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神色糾結了半天,見如懿沒有避開其他嬪妃的意思,想來她們幾人的關係,大概已經好到了無話不說。


    他索性直言道,“皇後娘娘慧眼,奴才也不繞彎子了。


    皇上自覺傷勢已經大好,今兒早上叫來江太醫診脈。末了,皇上詢問江太醫,他這傷,會不會影響到他翻牌子……


    當然,皇上身強體壯,這樣的事情原是不必去問太醫的。許是覺得不妥,不等江太醫迴答,皇上便將人打發了出去。


    隻是奴才看著皇上這幾個晚上,夜夜孤枕難眠,心中憂心不已。


    所以才鬥膽想來求一求皇後娘娘,看看有沒有什麽好法子,能夠緩解緩解皇上的失眠之症……”


    李玉這話說的不算隱晦了。


    皇上哪裏是失眠,怕是覺得深夜寂寞吧。


    李玉不是如此多管閑事之人,他既然對自己冒昧提了此事,那背後必是得了皇上明裏暗裏的授意。


    傷還沒有好全,往昔最疼寵的璟瑟亦是屍骨未寒,皇上就有閑心在那裏風花雪月了。


    還真是……世事短如春夢,人情薄似秋雲。


    如懿了然一笑,沒有勸阻半分,隻微微頷首,很是善解人意,“本宮知道了。


    既然皇上不方便翻牌子,那本宮就安排幾個嬪妃輪流過去侍奉。


    若有她們侍奉得當,恰好合了皇上心意,本宮自然重重有賞。”


    李玉一走,海蘭迎著如懿的目光首先定聲道,“姐姐別看我,我粗手笨腳的,可照顧不好皇上。”


    高曦月緊接著搖頭,“我也不行。我這般身嬌體弱,風一吹就倒。


    皇上不來照顧我就不錯了,我哪裏能照顧得好皇上呢?”


    說罷,她還作勢捂了捂胸口,頗有西子捧心的弱柳之態。


    意歡攏了攏衣襟,清冷的眼中滿是不情願,“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皇上早不是當初我在宮外驚鴻一瞥的那個少年郎了,我隻會念些酸詩腐詞,與皇上可說不上什麽話。”


    穎妃更是連連退卻,“皇後娘娘別看我了。我這直性子,隻會頂撞皇上,讓皇上生氣。


    皇上若是見了我,怕是傷勢反而會更加嚴重吧。”


    如懿無奈的搖了搖頭。


    前世,她一心想要獨占皇上的恩寵,對於別的嬪妃分薄皇上雨露一事,她心底總是忍不住拈酸吃醋,明嘲暗諷。


    這一世,她看開了,後宮中人如何爭寵她都毫無感覺。沒想到,後宮的嬪妃們竟然也都接連看開,無謂相爭了。


    還真是世事難料啊。


    當夜,恪貴人就被洗幹淨卷了起來,抬去了養心殿。


    如懿想著,皇上禮重蒙古。既然身在木蘭圍場,那他一定喜歡擅長騎射的蒙古嬪妃。


    厄音珠已然身死,穎妃是個倔強性子,算下來也唯有恪貴人能擔此寵幸了。


    恪貴人果然不負眾望,一夜過後,躍起成了皇上麵前的新寵。


    皇上每每去觀看蒙古的摔跤射箭時,身邊必然要帶著恪貴人。


    很快,皇上的傷勢有了好轉。一日興起,看著那千裏茫蕩的碧青草原,非要帶著恪貴人策馬奔騰。


    恪貴人豪爽單純,侍奉之中難免有所疏漏。


    二人共騎一乘之時,恪貴人看到了一隻小小麅子,遂興致勃勃的舉起弓箭,就要向其射去。


    她的箭術毋庸置疑。


    獵物是射中了,可她在收弓之時,興奮之餘,胳膊肘卻無意間戳中了皇上的胸口……


    當夜,皇上就又躺迴了床榻。


    皇上赤裸著上身,因著傷口的崩裂,一旁的小桌上已經放了一團團染血的繃帶。


    江與彬哭笑不得的給皇上塗著藥粉,斟酌道,“皇上龍體雖然康健,可這傷筋動骨之事還是不容小覷的。”


    皇上如何不知道江與彬說的有理。


    隻是他沒料到,恪貴人的力氣如此大就算了,還這般的粗俗無狀。


    恪貴人知道自己把皇上弄傷了,驚慌不已,跑去找穎妃商量了許久對策。


    而後,她匆忙跑到了皇上的營帳外,當眾哭著跪求原諒。


    皇上麵子上掛不住,忙叫李玉將她客客氣氣的請了進來。


    恪貴人想要將功補過,殷勤上前接過江與彬手中工具,要給皇上上藥。


    隻是她向來行事粗獷,跑馬舞劍是把好手,但這樣的細致活兒,她是真做不來。


    第一把藥粉撒的多了,直接嗆的皇上連打兩個噴嚏。


    皇上的臉色隱隱有些發白,好不容易有了愈合趨勢的傷口被扯的生疼。


    縱使內心後悔莫及,可皇上也沒有因此而懲罰恪貴人。


    隻趕緊打發著讓恪貴人別放在心上,好生寬慰了她一番,便讓她退下了。


    不然蒙古眾部,難免會覺得大清的帝王,因這樣的小事而禍及女子,實在小氣。


    直到恪貴人被李玉又恭恭敬敬的請了迴去,簾幕遮掩,她這才暗暗與身旁侍女抱怨起來。


    “皇後娘娘得了皇上的授意,將我安排到了皇上的跟前。我原以為是什麽天大的好事呢,沒想到……


    唉,也是我笨,被恩寵衝昏了頭腦。不怪她們一個二個的都不願意去伺候,連穎妃都避之不及。


    皇上分明舊傷未愈,還要逞強……你說,這事兒能怪我嗎?”


    侍女是恪貴人從蒙古帶來的親信,自然是向著恪貴人,連聲附和,“當然不能怪主兒了。


    咱們草原上的男子,誰身上不帶些傷。可他們不都是睡一晚上,第二日照樣揚鞭上馬,生龍活虎嗎?


    奴婢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要怪隻能怪皇上龍體嬌弱,實在難伺候。”


    恪貴人走後,皇上老實了幾晚。


    不過,也就幾晚。


    江與彬來請平安脈時,如懿問起了皇上的傷情和近況。


    江與彬的迴答中規中矩,說著皇上近期服用的湯藥,進補之物都是極好的,隻是有些偏愛喝鹿血酒了。


    如懿本就是循例問問,心裏並不多在意這些。


    她敷衍的嗯了一聲,隻讓江與彬順從皇上的意思。


    他愛吃什麽,隻要不是毒藥,就讓他吃什麽好了。


    如懿又問起了皇上近來的喜好,說要不要再讓恪貴人去服侍。再不濟,圍場中還有許多豪邁風情的蒙古女子……


    江與彬想起了皇上私下對恪貴人的不滿,連連擺手,“娘娘,皇上畢竟龍體貴重,蒙古女子多豪邁,怕是皇上暫且消受不了。


    還是……還是選些柔順的去服侍才好……”


    如懿忍著笑意點頭,“也是。婉嬪侍奉皇上多年,素來溫柔體貼,性子也最是溫婉細致。那本宮今夜便安排婉嬪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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