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迴說到,洛晨一行人離開酒家,當夜便遇襲,喜蛛為了保護藥匣,身受重傷。刺客也並非尋常盜匪,乃是名為陰神教的神秘教派,算盤欲要打開箱子查看貨物,老方極力阻止,此時算上洛晨在內,一眾八人,各懷心思,住在小鎮客棧之中。


    卻說算盤迴到自己屋中,心下十分煩悶,昨夜他與老方在車上細細端詳刺客所用箭矢,隻見那箭尾上刻著一個小小的骷髏,刺客死前又一直在念叨著什麽陰神在上,二人合計了一番,便料定是陰神教的人盯上了這批貨物,故而前來搶奪。


    陰神教近百年才出現,表麵低調,實乃邪教,其內徒眾或是修士,或是凡人,皆都殘忍嗜殺,若有被強拉入教的信徒反悔想要脫出,必會被生生剖腹剜心,祭祀陰神。


    這種事情瞞得了一時,可年歲一久,風言風語自然如雨後春筍般傳了出來,老方一行人常年行走江湖,自然聽了不少,隻是沒想到這次陰神教會主動找上自己。自己這幫兄弟雖說個個本領高強,但終是寡不敵眾,此時喜蛛已然受傷,若是陰神教卷土重來,隻怕無人能夠幸免。


    如此權衡之下,算盤方才提議私拆銅箱,看看究竟是什麽東西能引得陰神教前來,若實在不行,便交出貨物去,縱然名聲掃地,但總算能保全性命。誰知老方聞言大怒,說什麽也不同意開箱,二人在車上吵得麵紅耳赤,最終也沒個結果。


    正思索間,房門忽然被人敲響,算盤開門時,隻見燈影正站在門外。算盤目光一凝,側身將燈影讓進屋裏,隨後小心翼翼地關上門,低聲說道:“如何?”


    燈影搖搖頭,說道:“姓洛的說他之所以能夠預知刺客,乃是因為他的那隻黑貓示警,後來也是因為那隻黑貓撲上去抓斷了幾名刺客的弩弦,他才有機會衝進樹林中,我檢查過,他衝出去的方向上,確實有三名刺客弩弦繃斷,至於是怎麽斷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算盤沉吟了半晌才說道:“當時林中十分黑暗,情況又混亂,即使他胡說八道,咱們也很難找出什麽破綻來,隻是他說黑毛預警……我不太相信一隻黑貓能夠勝過喜蛛的蛛絲……除非……”


    燈影抬起頭來:“除非,這個姓洛的……是仙人……”


    算盤用手指捏著自己的下巴,重重地歎了口氣:“也不像,咱們行走江湖這麽多年,打過交道的仙人也有不少了,雖然他們都不願吐露身份,但多少也能看出來……這個洛晨身上……少了點什麽……但若要說他是凡人,他又多了點什麽……”


    燈影雖然心思細膩,對於算盤這半截話也是十分受不了,當下說道:“行了,別囉嗦了,我隻問你他到底是不是陰神教的奸細?要不要搶先出手先把他幹掉!”


    算盤瞥了燈影一眼:“你冷靜點,他怎麽說也是小二推薦的人,小二行事一向謹慎穩妥,若是真有問題,小二應該也不會將他安在咱們這裏……”


    燈影無奈地晃了晃腦袋:“可是從眼下的情況看去,最有可能是陰神教奸細的不就是他麽?難不成還能是你?還能是我?或者還能是老方?大家一塊行走江湖這麽多年了,誰不知道誰?”


    算盤盯著手裏的折扇,忽然幽幽說道:“你的房間裏喜蛛和藥匣最近,多留點心,雖然陰神教的目標應該是咱們押送的貨物,但他們一向喪心病狂,誰知道會不會先殺人滅口。今晚過了子時,我和老方會護送貨物先走,你和磨盤銅鏡帶著喜蛛藥匣隨後趕上,記住,萬事小心!”


