    灰蒙蒙的空間開始支離破碎,他又迴到了千秋家族的大殿中。


    眼前是哭得梨花帶雨的明一冉,微紅的眼眶,委屈萬分的模樣,當真是我見猶憐。


    “傻孩子,你在頓悟輪迴中太過被動,幾乎對許小友言聽計從,所以沒能撈到什麽好處,還憑空為自己增貼煩惱。”


    千秋念雪頗為無奈,想輕輕伸出手為其擦拭眼淚,卻沒想到她直接撲在了許念身上,狠狠地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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