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在城堡大門口,仆役照例為冬裏送行,隻是這次的人數更龐大,剛來的新人們才熟悉工作,對主人的離開有些惶惶不安。


    “我走了。”


    冬裏騎到白雪背上,牽住韁繩,另一輛車夫控製的馬車上,大包小包的行李已放好,柯蘿在其中照看。


    “少爺,我做的餅幹路上記得吃。”阿碗略顯憂傷地喊道。


    “我會的。”冬裏點點頭,“等我迴來,給大家帶禮物。”


    話就不多說了,隻是外出一兩個周。


    早上涼快些,中午天氣就會很熱,在一群仆人的目送下,冬裏從長月大道行出下月區。


    “好了,都迴去工作,別以為少爺走了就能鬆懈,讓我看到誰在偷懶,後果很嚴重!”威爾厲聲道。


    等威爾迴城堡去,留下一個黑燕尾服背影,仆人們相視一眼,攤開手翻白眼。


    雖然威爾每次嘴上說得很厲害,但還真沒見他如何懲罰過誰,也就新人被嚇成隻鵪鶉。


    用少爺的話來講,這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倒是很形象,不過豆腐是啥,能吃嗎?


    ……


    新月路。


    行人往來,絡繹不絕,很難想象這條路的人氣來自一個人口三千的沿海小鎮。


    冬裏催使白雪走上新月路,馬蹄在道路上踏出清脆好聽的聲響。


    這種平坦路麵讓人感到十分便利,不會高一陣矮一陣,也不會突然來個急轉彎。


    速度很快,冬裏來到濱海大道。


    顯而易見,濱海大道的人流量比上迴更大了,然而冬裏看得不太舒服。


    個個麵有菜色,衣衫襤褸,不知道的以為是流民,卻也差不遠了,路上以婦女小孩居多,有氣無力,步伐艱難。


    那些孩子漂亮的藍色大眼睛,本該充斥著活力與童趣,卻是很難見到。


    冬裏和白雪走在其間,宛若兩個世界的人。


    “這就是荒年嗎?”


    書上有記載過荒年場景,冬裏曾不願相信,現在他有幾分信了。


    路邊有幾個聚眾圍座的閑散壯漢,麵相兇狠,瞧見冬裏時蠢蠢欲動,露出貪婪之色。


    後麵的騎士目光冷冷地掃過來。


    心懷不軌的人在冬裏騎馬經過時瞬間變得低眉順眼,不敢有丁點異動。


    那堅固的盔甲,即便在場所有人一齊上也不能傷其分毫,反倒是凜冽的長槍,絕對能一槍擊穿喉嚨。


    沿路前行。


    冬裏發現過路車隊的護衛數量增多,臉上透著冷漠和戒備的神色,誰要是多窺視馬車貨物兩眼,當即迎來嗬斥。


    對冬裏這樣明顯的貴族,有眼力的商人則態度溫和,還問他們需不需要同行。


    冬裏笑著拒絕。


    由於時間充足的緣故,冬裏他們走得不急,隔一小時就休息會兒。


    近晌午,陽光把人烘烤得無精打采,大道兩邊的雜草叢裏傳來蟬鳴的聲音。


    舉水壺喝了口水,冬裏判斷時間,可以停下來吃飯了。


    騎士阿奇舉目遠眺。


    “少爺,前方有一廢棄宅邸,我等可以在此處停歇。”


