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迴說到,洛晨逃出獄外,無意間催動觀星引靈,須臾修為盡複,藍心更以鬼法將黑衣人所使兵刃奪走。隨後二人聯手,正欲將其擊殺,誰知那黑衣人竟催動陰煞自戕,此時洛晨藍心俱有傷損,隻得在流沙城中暫做停留,靜觀其變。


    不多時天色大明,洛晨藍心各以術法隱去身形在城中行走,倒也不用刻意東躲西藏。這會阿拉塔家是斷然迴不去了,二人遊蕩至市集附近,洛晨忽覺一陣熟悉之感自遠處而來,心下不由想起黑毛,之前自己與阿拉塔惡鬥,黑毛從阿木爾家盜來長劍,之後洛晨就再沒見過它,此時忽然想起,難免有些牽掛。


    藍心覺到洛晨心緒有異,趴在洛晨耳邊輕聲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洛晨微微偏了偏頭,低聲說道:“無妨,隻是我想著咱們二人各自被陷害入獄,幾乎喪命,不知道黑毛有沒有遭人暗算,便有些擔心,方才又……又覺著黑毛似是就在附近,想來是我思念太甚,故而心有所感,倒也不必在意……”


    誰知藍心聞言,當即說道:“你修為未複之時,尚可為人卜卦,定吉兇,參生死,此時修為複原,心有所感,其中必有根由,想是與那黑衣人惡鬥把你給鬥傻了,怎地連這點道理都想不通透,這會你可能感知黑毛在何處?”


    洛晨聞言,心神一定,緩緩吐出一口氣,神識內照,半晌方才說道:“黑毛應是在集市附近,我隻覺著它此時氣息略顯微弱,但卻無性命之憂,想來是僥幸逃得一命,但卻受了傷損,被人當做普通的野貓給收了吧……”


    藍心一雙手按在洛晨後背上,一麵推著他前行,一麵柔聲說道:“那你還在這愣著幹什麽?感知得如此詳細,難不成還能是空穴來風?你這會不趁早將黑毛帶迴,你還想讓它被人家當做野貓養一輩子不成?若是你真舍得,倒不如將它贈與我。”


    洛晨被藍心好頓搶白,不由一陣苦笑,二人身法展開,不多時已然來在集市外圍,正是洛晨之前擺攤算卦之處。洛晨隱著身形,來在一間店鋪門口,體內靈力倏然一動,心下早已斷定,黑毛必然就在眼前這店鋪之中,隻是這店鋪的主人……


    “哈——欠……”


    正思量間,一名眼圓腮癟下巴尖的布衣男子忽然伸著懶腰從後麵走出,搖搖晃晃地來在櫃台後麵,隨後抬起頭朝外看了一眼,奸笑著念道:“笑迎八方客,喜納各路財,木櫃藏寶分真假,街上行人有好壞,哈哈哈,欲來便去,要去還來,戰戰兢兢立門外,嘿嘿,何苦來哉?”


    櫃台後麵之人正是錢多,洛晨此時修為盡複,一眼便看出這錢多乃是修士,體內靈力雖有駁雜,但卻十分渾厚,應是一名真人。這會這錢多既已出言相邀,洛晨也不矯情,與藍心一道入內,靈力暗蓄,各自提防。


    錢多見狀,隻是一笑,也不點破,捋著自己尖尖的下巴,說道:“洛秦,你貪圖房舍,打殺房東,還意欲嫁禍鄰居,居心險惡,藍心,你心狠手辣,屠戮百姓,殘忍至極,你們兩個犯下滔天大罪,還敢跑到我這店裏,就不怕我出首舉報,令你二人插翅難逃?”


    洛晨並未現出身形,隻是說道:“之前晚輩受了些傷,以致修為盡失,沒能看出前輩乃是真人境的修士,還請前輩見諒。”


    錢多這會正舉著個算盤撥弄來撥弄去,聽聞此言,登時將手中算盤拍在櫃上,瞪著眼睛轉身就朝內裏走去,洛晨藍心隨後而入。這店鋪後麵也是十分簡陋,十停的地方倒有九停被櫃子占了,上麵放著各式花瓶,瓷盤,不管真假,到也都還頗有古意。


    錢多一麵朝裏走一麵說道:“行了,什麽隱身術之流還是收了吧,我這裏外麵探查不到,要是真想收拾你們兩個,我方才便可出手將你兩個小輩擒獲,又何必等到現在?”


