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迴說到,洛晨衍真二人為君子國人一路追殺到山頂,這君子國人雖看似尚未開化,然一路劍法加上身後兩隻同命虎,更兼眾人成陣,也是威力不俗,就連衍真都在鏖戰中受了點傷,誰知臨了洛晨一路荒禍劍法使出來,這君子國人登時方寸打亂,繼而紛紛離去,連避獸燭都不要了。


    這會衍真洛晨二人各自帶傷,也不管君子國人會不會去而複返,便這麽坐在山頂青石之上休憩。眼下天外天中夜空放明,雲天交接處青紅相侵,遠遠幾聲飛鳥長鳴,音調淒淒,更兼疏風清寒,涼入肺腑,二人坐於山頂,心下空明,隻覺眼前這廣闊天際更顯曠渺無垠。


    良久,洛晨才轉過頭來,緩緩言道:“千載一須臾,光陰何匆匆,南柯沉醉夢,山海幾枯榮……人之一物,果然奇怪,如此疏曠風景,高遠境界,看在眼中,心下竟隻有光陰荏苒之憂,生死無常之愁,真是令人費解……”


    方才一戰雖不說慘烈,但也頗為危急,二人本就惺惺相惜,這會聯手擊退君子國眾人,心下更覺相合。衍真聞言,微微一笑,隨口言道:“四時分南北,一日盡西東,孤心存一念,萬古任縱橫……既然荏苒,棄之可惜,既已無常,憂之何用?”


    洛晨將衍真之言聽在耳中,隻覺心下茅塞頓開,不由麵露喜色,笑道:“師兄修為精深,心境高遠,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瞻前顧後寸步難行,自然妄念叢生,孤身而去險阻無數,反倒心境空明,真所謂得道容易養道難,這養道之法,在一動而不在一靜,陰是陰,陽是陽,陰非陰,陽非陽,陽是陰,陰是陽,哈哈哈,果然有趣!”


    洛晨於修道一途本就天賦高絕,此時一番話說出來,連衍真都不由一驚,說道:“師弟神念澄澈,道心至純,方才為兄不過隨口說了兩句,你便能這般舉一反三,假以時日修道有成,隻怕那時師兄便要望塵莫及了。”


    洛晨聞言,隻是搖頭一笑,自不會於此多言,略一思索,開口問道:“師兄,方才你開口讓我先走,那君子國人便立時派出兩人將我攔下,咱們既然不知這天外天各族言語,為何那君子國人卻又能聽懂你我之言?”


    衍真聞言,眉頭微微一皺,歉然說道:“師弟,不僅那君子國人,眼下天外天所有族群皆能聽懂凡間言語,隻不過方才戰況頗緊,師兄一時忘了提醒於你,這才將你置於險地,還望師弟莫要見怪……”


    洛晨這會已然將衍真當做至交好友,哪裏會在意這些有的沒的,當即開口問道:“這是為何?難不成這天外天族群有意進入凡間?”


    衍真搖了搖頭,輕輕一歎,這才開口說道:“此事說來話長,我也是東鱗西爪地猜測了一些而已,這天外天北有從極之淵,南有歐絲之野,東有蒼梧之庭,西有諸夭之地,這些所在皆有古神鎮守,我猜著那些天外天部族之所以能聽懂凡間言語,多半便是這四地古神所為。”


    洛晨聞言,略一思量,已明關竅,又複問道:“天外天自成一界,根本沒有知曉凡間言語的必要,這四地古神既然讓天外天族群通曉凡間言語,那豈不是……”


    衍真聞言,搖頭苦笑一聲,說道:“沒錯,這其中確有一點緣故,有一位凡間修士不知為何被囚禁於那天柱不周山上,我在這天外天中遊曆多年,然那人被封於不周似是比我來在天外天還要早,我也曾想禦空飛到不周山附近查看一番,奈何附近罡風猛烈,靈力雄渾,數百丈之外便難進寸步了,遠遠望去,隻能看見一個模糊身影被囚於山上,相貌身形一概都瞧不真切……”


    按說衍真這番話不過尋常言語,雖然說得十分稀奇,但細想來也無甚特別處。隻是洛晨聽在耳裏,心下卻忽然一動,不由將禿頭張贈與的白雪碧心玉取出,但見那玉佩之中靈光流轉,靜靜地指向一處,洛晨此時正在山頂,順著玉佩靈光望去,隻見極遠處一道黑影頂天立地,正是那天柱不周山。


    此時衍真在側,瞧著洛晨手中的白雪碧心玉,抬眼一望,早知就裏,不由大吃一驚,良久才開口問道:“洛師弟,你之前說你來天外天乃是為了尋一位前輩,難不成這位前輩便是被囚禁在不周山上的那位修士?”