    冬裏心思敏銳,從稱謂上察覺到騎士對他的態度變化。


    以前叫“領主大人”,尊敬的是他的身份地位,現在稱“少爺”,是親密和認同的象征,將自己真正的歸於家臣一列。


    原因可能有兩個,一是冬裏實力的進步,他還不能擊敗阿奇,卻展示出值得追隨的價值潛力。


    一個實力較強的人,即便不得不聽命弱一等的人,也不會完全心服口服。


    冬裏升級法師,不驕不躁努力修煉,實力不斷進步,這才獲得騎士的認可。


    二是冬裏答應城堡騎士隊增添隊員,翻一倍的人數,這令他們對冬裏的好感大增。


    冬裏暗自好笑。


    我給你們發工資不夠,還得胡蘿卜加大棒。


    從大道下來,至廢棄宅邸處,它連著好幾間房屋,麵積還挺大。


    原先的幾戶人家已舉家搬遷,屋子裏什麽都沒留下,連門窗都拆下帶走,留下一個空架子。


    烈陽或陰雨,可在屋下暫避,久而久之,成了旅者和流浪漢聚集之地。


    這裏有炊煙嫋嫋,有人拾來新鮮野菜,生火造飯,也有人坐在牆角啃黑麵包,默默地望著大道上的車水馬龍。


    冬裏下馬,想要一探宅內情況,看看還能不能裝下他們這隊人。


    一個幹瘦男子從宅邸內匆匆走出,不小心地撞了冬裏一下。


    騎士大驚,見冬裏無事,稍稍心定,對那人怒目而視。


    那名幹瘦男子邊鞠躬邊退走,一臉的不好意思。


    “沒事。”冬裏拍了拍衣服,他也有責任,冒然站到門口。


    有的貴族被平民不慎衝撞便怒不可遏,麾下領民亦不放過,這種人在冬裏和貴族圈子來看也匪夷所思。


    要麽是家庭教育不到位,要麽是心理有問題。


    “請這位大人不要再進去了,隻怕會汙了您的耳目。”


    冬裏對男子的話感到奇怪,隻是歇息一下而已,此刻更多的人從宅邸內走出,盡是歎息聲。


    一陣孩童哭聲從內裏傳來。


    冬裏探頭一看,原是一個光著膀子的粗漢子在打罵一個衣不蔽體的小男孩,應該是父親和兒子。


    從旁人的小聲談話中,冬裏了解到事情經過,小男孩說了一聲“我餓”,便遭到一番毒打。


    見冬裏和騎士踏入宅邸內,人們同時望過來,連漢子也停了手。


    這隊人一看就不好惹,為首的冬裏隱隱有股上位者的氣質,平民遇見隻覺唿吸困難,話都說不利索。


    小男孩停止哭泣,uu看書 ww. 那漢子立刻把兒子帶出宅邸,臨走前還憤恨地看了冬裏一眼。


    冬裏的白淨襯衫對比兒子的破舊布衣,深深地刺痛他的心。


    “都不是好玩意兒。”


    對這句意有所指的話,騎士們氣憤不已,當即就要動手,沒人在他們麵前侮辱主人還能全身而退。


    冬裏伸手攔住騎士。


    沒必要跟這對父子計較,那個小男孩已經夠害怕了。


    阿奇憤憤不平,就憑剛才那句話,足以把那人抓起來施鞭刑。


    “少爺心善,不跟刁民一般見識。”


    尋了一塊幹淨些的地方,又墊下一塊墊布,冬裏一行人坐下休息,旁人自覺走開,隻敢遠遠打量。


    “柯蘿,快過來。”冬裏招招手,兩人緊挨著一塊坐下。


    解開包裹,麵包餅幹等食物的濃鬱麥香輕輕飄散出去。


    有人鼻子嗅了嗅,有人留下垂涎的口水。


    “給車夫和留守在外的騎士拿去。”冬裏劃拉一部分對阿奇說。


    “遵命。”


    阿奇走出宅邸,還用警告的眼神敲打外來者。


    一個小女孩看著柯蘿手中的麵包直流口水,卻被尖銳可怕的長槍攝於外。


    這迴不像上次,冬裏沒有多餘的麵包施舍,他也沒這個打算。


    除去阿碗給冬裏準備的零食,幹糧隻夠到白歐城,到時再進行補給。


    恢複精神,一行人再度出發。


    冬裏一馬當先,諸多或敬畏或嫉妒的目光落在身上,他不加理會。


    傍晚,抵達白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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