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迴說到,洛晨於帳中醒來,卻被扶威眾將圍住,逼迫交出飛沙劍,洛晨見眾將神色有異,心下已有計較,隻略作緩兵之計。雲匡牧嵐二人本欲隨洛晨迴帳,卻被祝秋等人強行喚走,眾人不便多言,隻得先行迴到帳中。


    眼下眾人方才入帳,洛晨便先對藍心說道:“方才雲匡牧嵐二人俱都在帳中,隻怕眾將心中已然生疑,雖不至於加害,但也必會將二人軟禁,說不定還會吃些皮肉之苦,你且去探查一下諸將把雲匡牧嵐關在何處,若是欲要加害,便將他們救出來罷。”


    藍心對旁人都俱是冷若冰霜,唯獨對洛晨溫和平靜,此時聽聞洛晨吩咐,藍心身形一動,早已飄出帳外,身形消失不見,直奔土城深處而去。半晌,一直漠然不語的厲衡方才上前一步說道:“洛秦,雪山之中,我將你驅離新兵隊……”


    洛晨聞言,也不等厲衡說完,嗬嗬一笑,說道:“厲衡,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其中細節,我也不便與你多說,但那時就算你不將我驅逐,我也必會自行離去,幸而你明白我的心意,當機立斷,這才免去大禍,否則若是一時把持不住,傷了軍中兄弟,那才叫得不償失。”


    這邊話音未落,池蘿神色略顯黯然,說道:“罷了,還說什麽免去大禍,你離開新兵隊之後,我和厲衡帶兵深入雪山,誰知眾人紛紛嘔血發狂,廝殺夥伴,整個隊伍大亂,若不是撤退及時,隻怕咱們這兩百人的新兵隊此時早已覆滅在雪山之中了。”


    洛晨微微一歎,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我離開新兵隊之後,獨自深入雪山,遭遇狼王,後將狼王擊殺,在它棲身的山洞裏,找到了許多扶威軍的旗號鎧甲,還有一些零碎屍骨,應該就是另外兩隊先行進入雪山的隊伍了……”


    池蘿厲衡二人一愣,麵上皆有憤然之色。良久,厲衡方才說道:“雪山兇險無比,就死一生,此時正當在山外挑戰,即使深入,也應有大軍殿後,為何句猛大帥還執意要派遣三隻隊伍前去送死?如此愚蠢無謀,真與之前江湖所流傳的扶威軍大相徑庭……”


    此時項老正在一旁與靜兒玩鬧,洛晨見池蘿厲衡二人隱有頹敗之相,立時開口說道:“句猛大帥為人如何我並不知道,但我可以認定的是,扶威軍掃南蠻異族,定流沙悍匪,鎮望海叛軍,如果句猛將軍真的愚蠢無謀,扶威軍這麵大旗估計也立不到今日,此番句猛將軍如此行止,或許也是身不由己……”


    池蘿點了點頭,說道:“嗯,這話說得倒是不錯,當年望海叛軍勢大,扶威軍遠來疲敝,竟被叛軍所圍,我寒袖山莊聞訊趕來,從外接應,破開叛軍陣勢。當時扶威軍雖處於劣勢,但依舊陣勢不亂,進退井然,守時滴水不漏,攻時勢如破竹,就連我家那些德高望重的長輩,也對扶威軍頗為欽敬……”


    洛晨和厲衡都是聰明人,這會自然不會沒眼色地去追問這位長輩是誰,此時帳中忽然吹起一陣陰風,隨後藍心便在一旁倏然顯現。眼下夜色漸深,帳篷裏又忽然出現一個人,項老和洛晨還好,可厲衡池蘿卻著實嚇了一跳,靜兒更是被嚇得縮到了項老身後。


    心下苦笑了一聲,洛晨終是不願多說什麽,隻看相藍心問道:“如何?”


    藍心此時也是有些歉然,隻因自己與師父獨來獨往慣了,一時沒想到帳中還有旁人,直接顯出身形,以至於嚇到了眾人。又見洛晨神色之間毫無嗔責之情,唯有詢問之意,心下又是一暖,隻覺這等滋味似曾相識,但又想不起究竟在何年何月。


    半晌,藍心方才迴過神來,看著洛晨柔聲說道:“你猜的不錯,祝餘等人將雲匡牧嵐二人囚禁在一處帳篷裏,說明日日出之前他們若是還不棄暗投明,那就要將他們兩個梟首懸掛城門,以儆效尤,眼下倒是沒怎麽為難他們……”


    洛晨點了點頭,看向一旁正在哄靜兒的項老,淡然說道:“項老,今夜隻怕你要與我一同在這土城之中走一遭了……”


    項老哈哈一笑,說道:“烈陽符早就備好了,這幾天就等著你醒來呐,眼下你既已無恙,今夜咱們就在這土城之中動上一點手腳,如何?”


