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很黏張家棟,晚上死活不肯睡柱子娘那,張家棟無法,隻能把他抱迴東窯。小海靠著炕櫃睡,張家棟睡他旁邊,田蘭睡張家棟旁邊。這樣安排晚上小海睡著後,倒也不影響夫妻倆床上運動,因此張家棟家這段日子他們就都這麽睡。


    因為是放探親假,張家棟早有準備,迴來之前給家裏人都買好了禮物。昨天是小海第一天來,怕他不習慣,張家棟哪裏也沒去,隻是家做做活、陪陪他。今天吃早飯時候,張家棟主動提出待會兒把帶迴來禮物給姐姐一家送去,可是等到他和田蘭吃過飯,推著自行車準備出門時候,小海抓著他衣角不肯讓他走。


    “要不,把小海也帶上吧。我昨天去拿衣服,已經把小海事給姐姐和潤葉娘都說了。今天去,他們估計也會問起孩子。”田蘭看小海拽張家棟衣角那可憐兮兮樣子,有些心疼。


    “是啊,就帶過去吧,我待會兒收拾收拾也要去作坊,你們送完東西帶孩子去作坊,咱中午大灶上吃飯。”柱子娘總是習慣性地管醋廠叫作坊。


    還好姐夫幫著買那輛自行車比較大,三個人也能騎。張家棟騎著車,小海坐車前杠上,田蘭坐車後,盛夏清晨村中小道,他們好像去遊玩一家三口。


    當他們到姐姐家時候,貓蛋狗蛋已經跟著潤葉去上學,姐姐姐夫也去了磚廠,家裏隻有張有堂老兩口。把自行車院子裏停好,田蘭拎著東西,張家棟拉著小海手,進窯和張有堂兩口子聊了一陣。


    臨走時候,張有堂囑咐:“白天大家都忙,柱子好不容易迴來一趟,晚上來吃飯,咱爺三好好喝一盅。”


    晚上醋廠下了班,張家棟一家四口推著自行車去姐姐家吃飯。姐姐和姐夫還沒迴來,潤葉娘帶著潤葉正做飯,田蘭和婆婆自然是擼起袖子進去幫忙。大家都熟不得了,潤葉娘也不客氣,直接讓田蘭掌勺。


    “蘭子你可終於來了,這下我解脫了,我去看著孩子們寫作業,省得廚房我娘老說我笨手笨腳。”潤葉把田蘭當成救星一般。


    “你就知道跑,你要是有蘭子一半,我也就不嘮叨你了。”潤葉娘舉著切菜刀,轉過身對柱子娘說“親家你說說,這麽二十好幾姑娘,橫針不拿、豎線不挑,怎麽說婆家?我都愁死了,她倒好該吃吃、該睡睡,一天到晚還樂嗬嗬。”


    潤葉聽到她娘又開始“念經”,趕放下圍裙跑了,好像深怕她娘拿著菜刀出來追她似。


    瞧著母女倆這樣子,田蘭和婆婆都笑了。都知道潤葉這婆家難說,柱子娘也隻能說些“兒孫自有兒孫福”之類話,寬慰潤葉娘。


    這廂出了廚房,潤葉迴了窯,看見貓蛋狗蛋都趴桌子上一筆一劃認真寫字,自己就也旁邊批改起學生作業。潤葉是老師,經常會帶一些作業迴來批改,她窯裏有一張大書桌,貓蛋狗蛋平時都跟著她這邊寫作業,有不會也可以隨時問。


    我們貓蛋,哦,不對,是張汀芷同學。她曾經非常崇拜她老師姑姑,覺得老師是這個世界上厲害人,隻要老師一個眼神班上聒噪同學都會安靜下來。可是自從姑姑到他們學校來教書,她有一點風吹草動其他老師就會告訴她姑姑,害得她上課連個豆子都不敢點。倒黴是,剛開始別人和她鬧矛盾,她可以囂張威脅:“我要去辦公室告訴我姑姑!”後來大家怕了她,漸漸疏遠,近都沒幾個人願意跟她玩,她已經開始思考親姑姑自己學校當老師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了。


    潤葉當然是不知道她侄女心裏那點小九九,看孩子們作業寫好了,估計飯也做差不多,就讓兩個孩子收起書本準備吃飯。


    中窯裏張有堂和張家棟又胡天海地聊開了,小海也坐炕上,煙霧繚繞間興奮看兩個大人聊天,張潤生進來時候看到就是這樣一幅違和畫麵。


    “哎呀,爹,你怎麽又抽上煙了,晚上不咳嗽啦。況且還有孩子坐旁邊呢!”姐夫指著小海對張有堂說。近半夜咳嗽有些厲害,潤生帶著張有堂去縣醫院檢查了一下,醫生說是肺不好,讓以後都不要抽煙了。這可要了老煙槍張有堂命,今天趁著有客人來,他好不容易能開迴葷,沒想到一時忘形,被兒子逮個正著。