    洛晨捧著白雪碧心玉,緩緩站起身來,歎了口氣,說道:“那位前輩來自地宗,將這白雪碧心玉交給我,之後便沒了蹤跡,我也是順著白雪碧心玉一路尋找,最後才來到這天外天的,眼下瞧這靈光所指,這位前輩多半是被囚禁在不周山上了……師兄,你可知那山上之人為何被囚?”


    衍真隨後站起身來,搖頭說道:“我來在天外天時,也曾遊曆過一些部族,雖然言語不通,但有些部族生得形貌與凡人無異,喜怒哀樂也並無二致。那時許多部族言談時多會望向不周山,神態激昂憤慨,手舞足蹈,我心下奇怪,這才去了不周山一探究竟,至於那位前輩為何被囚,我卻是不知了……”


    洛晨聞言,默然不語,低頭看著手中白雪碧心玉熒光流轉,良久方才說道:“師兄,我想去往那不周山下一看,不知你能否帶我前往?”


    衍真略一思量,半晌才搖頭說道:“若是隻待你騰飛趕路,那自是無妨,隻是那不周山周圍罡風十分猛烈,神識難入。我自己尚隻能在五百丈開外穩住身形,若是帶著你,隻怕要退到將近千丈之外方可保住咱們二人周全,隻是這千丈之外,縱然運靈於目,隻怕也難以看見山上情形。”


    衍真這番話說得十分懇切,一看便知不是作偽藏私,洛晨略一思量,心下早有計較,又複言道:“師兄不必為難,小弟得不周山上那位前輩指點,傳了一本滕飛駕雲之法,說是真人初境穩固之後便可修習,眼下小弟打算在這山中將傷勢養好,隨後師兄帶我去往不周山,我便在路上修習這騰雲之法,如此一來,倒時便不會成為師兄掣肘。”


    這騰雲之法本是端木望所傳,隻是洛晨對於此人知之甚少,故而才將其隱去,免得沒頭沒腦地說出來,徒增疑惑。衍真聞言,吃了一驚,朝不周山望了一眼,說道:“這前輩還真是大手筆,uu看書 ww.uuknsh.co 需知騰飛駕雲之法十分珍貴,不僅能讓真人道童憑空而飛,更能使得飛仙行動如風,來去似電,這位前輩這般照拂後生,果然是高人風骨,不知能否告知尊姓大名?”


    洛晨聞言,搖頭一笑,言道:“師兄,並非師弟刻意隱瞞,實在是自己也不知這前輩姓甚名誰,隻知他乃是地宗之人,俗家姓張,有個諢號換做禿頭張,其餘便是一概不知了,師兄在天宗日久,可曾聽過這個名號?”


    衍真聞言,低下頭細細思量一番,麵露疑惑之色,緩緩說道:“禿頭張……禿頭張,這諢號我聽著倒是十分耳熟,一時卻想不起來是哪位前輩……罷了,這等高人,哪有天天見到的道理?多半是之前見過,才略有些印象,眼下咱們二人還是快快將傷勢養好才是正經,今日君子國人雖被師弟一路劍法驚退,但那避獸燭乃是重寶,我想著他們必定還會卷土重來,咱們二人還是好好找個隱蔽的所在,方能安心靜養。”


    此時洛晨對於自己仗劍驚退君子國人之舉同樣是一頭霧水,故而衍真提起,他也並未搭茬。二人紛紛起身,展開身法,不多時已然遁入深林,尋了個隱蔽的所在,挖出一處簡陋洞府,鑿洞通風,靈光照明。按說憑著二人的修為,縱然深埋土中,也斷不會有半分傷損,隻是臨了總還是想舒適些罷了。


    須臾洞府已然齊整,二人將避獸燭放於當中,掩蓋氣息,隨後便在洞內相對而坐,各自入定,催動周天調理傷勢去了,這正是“四方星隕古神歿,隻因天柱鎮故人”,究竟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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