    洛晨聞言,心下一動,走到項老麵前,笑著說道:“項老願意出手相助,自是再好不過,隻是您既然早就知道這城中症結所在,為何不帶著兩名徒弟化去邪祟,還非要等到我醒來方肯出手相助?難不成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池蘿和厲衡乃是新兵隊裏跟自己一路訓出來的戰友,藍心更不必說,故而洛晨對他們也是頗為放心,可項老卻不同,洛晨於他並沒有什麽太深的交情,雖然在出發去雪山之前項老也曾送給自己百張烈陽符,但此等恩惠,卻不能讓洛晨全然信任於他,故而此時才有此一問。


    項老聞言,也不扭捏,大方說道:“洛公子,理由簡單的很,自古以來未雨綢繆無人念,力挽狂瀾是功名。好比一人生病,若在病得輕時主動為他醫治,他不但不感激,反會說你在咒他,可若是等到他病發苦楚之時妙手迴春,藥到病除,他就會感激涕零,五體投地……”


    這話說得十分市儈刺耳,但眾人聽了,一時間卻又都想不出話來反駁。之前扶威軍被蠻兵所困,千鈞一發,洛晨及時趕迴,穩住局麵,眾軍便下意識地高看他一眼,但如果洛晨直接殺入北蠻,替扶威軍解決隱患,隻怕不但不會被高看,反倒會被當做一個沽名釣譽之徒吧……


    項老見眾人不語,嘴角一翹,繼續說道:“看來各位也明白老夫的用意了,今日就算洛公子你不醒,我也會去往城中將眾軍體內陰煞化去,因為若是再拖著不管,扶威軍內便會生亂,老夫還想在扶威軍中混出點名堂來,可不能功虧一簣……”


    池蘿看著項老,神色略顯古怪,半晌才問道:“項老,您說的我都明白,隻是您方才提到什麽陰煞,那又是怎麽迴事?”


    洛晨聞言,說道:“之前那黑衣人設下毒計,虐殺句猛將軍,後又把扶威軍並一眾蠻兵的屍骨混作一灘,此乃陰邪之法,其中多有陰氣煞氣,當時扶威軍身在其中,自然會被陰煞之氣入體,陰煞之氣移情動性,所以此時扶威軍諸將才會變得如此乖戾。”


    池蘿點了點頭,隨後說道:“這麽說便清楚多了,反正我和厲衡肉眼凡胎,走不出這個營帳,也幫不上什麽忙,便隻好乖乖待在裏等你們大功告成,靜兒也一並交給我們來照看便是。”


    洛晨微微一笑,同項老借隱身術隱去身形,隨後掠出帳外,此時夜色已深,陰陽眼下整個土城之中彌漫淡淡黑氣,自一人身體而出,隨後又鑽進另一人體內,如此來迴往複,詭異難測,令人看見便覺頭皮發麻。


    隻見那陰氣森森透鐵甲,煞力縱橫穿血肉,火焰無風自動,營帳空空傳音,那來往軍士,不覺殺意盎然,中軍將領,隻想血染刀鋒,這正是黑骨成澤隱山中,邪煞濤濤見骨融,烈陽一遇元靈起,神軍迴還拜真龍。


    項老本就是有備而來,更何況有意結交洛晨,故而竟不提起之前送給洛晨二百張烈陽符的事情,又從紫府之中取出大把符咒,洛晨便依照純陽陣的排法,先在土城八方布下六十四個小純陽陣,這六十四個小純陽陣又組成八個大純陽陣,隨後八個大純陽陣再將整個土城籠罩其中。


    純陽陣雖然簡單,但數量一多,也是十分耗神,洛晨傷勢未愈,片刻便覺疲憊不堪。幸而項老也會布這純陽陣,但即便如此,兩人也用了半個多時辰才將這座土城裏的純陽陣布置妥當,隨後二人又急匆匆地離開土城,朝著旁邊的土城而去,依樣畫葫蘆,將每座土城都用純陽陣護持。


    扶威軍經此一戰,外圍軍隊幾乎是全軍覆沒,精銳軍也折損三成有餘,散修更是死了不少,故而此時軍隊都集中駐紮在中央土城兩邊,總共也不過十幾座城,洛晨和項老一座城一座城地查驗過去,有些城池中的散修察覺到陰煞之禍,早已出手料理,到給二人省了不少功夫。


    如此一路查看下來,洛晨和項老直折騰了一夜,才把每座城中都布下了純陽陣,此時東方天際已然微微放亮,二人仍舊借隱身術迴到帳中,此時池蘿厲衡還有靜兒尚未睡醒,隻有藍心安坐帳中,等候洛晨歸來。