    張家棟瞧著父子倆互動,不禁感歎,幾年前姐夫還是個自卑內向聾啞人,如今竟然已經用大家長姿態教育起他強人父親了,時光改變了一些東西,看來他不用再為姐姐而擔憂了。


    商場上曆練已經讓以前那個隻會埋頭做活姐夫,變成了精明商人,他已經學會如何通過請客吃飯、花錢送禮讓自家磚賣個好價錢,同時他酒量也提高了不少。


    三個人喝了兩斤酒,卻還沒有醉意,微醺張有堂拍著張家棟肩,豎起大拇指:“柱子,有血性有情意,上戰場能殺敵,下戰場能幫兄弟照顧家裏。我跟你說,我們當年打國民黨那會兒。”


    “柱子,孩子咱養著可以,可到底怎麽個養法,你想好了嗎?”潤生打斷了他爹對往昔榮光追憶,很現實說“這孩子可還有親媽活著呢,萬一以後找上門來怎麽辦,你們是不是趕去辦個手續,給孩子改個姓。”


    “是啊,養孩子可費錢呢,你可不能給別人做嫁衣,萬一以後孩子長大有出息,他親媽跑來認,你可就虧大了。”張有堂絲毫不介意自己話被兒子打斷,反而附和潤生。


    “咱們都是一家人,我跟姐夫還有叔說句實話,我前幾天去連長家就是收到了信,順路去看看連長老娘和孩子。誰知道小海奶奶已經病死了,孩子一個人也沒人照顧,跟個小叫花子似被別孩子打,我這看著心裏難受。”張家棟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這畢竟是親身,孩子娘就一點都不管他?”老話說虎毒還不食子,張有堂就不相信那女人能舍下孩子。


    “這話我也問了,村裏人都說連長一出事孩子他娘就迴娘家了,現已經又嫁人,孩子都又懷上了。”


    “你那連長總有兄弟姐妹吧,他們就算攔不住嫂子再嫁,可也應該照顧照顧孩子啊?”姐夫繼續發問。


    “照顧?我瞧見那些打小海孩子裏就有他堂兄弟,大人要是肯拉扯小海,孩子們敢那麽明目張膽打他嗎?”張家棟笑得有些諷刺“我帶小海走時候字據都給他們列好了,國家那筆把小海養到18歲烈屬補助歸他們,孩子我來養,他們好壞都不管,以後也不能認。”


    “既然他顧家人都這麽說了,那給孩子改姓吧,這些老鄉俗我熟,叔給你張羅去。”小海隻要改了姓就是張家人,是能繼承張家香火,老輩人對此尤為看重。


    張家棟阻攔道:“小海不能改姓,連長就留下這麽一條根。再說我和田蘭還年輕,我們總會有自己孩子。”


    姐夫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們什麽態度、說些什麽都沒用,主要還是你娘和蘭子怎麽想。你拍拍屁股迴部隊了,孩子可是她們養,你得跟她們好好商量商量。”


    女人們不喝酒,吃飯,吃過了就去其他窯裏拉家常,把孩子也都帶走了,窯裏現隻有三個大老爺們。


    “這我知道,她們都願意幫著養小海,隻是這改不改姓事我還沒和她們商量。迴家我好好跟她們說說。”張家棟已經打定主意,小海是不能改姓。


    張家棟認為和母親比,田蘭應該會提反對意見,畢竟沒有哪個女人願意隨便幫陌生人養兒子,尤其這個女人自己還沒有孩子。


    張家棟決定先挑硬仗打,晚上迴到家,做完那檔子事,他躺被窩裏摟著田蘭。把事情給田蘭一說,沒想到田蘭滿口答應,還提出名字改不改沒關係,領養手續得辦好,萬一影響孩子以後讀書就不好了,他準備好詞倒是完全沒用上。


    田蘭想法很簡單,人都是講感情,她對小海好,好好教育他,讓他讀書懂道理。小海長大了和她有感情,自然就會和她親。再說她有錢以後也會有自己孩子,用不著靠小海養老,就像當初給酒店員工那封推薦信一樣,就當是做件好事,以後說不定能有好報。


    說服田蘭工作異常順利,沒想到第二天張家棟跟他娘說時候,卻碰了個釘子。領養手續什麽老太太不懂,她隻想要一個姓張孫子。


    後沒辦法,田蘭拉了姐姐來,兩個人廢了半天勁才把柱子娘勸服。


    勸好之後張家棟問田蘭:“你是怎麽把我娘勸服?”


    田蘭笑了,“這哪是我勸,是姐姐說了句,‘這孩子不改姓把他養大了就行,要是改了姓萬一長大了跟你親孫子爭家產可怎麽辦。‘娘一聽這話,為了親孫子家產,小海堅決不能姓張。”


    “我娘真是,這親孫子還沒影呢就惦記上留東西了,再說咱家能有多少錢。”張家棟無奈笑了。


    “咱家反正挺有錢,真想知道,明天去廠子裏拿賬本給你看。”田蘭覺得這是家庭公共財產,作為家庭成員,張家棟有知情權。


    作者有話要說:小時候很羨慕父母是老師同學,不用擔心下雨沒人送傘,長大後才發現都是一把辛酸淚啊!


    大學室友老媽是小學老師,她她老媽那所學校讀了六年,一有風吹草動別老師就會向她媽媽匯報。她老媽教她時候為了顯示自己很公正,還把她拎起來訓過半堂課。因為來迴都是和媽媽一起,她也從未上學路上有過任何奇遇,自然也就沒有“路友”。


    乖乖當年“路友”倒是很多 嘻嘻……l*_*l</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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