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劇烈疼痛,腦袋好像要爆開了。悠悠轉醒田蘭覺得自己所有感官都被疼痛所淹沒了。哦,對了,我好想出車禍了,有點疼,看來我沒死成。這是田蘭恢複意識後第一反應。她繼續床上躺著,躺了很久,久到她覺得護士至少該來給她量個血壓、測個體溫或者換瓶水,可是房間裏依然是靜悄悄。田蘭渴了,她想喝水,雙手撐著床慢慢坐起來。不對,醫院床單應該是純棉,這床單摸上去怎麽······睜開沉重眼皮,映入眼簾不是醫院雪白牆壁和天花板,而是斑駁土牆和紙糊窗戶。她此刻半躺鋪了破席片土炕上,身上蓋著土布被麵被子。有一種隱隱熟悉感,可多年來習慣了一切掌握田蘭還是感到不安。克製著暈眩感,下了炕,顧不上穿鞋,光著腳就往外走。站院子裏,看著眼前一線三孔土窯,田蘭心裏有一絲錯愕,步走到中間那孔窯,還扶著門框田蘭一眼就看到了房內掛著那張黑白照,那是他父親遺像。


    淚水從臉頰緩緩流下,良久,她才扶著牆,慢慢迴到之前窯洞。再度躺土炕上田蘭一動不動,心裏卻是翻江倒海,大腦也速運轉起來。剛剛看到照片時候她也看到了照片旁日曆,她知道現是1979年,就像酒店裏小姑娘們喜歡看小說裏寫,她——重生了。重生17歲那年,她人生十字路口。想了半天,田蘭也沒搞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重生,難道是因為給前台領班那封信,讓老天爺覺得她是個好人,所以讓她再活一次?田蘭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既來之,則安之,五十知天命田蘭不想把時間浪費注定找不到答案問題上,她現重要是計劃一下自己未來路。


    根據她記憶,她現是病了,因為就2天前,媒人上門了,她也知道了繼母打算把她“賣了”換錢給親兒子娶媳婦。失去親人悲傷和對未來絕望讓她半夜發起了高燒,繼母還指望把她嫁出去換錢呢,所以對她也還算照顧,還給她熬了小米粥。隻是話裏話外總是透著讓她點好起來,過兩天男方就要來人相看她意思。這個男方不是她上輩子婆家,而是另一個願意出8塊娶她人家。田蘭記得那家是張家灣,家裏兒子部隊上當兵,平時隻有一個寡婦娘家,這樣情況是很難娶上兒媳婦。畢竟當兵一年也迴不了幾天家,女兒嫁過去純粹就是給他伺候寡婦娘,再加上張寡婦年輕時候那潑辣名頭也是挺響亮。這一年年拖下來,眼瞅著就27、8了,張寡婦急了,聽說了田蘭家情況,就托了媒人上門提親來了。自己個也拉上女兒急吼吼準備來相相人。


    按照記憶,張家人和媒人是吃午飯時候到,上輩子這時候,自己病病歪歪躺床上,繼母和便宜哥哥去上工了,張家人來相看了後是同村媒人家吃飯,這農村可是很沒規矩。田蘭看了看屋外樹影,差不多得有小十點了。她知道相比較而言,張家對現她來說是好一點選擇。畢竟,張家灣是公社所地,憑她能力和以後政策轉變,做個小買賣,脫貧致富奔小康也容易。而且,別人怕和寡婦婆婆相處,她可不怕,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們是一樣——都是五十歲單身女人嘛!


    想清楚了,田蘭也不矯情,下了炕,穿好鞋,打了盆水把自己拾掇清清爽爽。還使勁拍了拍臉,將因生病而蒼白臉上拍出點血色來。燒了鍋水,打掃打掃院子,就田蘭給家裏兩隻下蛋雞喂食時候,媒人帶著張家人上門了。“蘭子,喂雞呐!你娘家不。”


    田蘭看了看站院子裏三個女人,說話是媒人,前溝三嬸子。另外兩個人,瘦瘦巴巴、頭發斑白應該是張寡婦,身材豐潤、濃眉大眼應該是張家已經出嫁女兒。看著眼前張寡婦,田蘭不得不感慨這個女人不幸。上輩子婆婆罵自己時候曾說過:“你就是個生來專門克人,克死了親爹親娘不算,凡是跟你沾上邊都被你克,張家灣那跟你議過親,兒子打仗死了南邊,老娘一口氣沒喘上來也死了,哎呦呦······我親兒啊,給你克蹲大獄了啊!”田蘭那個矮男人,因為去附近煤礦偷東西時錯手捅死了礦上人,被抓了起來,後來給判了死刑。這也是田蘭今天要好好表現另一個原因,當烈屬總比一輩子背著個死刑犯老婆名聲好吧。


    “三嬸子,家裏人都去上工了,你們先進屋坐吧。”說著田蘭就拍拍身上灰,把人迎進了中間那孔窯,拿碗給一人倒了一碗開水。“嬸子,你們先喝口水歇會,我去找他們迴來。”