    洛晨項老折騰了一夜,用自身真靈激發了幾百張烈陽符,早已乏累,迴到帳中便先盤膝坐下,緩緩吐納,恢複靈力。不多時,天已大明,空中一碧如洗,觀之心曠神怡,這邊洛晨才將體內靈力歸入周天,早有軍士在帳外等候,神色甚是恭敬,全不似昨日那邊兇狠。


    “洛先生,祝秋將軍命在下前來相請,說是昨日眾人怒火攻心,怠慢了恩人,請洛先生不要見怪……”


    洛晨聞言,便知軍中陰煞已然散去,朝著一旁安坐的項老點了點頭,便隨軍士來在城中大帳。此時扶威軍一眾將領俱都在座,雲匡牧嵐也在其中,隻是主位空蕩無人。洛晨朝先雲牧二人點了點頭,方才看向祝秋等人,說道:“不知諸位將軍喚我前來,所為何事?”


    此話一出,眾將臉上都有歉然之色。半晌,祝秋起身說道:“先生,近年來威國風調雨順,並無戰事,我等也著實沒想到會在北境遭遇這般慘敗,軍士折損過半不說,連句猛大帥都戰死沙場,若不是先生相救,幾乎便要全軍覆沒,昨日我等因思念大帥,言語過激,還請先生不要見怪……”


    洛晨搖了搖頭,說道:“各位將軍大可不必如此,昨日眾位之所以會那般,並非是因為思念大帥,乃是因為那北蠻黑衣人的妖法之故……”


    此話一出,眾將都是一愣。若是換做別人說這些話,諸將必是打死都不信,可眼下連扶威軍的恩人皆如此說,眾人便先聽進了三分。祝秋略一思量,這才看向洛晨說道:“那黑衣人確是詭異無比,隻是這其中到底有何緣由,還需先生明示……”


    洛晨聞言,頷首道:“那黑衣人乃是一名妖人,擅長妖法,據說是出自什麽陰神教,他潛伏北蠻,處心積慮,就是為了讓蠻兵和扶威軍廝殺起來,自己則將眾軍的屍骨一並收走,那妖人邪法本就能夠惑人心智,當日眾位浴血突殺,險些命喪黑骨之中,雖幸而不死,但終歸會沾帶一些妖法……”


    說道這裏,帳中一名將軍登時開口:“洛先生,您的意思是我們都被那黑衣人的妖法迷惑了,所以昨日才會那般失禮?”


    其實陰煞之氣不過是借眾將思念大帥之情而發,讓人行止變得極端偏頗,並沒有那麽強的蠱惑迷幻之效,但洛晨也知眾人對這些事情很難盡信,故而就精而簡之,隨意解說,旨在借扶威軍並朝廷之力清剿陰神教。


    洛晨點頭說道:“不錯,那妖法殘存體內,影響神誌,久之必生大禍。軍中項老早已知曉此事,奈何驅邪所用的符籙不足,隻得自己暗中置辦,昨日我醒來,項老將軍中情形一一告知,故而我才會行緩兵之計,隨後趁著夜色隨項老將周圍諸城之中的殘存妖法一並掃清。”


    反正洛晨並不會在軍中久留,uu看書 w.uukanhu.co 故而此時索性將功勞一並推到項老身上,眾將聞言,俱都驚異。此時雲匡開口問道:“洛兄弟,你方才說那陰神教的黑衣人設計使得扶威軍與韃子交戰,是為了將眾軍的屍骨收走,不知這屍骨又有何用途?”


    此話一出,眾將都看向洛晨,畢竟扶威軍遭此大敗,迴京若是不能說明緣由,到時龍顏大怒,勢必會更為麻煩。洛晨搖頭道:“這我也不知,不過我一路自南方而來,也曾與陰神教打過交道,其中教眾多陰狠毒辣,此番借屍骨行妖法,多半也是要禍害蒼生。”


    祝秋點頭說道:“不錯,大帥身死之時的慘狀諸位有目共睹,若說這陰神教造福百姓,隻怕誰都不會相信,幸而此番蠻兵幾乎全軍覆沒,暫時應該無力再侵入我威國國土,眼下咱們正該擇日轉迴華都,向聖上稟報此事,隨後全力剿滅陰神教。”


    這句話幾乎就是在發號施令,但祝秋在軍中素有威望,雲匡牧嵐雖得句猛器重,但終歸年紀尚輕,威信不高,此時隻能在旁附和。


    不多時,早有軍士攜帶一塊精致名牌而來,祝秋當先取過名牌,恭敬遞給洛晨,說道:“洛先生,此乃扶威精銳名牌,隻要持有此牌,便是扶威軍的一員,呂揚等人的名牌隨後便會做出,一並收於軍中,還請先生放心。”


    洛晨點了點頭,將名牌收好,略談幾句便退出大帳去了。此時諸將神誌清明,也不提起飛沙劍一事,隻下令眾軍各自整理行裝,擇日班師迴朝,這正是“北境方平烽煙起,社稷江山欲飄搖”,究竟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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