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琅嬅落座後,刻意忽略了璟瑟對如懿的輕視。


    對著太後柔聲說道,“皇額娘,兒臣病體已愈,齊太醫囑咐,要兒臣多出來走動走動,有利於心情舒暢。


    所以,兒臣今日便貿然來了慈寧宮給皇額娘請安。還望皇額娘不要怪罪。”


    太後了然的勾著嘴角。


    齊太醫是太後的人,這富察琅嬅是真病還是假病,是病重還是體虛,皇上瞞得過別人,卻獨獨瞞不過太後。


    不過皇上說富察琅嬅病了,她就是病了。


    皇上說富察琅嬅病愈,她就是病愈。


    太後是不會在這種小事上戳穿富察琅嬅,損傷皇上顏麵的。


    “皇後雖說病愈了,可人瞧著卻瘦了許多。平日裏還是得好好保養身子才是。


    哀家這裏新得了些血燕,品質比禦膳房的那些要好上不少,便賞給你好好補養。


    身子將養好了,以後再為皇上添上幾位嫡子,也好讓永琮有個伴。”


    太後關切的目光中看不出一絲異樣,可富察琅嬅臉上的笑容卻一時凝固住了。


    且不說皇上對她,早已大不如前,她以後是否還有侍寢的機會都未可知。


    單說她這身子,早在生永琮的時候,就已經虧空的厲害。


    白日裏沉睡不醒,總覺困倦。可一到晚上,就經常驚悸夢魘,不得安眠。


    炎炎夏日,連冰都不敢用。才到初秋,手腳就冰涼僵硬,需得灌上湯婆子了。如今在冬日裏,就更是難熬了。


    富察琅嬅私下裏也問過齊太醫,她是否還能遇喜。得到的迴答卻是難於上青天。


    收起心中的思緒,富察琅嬅勉強撐著笑意迴應道,“皇額娘關心,兒臣感念。兒臣一定好好保養,必不辜負皇上和皇額娘的期許。”


    說完,富察琅嬅對著如懿疑惑的問道,“嫻貴妃今日怎麽也有空來了慈寧宮?”


    如懿恬淡一笑,“皇後娘娘養病的這段日子,太後照料八阿哥實在是辛苦。


    所以皇上便囑咐了臣妾,多來太後這裏幫襯幫襯。


    不過八阿哥乖巧,到底也不需要臣妾多做什麽。


    所以臣妾隻能時常過來,陪著太後說說話了。”


    提及永琮,富察琅嬅的指甲不自覺嵌入了掌心。


    當初,如懿就是憑借著她那一肚子陰謀詭計,將皇上的心奪走了,甚至還差點兒奪走了她的嫡福晉之位。


    如今,如懿難道是打算故技重施,再奪走她的永琮嗎?


    她拚命生下的嫡子,被太後養著也就罷了,可絕不能被如懿這樣詭計多端,隻會爭寵獻媚的女人教壞了。


    富察琅嬅心中,對於接迴永琮的決心,更加堅定了幾分。


    她唇角微勾,眼底暗芒湧動,緊盯著如懿說道,“本宮靜心養病的這段日子,多虧了嫻貴妃協理六宮。


    說來,本宮還忘了賜你點東西呢。”


    太後給富察琅嬅東西,都知道顧著她的顏麵,用的是“賞”。意為獎賞和贈予。


    可富察琅嬅這個“賜”字,意為因憐憫而施舍給予。足見其尖利刻薄。


    如懿心中哂笑,麵上卻並未露出一絲破綻,繼續著皮笑肉不笑的端莊姿態。


    像是在等著,看她狗嘴裏還要吐出什麽象牙來。


    富察琅嬅輕輕揮手,蓮心便端著一個托盤從一旁站出。


    “說來,本宮的庫房中有一匹蒼黃色的繡緞,花紋繁複,色澤濃重醇厚,倒是和貴妃甚是相配。


    蓮心,去將繡緞送到繡房去,按照貴妃現在的身材裁製一件新衣吧。”


    話音剛落,富察琅嬅就立馬示意蓮心退下了。如懿想要婉拒的話落在嘴邊,都還沒來得及說出。


    罷了,一件衣服而已。富察琅嬅要賜便賜了。


    若是如懿執意不要,反而會顯得她多思多想,不知好歹了。


    富察琅嬅唇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轉而對著太後問道,“皇額娘,永琮自小離了兒臣,小兒愛哭鬧,怕是打擾到皇額娘了。


    兒臣不孝,雖是感念皇額娘對永琮的慈心嗬護,可到底心下不安。今日兒臣是特意來接迴永琮的。”


    此話一出,太後臉色驟變。


    這富察琅嬅是在防著她帶壞永琮嗎?不然的話,為何才出長春宮不久,便急不可耐的要接迴永琮?


    “永琮乖巧,哪有皇後說的那般鬧人。”


    太後端起茶盞,慢悠悠的說著,並不接富察琅嬅的話茬。


    “哀家喜歡永琮,也喜歡皇孫承歡膝下。永琮在哀家這兒很好,皇後不必多慮憂心。”


    富察琅嬅察覺到太後並不想把永琮還給自己,心中不免有些著急。


    她緊接著說,“可永琮到底年紀尚小,如今還能被乳母們抱在懷裏安撫。


    可等到他能跑能跳了,若無親額娘從旁照應,怕是再難控製了。”


    太後聞言冷哼一聲,“皇後這是什麽意思?哀家也是帶大過好幾位阿哥公主的。


    怎麽皇後是覺得慈寧宮照顧永琮不周,還是覺得哀家年邁,不放心哀家,覺得哀家帶不好永琮了?”


    太後這話說的可謂是極其嚴厲,出於孝道,富察琅嬅自然是不敢接的。


    她背後冷汗直流,半晌才訥訥說道,“皇額娘息怒,兒臣不是這個意思。


    兒臣……兒臣就是想念永琮了。可否讓兒臣與永琮見上一麵?”


    太後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富察琅嬅,到底還是給她留了些顏麵,點了頭。


    富察琅嬅辭謝太後,跟著福珈一路走到側間。一見永琮,便哭個不停。


    永琮本還在安睡著,富察琅嬅的哭聲雖然不大,可永琮一向睡眠頗淺,很快便被吵醒了。


    永琮哭聲微弱,這貓一樣的喊聲聽得富察琅嬅甚是揪心。


    她不住的抹著眼淚,嘴裏喃喃說道永琮瘦了,永琮吃苦了,是她對不住永琮之類的話。


    福珈低頭不語,可內心卻在計較著一會兒怎麽跟太後迴稟。


    這富察琅嬅也太過矯情和不知好歹了。


    永琮自出生不久便被抱到了慈寧宮。太後費了許多心力,精心養護著,才讓永琮一個瘦弱的早產兒日漸白胖了些。


    可富察琅嬅張口便說永琮瘦了,吃苦了。


    一個早產兒,還能再瘦到哪兒去。可見富察琅嬅是滿口胡話,句句直戳太後的心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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