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惢心,你說,金玉妍若是知道了一切,會想些什麽呢?


    她是懊惱自己棋差一著,最終竟被秀嬪那樣的蠢貨揭發,害得一無所有。


    還是在悔恨自己做了這樣多的錯事,以至於皇上和玉氏,都再也容不下她了。”


    如懿唇角帶著輕諷,眉眼間是令人難以捉摸的神色。


    “金答應那樣陰毒之人的心思,奴婢可猜不透。”惢心不屑的說道。


    “主兒,如今金答應落敗,您可是想去瞧瞧她的笑話?”


    如懿沒有否認,清冷的眸光飄向窗外,像是在看著院內盛放的花朵,又像是什麽也沒在看。


    “本宮在皇上的麵前,一向是端莊嫻靜的。這樣落井下石的戲碼,可不適合本宮。”


    “是,主兒在意皇上,自然在意在皇上麵前的形象。”


    惢心會錯了意。如懿才不是在意皇上,她不過是想繼續維持自己小白花般的無害模樣。


    畢竟,在這樣純淨的外表下,下起黑手來才更加容易。


    可如懿也不打算糾正惢心,她放下手中的銀挑子,拿著帕子淨了手。


    清冷的聲音中夾雜著一絲難辨的快意,吩咐道,“惢心,去將玉氏世子來京的消息,遞給鹹福宮吧。


    本宮相信,她會願意幫本宮代勞的。”


    狹小陰暗的房間裏,冷硬的床板上,蜷縮著一個發髻蓬亂、素衣破衾的女子。


    刺眼的陽光透過破損的窗縫,勉強擠了進來,照在了女子憔悴灰白的臉頰和毫無血色的厚唇上。


    女子雙目無神的睜著,腦海裏不知道在思考什麽。仿佛一個人形木偶一般,在靜靜等待著什麽。


    吱呀一聲,久閉的房門被突兀的推開,金玉妍的眼中終於凝聚了神采。


    她手忙腳亂的起身,跌跌撞撞的滾下床板。對著門口不住的磕頭,行著跪拜大禮。


    連膝蓋被堅實粗糙的地麵磕的青紫鈍痛,也不曾察覺。


    “皇上,皇上,嬪妾知錯了。嬪妾是太過於思慕您了,所以才一時錯了主意。給秀嬪出了那樣的法子。


    可嬪妾真的沒想到,玫嬪和秀嬪會因此喪命啊。所有的一切都是嬪妾愚鈍,嬪妾錯了。


    求皇上看在玉氏和六阿哥的麵子上,寬恕臣妾吧。


    以後玉氏一定會盡力忠心大清,六阿哥也會盡心輔佐八阿哥,絕不再有二心。


    求皇上再給嬪妾一次機會吧。六阿哥年紀還小,他不能沒有親額娘啊……”


    金玉妍的話還未曾說完,便聽到門口傳來了一陣熟悉的放肆笑聲。


    “哈哈哈哈哈,金玉妍,沒想到,你也有這樣如同一條狗一般,伏地認錯,磕頭向本宮求饒的時候啊。哈哈哈哈哈。”


    高曦月逆著陽光而來。


    一身華麗優雅的赬霞色繡百蝶花叢輕紗長裙,在光線的映射下,隱隱可以看到上麵流動的金線暗紋。


    高曦月本就身量極高,今日還特意梳了個繁複高聳的扇形架子頭。


    發髻間特意綴著各式點翠發飾,兩旁還穿插著豔麗的金鑲珊瑚桃蝠簪子。


    一串粉嫩細碎的珍珠流蘇,隨著她因笑而微微擺動的身體,胡亂晃動著。


    整個人鮮亮又靈動,妝容精致,紅唇濃烈,哪裏還有平日裏半分素淨柔弱的模樣。


    與跪伏在地,粗布素衣,形容憔悴的金玉妍相比,不過短短幾日,兩人的外表和地位已是天懸地隔。


    金玉妍聽到高曦月的聲音,僵硬的抬起了頭,微微眯了眯眼睛。


    待看清楚來人,她眼裏原本希冀的光芒散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怒意。


    金玉妍扶著床板,艱難起身。努力梗直著脖頸,脊背挺直的坐在了床榻上,依稀還有幾分過往嘉妃的風範。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高曦月,怕是要讓你失望了。


    就算我如今落魄至此,可皇上依舊不曾把我打入冷宮。


    因為我身後乃是玉氏,膝下還有一個親生的六阿哥。


    有六阿哥在,我遲早會複位出去的。你可別得意的太久了。”


    金玉妍這番話語也隻能安慰安慰她自己,可唬不住如今神思清明的高曦月。


    高曦月一臉戲謔的盯著金玉妍,仿佛在看什麽有趣的小貓小狗,垂死掙紮一般。


    金玉妍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麽?


    你的大阿哥再親,那也是養子。你一個養娘,與養子之間總有隔閡。


    你在大阿哥的心中,是永遠不可能比過他的親額娘哲妃的。”


    高曦月毫不在意的摸著手腕上的蓮花手鐲,眼中暗芒隱現。


    “金玉妍啊金玉妍,事到如今,你居然還想著挑唆本宮與大阿哥之間的母子之情。


    你當真是,死到臨頭都不知悔改啊。”


    嘴角勾起一抹嘲諷,高曦月輕輕搖了搖頭。


    “本宮心善,不忍看你沉浸在母憑子貴的美夢中無法自拔,亦不忍心看你如此眼盲心瞎。


    今日來,就是要告訴你幾件趣事的。”


    說著,高曦月命茉心關上門,其他宮人都退去了屋外守著。


    昏暗的光影裏,高曦月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神秘莫測。她勾起唇角,聲音幽幽的從口中傳出。


    “其一嘛,便是玫嬪。先前你告訴本宮,玫嬪與海棠夫人乃是磨鏡之交的事情,其實就是真的。


    本宮還得多謝你。若不是你將此事告訴了本宮,本宮也沒辦法拿著這個把柄去威脅玫嬪。


    更沒辦法讓她利用腹中的孩子,假摔陷害你。


    不過嘛,玫嬪腹中的皇嗣雖然沒了,可她並沒有死。


    本宮差人從宮外尋了暫且閉氣的假死藥丸,送了她個人情。


    現在玫嬪……哦不,應該是白蕊姬,已經跟海棠夫人一起,遠離京城,去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過上逍遙自在的日子了。”


    金玉妍震驚不已,幹枯的手指顫顫巍巍的指向高曦月,不可置信道。


    “你……你竟敢指使嬪妃穢亂宮闈,私逃出宮!本宮要去告訴皇上!”


    “哈哈哈哈,你去告訴皇上?”


    高曦月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咯咯笑著,“你這副瘋婦模樣,你當皇上還願意見你這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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