    “翠蘭姐姐,我這介紹沒錯吧,這孩子手腳勤,摸樣也是十裏八村沒得挑。”田蘭一走,媒人就和本名李翠蘭張寡婦說上了。


    “是啊,我之前打聽過,現又見了本人,孩子是沒話說,是個好孩子,可就是他們家要這彩禮有點······”張寡婦喝了口水麵露難色說。


    “哎,誰說不是呢!這彩禮呀,也是真高······”三嬸子自己也是有兒子人,一想到娶兒媳婦彩禮,也是直歎氣。


    不到一盞茶功夫,田蘭已經把人叫迴來了。然後便一頭鑽進廚房,做飯去了,一個雲英未嫁大姑娘有些場麵還是該迴避一下。


    “他三嬸子、張家姐姐、大侄女,不好意思啊,剛從田裏迴來,這灰頭土臉,見笑啦。”見笑見笑、哪裏哪裏、怠慢怠慢、不會不會寒暄後,便開始進入正題。


    所謂正題說白了就是關於彩禮多少爭鋒,田家人想升,張家人想降,媒人中間和和稀泥,終價格定了8塊。張家急著娶兒媳婦,田家急著賣了女兒娶兒媳婦,大家都很急。廚房做著飯田蘭也很急,她恨不得張家人趕給錢,她立馬就跟她們走。因為就這兩天另一家媒人也會上門,她很害怕,她不想重蹈覆轍。


    “妹子,有啥我能幹,我給你搭把手吧。”張家女兒張桂香出現了廚房。


    “不用不用,您去屋裏坐著吧,我一個人就行。”這可是未來大姑姐,得好好巴結,田蘭哪敢讓她幹活啊。


    “那我給你燒火吧,咱倆也順便聊聊。”張桂香坐了灶火邊,一邊看火,一邊觀察田蘭。隻見田蘭麻利切好土豆絲,從油罐裏蒯了一大塊豬油,又放了兩根幹辣椒下鍋爆香,然後把切好土豆絲倒下去炒,再撒上點鹽,炒土豆絲就順利出鍋了。今天主食是麵條,張桂香進來之前田蘭就已經擀好麵條了,現下鍋煮一下就得。煮麵條空當,田蘭想了想,又炒完土豆絲鍋裏,就著鍋底油炸了三個荷包蛋。


    田蘭動作張桂香都看眼裏,記心裏。瞧著飯做好了,就熄了灶裏火,準備幫田蘭把飯端上去。“姐,你等一會兒,我有話想跟你說。”田蘭製止住張桂香。


    “啥事,你說吧。”張桂香停下手裏活看著田蘭。


    田蘭低著頭,雙手扭著衣角“姐,我知道,這彩禮要有些多,可這也不是我能做主,我以後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好好伺候娘,好好幹活,掙錢把這彩禮錢給你們補上。”田蘭越說越激動,顧不得羞怯,抬起頭直視張桂香。“我會十倍百倍把錢補上,姐,你信我。”


    “好,我知道了,我懂你心,咱先把飯端上去吧。”張桂香拍了拍田蘭肩膀,沒有給她繼續表白自己機會。


    這頓飯大家吃得挺開心,麵條很筋道,土豆絲很香,媒人和張家母女碗裏還各有一個荷包蛋。繼母看到田蘭竟然炸了雞蛋,臉上有一絲不,不過客人麵前還是很掩飾了過去。


    因為離得遠,吃過飯張家母女早早就告辭了。其實兩個村直線距離還是很近,隻是黃土高原千溝萬壑獨特地貌,造成了那種兩個人可以隔著山互相喊話,見個麵卻要翻山越嶺跑上半天情況。


    張桂香騎著自行車,馱著她媽走迴家山道上。“娘,你覺著田家溝這姑娘咋樣?”


    “瞧著有點小,人也不壯實,條盤倒是挺順溜,屁股也大,是個能生養。”兒子今年都28了,村裏跟他一般大後生早都是好幾個娃娃爹了,張寡婦想孫子想心裏跟貓抓似得。


    “娘,誰讓你說這個了,我是說那姑娘人品,這人娶迴家可是過日子,柱子長年部隊,以後天天和她一個鍋裏攪稠稀可是你。媒人說得沒錯,那姑娘那長相十裏八村,也就我那小姑子葉子能比,可我就怕她一個女人家守不住。”張桂香明顯比他媽想得深一層。


    “有啥守不住,你娘我這輩子不都守過來了,有我看著呢,沒事。”李翠蘭現身說法否定了女兒想法“你看這姑娘,幹活怎麽樣,這女人頂門立戶,就得會幹活。”


    “咱今天一進門就看見她那忙乎了,你們談彩禮時候,我去了趟廚房,看她做飯那樣子,是個麻利。你還記得那雞蛋不,是她自個做主煎,就煎了仨,我冷眼瞧著是個有成算,有眼色。娶她,咱不虧。”張桂香費勁蹬上一個山坡,歇了會,繼續說道“再說了,咱說再熱鬧也沒用,後還得看柱子,娘你可別忘了咱這迴打可是以你生病為借口騙柱子迴來結婚主意。”


    “哎,也是。那咱就把這婚事定下來,你也趕把電報給柱子發出去。”母女倆一路商議著。


    第二天張家就開始為婚事作準備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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