    燈影心下雖有些驚詫,但也知道算盤此時不願多言,隻得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房間。不多時夜已深了,除了下午的時候燈影來找過算盤一次之外,也就隻有銅鏡去看了看喜蛛,其餘便再沒有任何動靜,幾間房裏如同沒人一般,這會夜深人靜,店裏店外更是空曠無比,再沒了白日間的熱鬧景象。


    隻見這廳堂之上無人跡,櫃內老板美夢香,那門扇吱呀,不見來往身影,這燭火明滅,哪有借宿之人?不多時二樓房間之中有人走動,腳步無聲,赫然是老方和算盤二人,隻見他們抱著三個金屬箱子匆匆下樓,駕上馬車便朝北去。


    二人走後沒多久,另一個身影倏然出現在二樓,先是向著洛晨的房間甩了一張探靈符,這探靈符比尋常的符咒更加複雜,本身不含靈力,但隻要周圍三丈之內有靈力流轉,這探靈符便可與施符之人遙遙感應,若靈力流轉消失或是符咒被人移動毀去,施符之人立馬就能知道,用來監視再好不過。


    這人施了符咒,轉身走出客棧,拿出一隻裝有信封的竹管,隨後手上掐訣,那竹管上騰起一陣駁雜的靈力,噌地一聲朝著鎮外飛去,做完這些事情,這身影才展動身法,極速朝著老方和算盤離開的方向奔去。


    此時老方和算盤正趕著馬車極速朝北行進,隻是沒過多久,一陣陰冷的笑聲便從四麵八方傳來,老方麵色一黯,看向同樣有些難過的算盤:“真的是她麽?”


    算盤輕輕歎了口氣:“雖然此時這聲音有些異樣,但不會錯的,必然是她了……”


    馬車緩緩停下,老方和算盤走出車外,此時一名方才豆蔻之年的少女正攔在馬車正前麵,一張稚氣未脫的臉上滿是猙獰,聲音森然:“嗬嗬嗬,方大哥,算盤大哥,若是你們二人就這麽匆匆帶著貨走了,我可是會十分為難的呢……”


    老方上前一步,看著麵前的少女,沉聲道:“藥匣……”


    藥匣譏諷地擺了擺手說道:“行了,別在這多愁善感了,那一晚要不是被那姓洛的攪了好事,你們一群人哪還能活到現在?不過現在好了,沒人會打擾咱們,交出貨來,我可以讓你們倆在陰神大人恩惠下,死得體麵一些……”


    老方還要說話,卻被算盤攔住:“老大,算了吧,之前種種想必都是她裝出來的,此時她已然放下,你又何必在這苦苦牽掛呢……”


    藥匣聞言,麵色一冷,這個人合身而上:“我的耐心有限,既然你們非要這麽感傷一下,我可就不客氣了,陰神借法,催魂!”


    藥匣周身靈力鼓蕩,陰氣縱橫,雙手成爪,狠狠地朝著老方和算盤的頂門抓下,他二人自知以凡人的功夫根本擋不住修士一擊,也不躲避,隻站在原地閉目等死。


    “叮——”


    一柄通身潔白,溫潤如玉的長劍倏然從夜色裏刺出,輕巧地架住雙爪,其上靈氣精純,殺意浩然,猛地一動就把藥匣雙爪給逼了迴去。藥匣在空中翻了個筋鬥,飄然落地,一張臉上盡是驚詫:“你!你不是在店中麽!”


    洛晨手持飛沙劍擋在老方和算盤麵前,老方看著他手裏潔白的飛沙劍,眼中爆起一團異彩。洛晨此時自然看不見老方的神情,也不不想和這女子說話,飛沙劍法施展開來,和藥匣鬥在一處,藥匣沒想到洛晨居然連話都不說就上來動手,一麵招架一麵喊道:


    “你我同為修士,素無冤仇,你為何要對我這般緊緊相逼?我陰神教數萬教眾,上下齊心,你就不怕今日殺了我,一輩子都會被無盡修士追殺麽!”


    藥匣一麵說著,一麵催動陰氣朝洛晨攻殺而來,她的本領不及洛晨,但奈何洛晨在方圓村中被那神秘人一掌拍在背上,又傷了本命界,一身實力隻剩下五成,隻能借著太極劍法和飛沙劍法的精妙招式與藥匣纏鬥,一時間竟拿她不下。


    原來,這一趟鏢本就是為了拔出老方這夥人裏的奸細的,那三隻銅箱裏麵什麽都沒有,隻是故意放出消息給陰神教的人聽,讓他們以為老方等人護送了個寶物北上,藥匣果然上鉤,隻是忌憚洛晨是修士,不願親自動手。而且藥匣信奉陰神教,一身靈力陰氣混雜,故而平日裏竟與常人無異,連洛晨也沒能發現。


    在被刺客襲擊之後,老方和算盤還有燈影做出一副疑神疑鬼之態,藥匣見狀,心下便有幾分懈怠,更兼她身為修士,偷聽凡人說話易如反掌,下午時聽見老方竟要帶著貨物先走,登時大喜。