    洛晨藍心聞言,猶疑片刻,這才收了法術,顯出身形。錢多連頭都不迴,哼了一聲,又複說道:“你小子之前來我這擺攤給人算卦的時候,想必就是你娘子幫你改了容貌罷?嗯,雖說修為差了點,但底子還不錯,這流沙城裏除了我,估計也沒人看得出來了……”


    說著,三人已然穿過層層木櫃,來在深處,黑毛正睡在一個蒲團之上,周圍放著八張聚靈符,周天靈力緩緩匯入。自打洛晨下山,黑毛多次救過他性命,此時見黑毛這般,饒是洛晨心性平穩,也不由得發出一聲輕唿,急忙問道:“前輩,這是……”


    錢多瞪大眼睛看向洛晨,隨後又看向藍心,見他二人麵上皆有茫然之色,這才搖頭說道:“看來你們是真不記得,放心,它隻是體內靈力損耗太過,我用聚靈符為它溫養,不日便可醒來。我且問你們,你們這會可還能想起入獄之後,都發生了什麽?”


    洛晨與藍心對視一眼,半晌才說道:“入獄之後,藍心修為被封,又遭獄卒虐打,一關進牢房中便昏昏欲睡,我生怕她一睡不醒,於是便不住地和她說話,誰知到後來我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醒來之後,藍心的修為就恢複了……”


    此時藍心鳳目一睜,忽然看向錢多說道:“前輩,難道晚輩之所以能夠恢複修為,竟是您暗中相助?”


    錢多嗬嗬一笑,示意二人坐下,捋著下巴說道:“不然呢?那時候這小子的修為尚未恢複,紫府之中纏著一股陰煞之氣,雖然他衝破了陰煞桎梏用自己的心神滲入你這……你這小鬼仙的陰神幫你吊命,但那時你倆都沒有修為,隻消過得一時三刻,必然身死道消。”


    二人聽聞此言,俱都一驚,藍心驚的是洛晨竟用心神為自己吊命,若是無人來救,豈不是自己拖累了他的性命。洛晨驚的是自己那時混混沌沌,原來是在用心神救護藍心,幸而自己陰差陽錯,悟出關竅,否則藍心必然香消玉殞,這二人一心隻為對方著想,卻全不在乎自己性命,著實難得。


    錢多混跡江湖久矣,見他二人神色,便將他們心裏所想猜了個七七八八,不由呲著大黃牙笑了兩聲。藍心迴過神來,麵色一紅,急忙問道:“此番多盟前輩搭救,晚輩感激不盡,隻是為何黑毛會變成這般模樣,還請明示。”


    錢多沒想到大名鼎鼎的靈獸夜星子在這兩個年輕人手裏竟被起了這麽土裏土氣的名字,當下一愣,半晌才咳了兩聲,說道:“我本來也不知此事,隻是昨夜裏王公子忽然跑到我的店門口,渾身血跡,已然是奄奄一息,我也是吃了一驚,待細問時,王公子隻說他妻兒要殺他,隨後便氣絕身亡。”


    這王公子本是前來流沙經商的商人,因脾氣太傲與錢多結了梁子,隨後他的妻兒也沒了蹤跡,這王公子滿心以為是錢多擄了他的妻兒,多次哀求俱都無功而返,誰知最後反倒死在了自己的妻兒手裏。當日王公子哀求錢多之時洛晨也在場,聞言當即問道:“難不成這王公子的妻兒……”


    錢多不知從哪摸出一把花生,咯嘣咯嘣地吃起來,一麵吃一麵說道:“嗯,沒錯,王公子才死,我就看見一對母子沿街而來,這二人麵色青黑泛紅,周身陰煞濃鬱,一看便知失了心智,反正王公子已經死了,我便先沒有理會,看他母子要做些什麽,誰知……”


    說道此處,錢多把手裏的花生一股腦扔進嘴裏,說道:“誰知這母子二人走到近旁,竟開始啃食王公子的屍身,這一來著實把我驚了一驚,當即出手將二人擊斃當場,隨即想到之前流沙百姓失蹤一事,若是每一名失蹤百姓都如這母子一般,那流沙豈不是要遭遇大難?”


    藍心眉頭一皺,說道:“我被兩隻影鬼設計,一路引到流沙中心被抓,途徑多處宅院,內裏的百姓不是開膛破肚,就是手腳殘缺,竟無一句全屍,難不成那些失蹤的流沙百姓,竟然……”


    錢多吧唧吧唧嘴,吐出一片紅色的花生皮,隨後說道:“沒錯,料理了王公子的妻兒,我心下擔憂,立時朝著流沙城中而來,看見多處院落大門半開,裏麵便是一片血肉模糊,且這些屍體本已死去有些功夫,卻偏偏有廝殺之狀,我心下生疑,一路向前,趕到的時候,剛好看見小姑娘你被一眾軍士帶走。”


    藍心急忙問道:“那前輩可曾在眾軍之中看見什麽形跡可疑之人?”


