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姝聰慧,又因在宮外待得久了,很是會讀人眼力,機靈的很。


    她很快便讀懂了如懿話中深意,起身鄭重的站在如懿的身前,福了一禮。


    纖纖少女,身量初現,正是稚嫩青澀與天真爛漫並存的好年華。


    少女的旗頭上綴滿了金飾與珠寶,就連墜下的流蘇用的也是精致的鏤空金珠。


    不過,比其身上的華服美簪,璟姝身上最亮眼的是她那雙隨了如懿七成的靈動雙眸。


    “皇額娘,兒臣受教了。皇阿瑪有許許多多的子女,兒臣雖是嫡出,可也不算其中最拔尖的。


    兒臣定會與其他的兄弟姐妹們和睦相處,不給皇阿瑪徒添煩擾。”


    璟姝留在翊坤宮裏陪著如懿又說了一會兒話,瞧了瞧尚且年幼的永璟後,便告辭了。


    夏末微燥的輕風灌入袖口,在透涼如紗的錦緞間交錯流竄,帶起了一股溫潤的涼意。


    雖然氣候已經不如之前那樣炎熱了,可頭頂的陽光依舊如爐火般炙烤著其下的每一個人,毫無憐惜,亦無偏袒。


    璟姝將手置於額頂,試圖阻擋些光線的直射。


    倏而聽到一旁有人在喊她,“五公主,快來這裏躲躲吧。”


    璟姝循聲望去,笑顏如初綻的百合般緩緩展露。


    她移步走入了那草木蔥鬱,花香怡人的九曲迴廊,迎麵跑到了來人的麵前,“流螢姑姑。”


    流螢從前是跟隨著如懿的大宮女。因著如懿不放心璟姝小小年紀在外遊曆,所以特派了她一路隨侍著。


    如今迴了宮,如懿理所當然的將流螢提拔成了璟姝身邊的管事姑姑。


    流螢溫柔的替璟姝拭去額頭汗水,笑道,“五公主與皇後娘娘談論了許久,想來應該是累了吧。


    奴婢煨了些桃膠糯米羹,用井水湃過,很是清涼解渴。公主可要迴去用上一碗?”


    流螢的廚藝一向是極好的,加上這一年以來在民間的遊曆,如今比從前更勝了一籌。


    雖然璟姝饞的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但她還是忍著搖了搖頭。


    “不了,聽說四哥為了木蘭秋獮的事情在練武場沒日沒夜的練習,很是辛苦。


    不如,你盛些桃膠糯米羹來,陪我一同去看看四哥吧。”


    長廊折蕩而幽深,頂部纏繞的藤蔓很好的遮蔽住了大片的日光。


    隻是那些細密的樹葉縫隙間,仍有頑強的餘光如碎金般浮漾在半空中,宛如碎裂的星辰灑在墨綠的黑幕之下。


    璟姝在廊中等待流螢時,恰好遇到了帶著八公主璟嫿外出散步的海蘭。


    “給愉娘娘請安,八妹近來可好?”


    璟姝恭順有禮的問好,引的海蘭心中默默讚許。


    出身嫡出,又跟隨端淑長公主耳濡目染了許久,璟姝當真是越來越有嫡公主的風範了。


    海蘭粲然笑著,應聲道,“五公主別來無恙。


    隻是璟嫿她年歲還太小了,早就躺在乳母的懷中睡著了,怕是不能與公主問安了。”


    璟姝笑著擺手,“無妨無妨,八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是該多睡會兒呢。”


    海蘭問起璟姝在此等候的緣由,璟姝並未隱瞞。


    “五公主對待手足如此用心,真是難得。正好八公主睡著了,本宮也無聊,不如本宮陪你一道去看看四阿哥吧。”


    璟姝原本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海蘭打趣道,“本宮也想念流螢的廚藝了。


    正好還能順帶嚐嚐她新做的這什麽桃膠糯米羹。五公主不會吝嗇一碗給本宮解解嘴饞吧。”


    從前因著如懿的緣故,璟姝與海蘭的關係很是不錯。


    隻是時隔太久,又隔著輩分,所以難免生了疏意。


    現下海蘭這一番調侃,總算是破了二人之間的寒冰,又複了從前的熱絡之像。


    此時的練武場上,永璂正在和永珹二人比試著射箭。


    永璂到底是不擅此道,他拚盡全力,還是惜敗於永珹之手,落了永珹好一頓奚落。


    永珹嗤笑上前,“四哥,咱們滿洲男兒,騎射可是最基礎的功課。


    你這般隻會待在尚書房裏讀書的呆模樣,木蘭秋獮之時,怕是會讓皇阿瑪失望啊。


    哎呀,若是五哥在就好了。他是咱們兄弟之中,騎術最精之人,一手蒙眼射箭的本事,更是得過皇阿瑪親口誇讚的無人能及。


    隻可惜,他跑去了邊疆,不能在秋獮分你幾個獵物,幫幫你了。四哥啊,弟弟我可真替你擔憂。”


    說著,永珹還狀似友好的拍了拍永璂的肩。


    旁人聽不見他們的交談,單看這姿態,怕是當真會以為他們二人兄弟情深呢。


    永璂眸中暮色沉沉,唇角緊繃,並未反駁。隻是他握著弓箭的指節已然因為用力過猛而微微泛起了青白之色。


    永珹滿臉假笑的湊身上前,用極低的聲音挑釁道,“四哥,莫怪六弟我多嘴。


    與其到時候你在秋獮獵場上,當眾受到皇阿瑪的斥責。還不如早些想想別的法子,躲過這一遭屈辱。”


    永璂心中頹喪,麵上卻盡力維持著氣度,扯出一抹笑意,溫言道,“六弟可有什麽妙計?不如說來聽聽?”


    永珹狡黠的哼了一聲,“法子是有,端得看四哥夠不夠心狠了。


    若是四哥在秋獮之間能受個什麽傷,最好是摔了胳膊斷了腿的,想來便能一勞永逸,再不受騎射的苦楚了吧……”


    “你……”永璂怒瞪了一眼永珹,顯然是被他那話給氣著了。


    永珹心情大好,哈哈一笑,“哎喲四哥,我不過與你開個玩笑,何必當真呢。”


    永珹的隨侍太監上前,在永珹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永珹這才收斂了神色,匆匆離去。


    隻是待他走後,本該繼續怒火滔天的永璂卻顯得格外冷靜沉著。


    小柱子上前給永璂遞了帕子,“爺,擦擦汗吧。六阿哥的話,您莫要放在心上,他就是嫉妒您,故意……”


    “他是故意激我的,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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