    本來她已經安排了教眾夜襲客棧,單單放過洛晨,這樣一來,洛晨若是被激怒,老方這邊必有傷損,即使洛晨脾氣好,不與這幫凡人計較,也必無法再待下去,到時候自己想要搶奪貨物也並非難事。這會老方自亂陣腳,倉皇逃離,省去了她不少麻煩,故藥匣得意之餘,心下早已鬆懈。


    誰知這一切皆是老方機謀,下午客棧中,老方遞給洛晨那箭矢之時,已然將一封信夾帶其中,信中說明原委,請洛晨相助。洛晨受小二所托,自不會推諉,但他著實不知藥匣會有探靈符這等手段,隻因黑毛貪睡,故而未曾帶上,放在房中,那黑毛本是靈獸,體內自有靈氣流轉,誰知陰差陽錯間竟騙過了藥匣。


    這邊藥匣與洛晨鬥了數十迴合,始終占不到便宜,口中左右不離陰神教,連威脅帶利誘,實際上因她貪功,出了客棧之時便已然屏退了一路跟隨的教眾,此時孤立無援,隻是逞嘴上威風罷了,時間愈久,心下便愈自焦躁,反倒是洛晨仗著玄門正宗,根基紮實,隱隱占了上風。


    嗖——


    二人又拆了十幾招,藥匣忽然手掌一翻,帶著陰火便朝洛晨按了過去,修士相爭,使用術法也是尋常之事,隻不過此時二人都不算是高手,打鬥之中一旦催動術法,周身靈力盡數都被術法用去,招式自然落了下風,這會藥匣心中急躁不堪,竟忘了這等大忌。


    洛晨見機一個側身,避過藥匣手掌,藥匣此時掌上盡是陰火,威力巨大,窮追不舍,手腕一翻又朝著洛晨攻來。洛晨右手太極劍,左手太極拳,雙管齊下,登時將藥匣的手引到一旁,藥匣此時周身靈力皆供養陰火,招式無力,哪裏正掙得脫?左手被圓轉之力悄然帶迴,反拍在右手腕上。


    “哢嚓——”


    陰火入體,掌力縱橫,藥匣左手陰火熄滅,右手骨斷筋折,猶自不退,竟張開嘴巴朝著洛晨咬了下來,行動進退也再無方寸可言!洛晨心下一歎,不再留手,身形飄蕩間,飛沙劍上靈力鼓動,直接刺進了藥匣胸口!


    “噗——”


    一口鮮血從藥匣嘴裏噴出,可是她的臉上竟然沒有絲毫痛苦的表情,反而露出一個極為猙獰詭異的微笑,雙手結印,uu看書 .ukashucm嘴巴動了動,嘶聲喊道:“陰神……在上!”


    “唿——”


    一陣陰火從她的身上竄起,洛晨急忙抽出飛沙劍,藥匣身體應聲而倒,不多時就被陰火焚成了灰燼,夜風一卷,便散去了。


    過了半晌,老方和算盤才緩緩走到洛晨麵前,小二在給老方的信裏麵已然說明了洛晨的身份。此時二人齊齊一躬,隨後算盤開口說道:“洛公子,此番若非你幫我等擊殺奸細,我們縱然將她揭穿,想來也難免喪命於她手中,洛公子救命之恩,日後定當圖報。”


    洛晨搖了搖頭,忽然覺得有些興味索然,說道:“走吧,先迴鎮上,等到喜蛛的傷有所好轉再做打算。”


    老方將心中的黯然收起,哈哈一笑說道:“洛公子,此番讓你卷入其中,實在是迫不得已,陰神教勢大,現在連我們春秋盟都混進了陰神教的奸細,實在是不得不防。小二已然有了安排,等到喜蛛傷好了些,咱們轉迴酒家,再次取貨,這次取的才是真正要送往華都的貨物,不知洛公子可願同行?”


    洛晨沉吟了一下,即使聰明如他,對於眼下的狀況也有些糊塗,不知該如何是好,猶豫了片刻方才說道:“既如此,咱們便先迴鎮上吧……”


    老方算盤聞言大喜,三人立即登車轉迴,期間老方心情大悅,不住與洛晨攀談,洛晨心中無趣,隻淡淡應答,不多時車已迴鎮,算盤向燈影等人說明原委,眾人冰釋前嫌,洛晨更是以靈力為喜蛛至於傷勢不提,這正是“一葉障目難明視,掃去一葉又一花”,究竟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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