    錢多搖頭說道:“那倒沒有,不過我跟在那些軍士後麵走了一段,聽他們講是有人出首舉報,說一名殺人不眨眼的女殺手要在流沙城中大開殺戒,此殺手殘忍至極,殺人之後開膛破肚,從不留全屍,軍中先得了信兒,所以才在能將其抓捕歸案。”


    二人聞言,心下已有定論,這舉報之人必是二人合力擊殺的黑衣人,這黑衣人處心積慮,布下如此大局,就是要為了置二人於死地,這般心機,著實可怕。想來黑衣人口中的那位主使之人,也必然不容小覷。


    錢多沒理會二人,自顧自說道:“隨後我便沿途迴去又將那些屍體探查了一遍,發現每家之中有必有一兩人手腕上有一道鐲子的印痕,那印痕之上隱有花紋,隻是太過模糊,不能辨認,想來這鐲子之上必有玄機,隻是卻被幕後之人先一步拿走了。”


    洛晨點了點頭,說道:“然後您就去獄中相助我二人了?”


    錢多哼了一聲:“你以為我是開善堂的啊?當時我探查完,本想迴家睡覺,誰知忽然又看見你小子被眾軍送到監獄裏去了,我不認識小姑娘,但你我是認識的,一個沒了修為的修士,還是人宗弟子,道門三宗啊,誰這麽大膽子敢動三宗的弟子,我立馬就來了興趣,所以才跟了過去。”


    “跟到監獄以後,我才進去就碰見了那個……那個黑毛,本來這小姑娘修的是鬼氣,穴道又被封,我縱有通天本領也救不了她,但夜星子本有轉陽化陰之能,我得夜星子之助,才能以趨陰符幫小姑娘衝開穴道,見你二人心神交纏,機緣難得,故而才沒有打擾,隻是夜星子隨我離開牢獄之後,終是脫力昏睡,所以我幫將其帶迴修養,如此你們可明白了?”


    此時,趴在蒲團上的黑毛忽然伸了個懶腰,發出一聲輕微的鳴叫,隨後又複睡去。洛晨此番修為失而複得,更上一層,方才黑毛微醒,洛晨神念一探,便知這錢多所言非虛,當即起身說道:“若無前輩救助,此番我……我夫妻二人必然難逃一死,晚輩在此謝過。”


    藍心聞言,也同樣起身施禮,錢多輕輕擺了擺手,說道:“罷了罷了,這事情本來便是我無心之舉,隻是因為知道你是人宗弟子,又失了修為,想要借你攀上人宗的交情罷了,我告訴你啊,這人情你可是要還的,別以為行個禮就完了!”


    洛晨從南到北走闖蕩過來,還真沒見過錢多這麽直白的,當即苦笑說道:“在下不過是人宗一名默默無聞的小徒弟,前輩想從我這裏攀上人宗的交情,隻怕是有些難了,至於前輩的救命之恩,晚輩定當圖報,隻是眼下陰神教正在追殺我夫妻二人,uu看書.uukash 一時間隻怕是報不了前輩的大恩了。”


    錢多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看向洛晨說道:“陰神教?小子,你這借口也忒不漂亮,陰神教我是聽過的,其中全是凡人,並無多少修士,縱然有也不過是些書符念咒之輩,沒什麽真本領,哪裏會有人來追殺你們兩個?”


    洛晨搖頭說道:“並非如此,晚輩從江城一路趕到北境,又從北境來到這流沙,對與陰神教了解頗多,這陰神教在民間隱藏極深,其中多有修為精深之輩,隻是專修邪法,殘忍狠毒,晚輩有幾次都險些喪生於陰神教徒手下,此番暗算晚輩的,也正是一名陰神教徒。”


    錢多眉頭一皺,直起身子說道:“陰神教……陰神教……既然陰神教徒如此厲害,你們兩個又是怎麽逃出來的?”


    藍心看了錢多一眼,漠然說道:“這陰神教徒本領十分高強,我二人也是僥幸方才將其擊殺,否則這會也早成了那人的手下亡魂了。”


    錢多聞言,哈哈一笑:“你二人一個是人宗弟子,一個是鬼仙,又以心神交纏相通,二人聯手,能擊殺一名真人也不算什麽奇異之事,我看你兩個身上皆有傷損,便在我店中修養一段時日,若是想要離去,直接走就行了,別來跟我打招唿,我嫌煩!”


    說罷,錢多直接起身,也不理會二人,呲著大牙轉過身便朝著外麵走去,洛晨藍心身上皆有傷勢,便在這店中住了下來,順便等待黑毛複原,這正是“脫得牢獄虎狼穴,又入市井蛇蠍窩”,究竟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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