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天空突然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一柄又一柄殘劍密密麻麻從裂縫中湧現,逐漸占據了整片天空。


    獨孤靜靜的站在上空處,十萬殘劍鳴動,如同雨滴般灑落在黒木嶺當中。


    片刻之後,一道又一道帶著瘋狂意誌的殘劍,尋到了獨孤想要的——那在一塊頑石上刻下,帶有毒狼氣息的匕首。


    匕首的刃,指向了北方。


    獨孤深吸了一口氣,殘劍共鳴,意誌匯聚成一道肉眼可見的巨大劍意,懸浮在黒木嶺上空,隨後,一寸一寸往下壓。


    一切都被碾碎。


    ……


    北方,小鎮外。


    毒狼沉默的站在一處山頭,眺望著遠處的小鎮。


    他很後悔,後悔留下印記。


    六翼機械天使殘餘的氣息斷了,斷在這座小鎮,這裏應該就是‘真理教’的一處據點。


    小鎮不大,毒狼將整座小鎮都查探了一遍,他可以斷定這座小鎮是無辜的,這隻是一座平凡的小鎮,與‘真理教’無關。據點應該隻是在這附近。然而,至高法則無情。


    第三法則,第一條例,凡與‘真理教’有所牽連者,殺無赦!


    他並不認為這是錯的,這是一場人類內部之間你死我活的戰爭,不能有任何可笑的同情心,妥協是出賣同袍,也都是對那一場內亂中死去先輩的侮辱。


    但他的確於心不忍。


    ……


    落天城東區。


    這是血妖第三次來到核心廣場,每一次來到這裏,陳然的表情都不一樣,第一次是癡的,第二次那一臉的得意毫無掩飾,可是第三次來到這裏,還未等他看清陳然的表情,那個瘦小的身影就衝到了他麵前。


    “我覺得我智商提高了。”


    “嗯?”血妖呆了呆,停下筆,有些詫異:“那我來考考你好了。”


    片刻之後,陳然那一張臉,已經痛苦的近乎扭曲了。


    實際上隻是一道很簡單的算術題,圓周率,但如果不是血妖阻止陳然繼續算下去,恐怕陳然這一輩子什麽都不用幹了。


    血妖拍了拍陳然的肩膀,轉身後,這一張娃娃臉上,奸猾無比。


    之前敢耍我!


    ……


    不再糾結智商問題以後,陳然靜下心來,繼續看著視頻,除了武者之外,他還需要觀看一些其他的東西。


    例如,之前高興說的射手。


    在看完視頻以後,陳然才明白射手究竟是如何作戰的。


    這是一場二對一的不公平的戰鬥,視頻裏的主角站在一座高山上,遠方,看上去幾乎連兩個小圓點都不如的兩名武者正在作戰,其中一方有著壓倒性的優勢,局勢幾乎一邊倒,直到射手出手。


    挽弓,搭箭,簡簡單單的瞄準,這幾乎不可能攻擊到對方,但當射手的眼睛,閃過一縷紫芒之後,他的箭射了出去。


    帶著一抹妖異的紫芒,在天空中筆直的射了過去,連續三箭,速度極快。


    第一箭讓對方急忙躲閃,第二箭直接改變了對方躲閃的途徑,而第三箭,幾乎與對方同時到達了一個點,準確無誤的射入了對方的心髒。


    仿佛提前預知到對方將要落到何處。


    這點讓陳然覺得很奇怪,在思索了很久以後他才明白,並不是射手預知到對方的軌跡,而是利用前兩箭,逼迫對方去了射手第三箭瞄準的地方。


    還是因為節奏!這名射手也是讓對方進入了自己的節奏當中,進而擊殺!


    在想明白這一切之後,在心裏,陳然對節奏的重要性上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地步。


    除了刺客,其餘的所有視頻都有意無意的在透露著這一點。


    隨著時間逐漸流逝,陳然這塊幹枯的海綿,逐漸飽滿。


    “對了。”陳然這時候才想起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唯一看到的一塊不是金屬的造物。


    他起身,走到廣場的中心,那一塊石碑上麵記載了一個人短暫的人生過程中的心得體會,很多地方相當零碎,可以看出隻是偶有所思,隨手記錄下來。


    七零八落,不成係統,但隻看了一會,陳然便不由有些心驚肉跳,開篇的第一句話,隻是簡單的六個字。


    武者,不懼生死!


    這些手記都極其簡短,然而其間瘋狂之氣,透字而出。這是一個極其執著的人。


    但給陳然帶來最大衝擊和震撼的,卻還是開篇的第一段。


    “見危難,然天資愚笨,無力,有所畏懼,徒行百日避之。”


    “見深淵,吾心疑遲,亦有所畏懼,深恨,立深淵七日,不眠不休,不飲不食,忽有所感,隨深淵而下,入死地,方有所悟。”


    “粉身碎骨,於深淵半載,失明失聰,心中揣摩,以苔蘚,蟲豸裹腹,半載後,斬盡妖魔,深恨,遂苦修。”


    陳然失神,這開篇第一段,除卻瘋狂之外,有著深深的悔恨。


    他仿佛見到一個天資愚笨,實力低微的人在一次危難的事件當中,心中恐懼,逃離百日,來到一處深淵,被深不見底的深淵再次引起了心中的恐懼。


    這個人開始悔恨,在深淵上方站立七日,不眠不休,不飲不食,借此懲戒自己,七日後,忽然忘卻了生死,跳入深淵,摔的粉身碎骨,才明白,生死不過如此。


    在深淵中的半年,他看不見,聽不見,粉身碎骨,動彈一下恐怕都是無比的痛苦,然而艱難的活了下來,半年後,他斬盡了心中的‘妖魔’,開始苦修。


    之後,便隻有瘋狂。


    “夜行深山,遇噬月狼二十餘隻,苦戰,負傷二十一處,盡屠。”


    “澗旁遇鐵猿,皮若精鐵,難傷,誘敵兩百餘裏,傷其目,無力追之。”


    ……


    “途經海域,海洋轟嘯,其勢千鈞,浩然不絕,莫能抗之。吾心向往,任海嘯襲身,鼓蕩其間,得其味,手足軀體骨斷十三處……”


    “偶遇火山,遮天蔽日,天地震蕩,坐觀三日,日夜揣摩,苦不得其意,深入火山,無一處完好,方明其意……”


    一段又一段的記錄,但凡遇見妖獸,此人都做到了開篇第一句,不懼生死,幾乎每一段,無論是修煉,還是斬殺妖獸,都在生死之間徘徊,簡直太瘋狂了!


    “生逢亂世,不能有所作為,死亦有憾。”


    石碑刻文,自此終結。


    陳然心神恍惚,如此瘋狂,如此執著,是他想也不曾想過的。他坐在石碑前,怔怔地呆。


    他一直以為自己很努力,但與此人完全無法相比,此人的執著給他帶來了無與倫比的心靈震蕩,他能看到每個字後麵飽含的汗水和鮮血。


    他說他天資愚笨……


    體內像突然有什麽東西激蕩翻滾,堵得陳然難受。


    過了許久,陳然心緒才漸漸平息下來,他一直以為資料庫裏的那些影像是他最大的收獲,然而在看了這一段文字手記後,才明白什麽叫做寶貴。


    “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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