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廬觀的大門,耀眼的陽光,刺得眼睛生疼,明明是冬日的上午,可是卻有了夏日正午的感覺。丁乙閉上了眼睛,再度睜開,現在他已經確定,這正是夏日正午的驕陽。不僅如此,天廟的眾多建築也都不見,廬觀外,隻有一片白色的沙灘。


    丁乙還沒有邁過門檻,其實,他身子還留在天廟。


    丁乙有些吃驚,他扭過頭來望向大祭司。


    “不要奇怪,為什麽廬觀的大門外麵不是天廟,因為你已經無法迴頭。你還想迴到流花大陸麽?你已經迴不去了,你想飛蛾撲火麽?要知道我們的流花大陸的議長,已經向傀儡係開戰了。”


    丁乙大駭,流花大陸,是他出生的地方,他的家人、朋友,同窗、師長都在那裏。開戰?這豈不是意味著他的家人、朋友們,現在正在遭受萬般磨難?流花大陸現在究竟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情?丁乙心懸了起來。


    “你已經被確認,是帝國的禍源,至少有七千多位修真者,現在因為你被投進了監獄,就等你這主犯自投羅網了。”大祭司輕描淡寫的說道。


    “你迴去,這七千多人的罪名就被坐實了,天罡城和集雲城也就沒有再存在的必要了,你不迴去,那些人還有活下去的可能。”大祭司向他解釋到。


    “我不明白,這……這怎麽可能?……”丁乙腦袋裏麵有些混亂。


    “這很好解釋,你太優秀了,你的潛力讓某些人感到害怕了,這是道爭,沒什麽好解釋的。”輝漫不經心的說道。


    丁乙心亂如麻,他陷入了深深的恐懼之中。


    輝輕聲笑道:“你想溫水煮青蛙,慢慢的一點點的改變。用溫和的,漸進的方式逐漸推進,顯然你的對手,看穿了你的伎倆。”


    丁乙臉色一片雪白,自己畢竟太年輕,太理想化了,要知道無論是那個議長,還是藏身在其後的道源國師,他們可都是政治老鳥,怎麽可能會看不透自己的布局呢?


    宗師已經反複提醒過自己,是自己太想當然了,自己甚至一度誤解了他的苦心。


    丁乙大汗淋漓,百感交集。


    “為什麽要挑這個時間?我們可是代表流花大陸的學院,獲得了青蓮爭霸賽的冠軍啊!”丁乙有些想不通。


    突然,丁乙想到了青蓮爭霸賽開賽第一天,自己被皇帝召見的情景。一切豁然開朗,原來如此。


    流花大陸,既然能有實況轉播賽事的技術,傳遞情報更是輕輕鬆鬆。顯然是這件事情徹底的激怒了道源……


    “大祭司,我想問我的家人、朋友他們會不會有事?”


    大祭司道:“他們現在的罪名是大不敬,你學過法典,應該知道,這是個什麽罪。”


    丁乙知道現在還糾結這些細枝末節毫無意義,他最後問了一個問題。


    丁乙手指著大門外耀眼的陽光,好奇的問道:“這是那裏?”


    “我也不清楚,這裏是我用空間技能,能夠傳送的最遠處。我隻能告訴你,這已經不屬於神武帝國了。”大祭司渾不在意的說道。


    “你快走吧,這個技能最多還能維持一分鍾。”大祭司道。


    丁乙向大祭司再度深鞠一躬,從儲物手環裏取出他的至尊鑽卡,遞給大祭司。


    “大祭司應該能夠取得出裏麵的錢,這個留在我身邊,已經沒有意義了,大恩不言謝,那麽,我走了。”丁乙轉身邁過了廬觀的門檻。


    “六十多億,不錯、不錯,這次總算沒有做成賠本生意。”大祭司滿意的點了點頭,隨手關上了廬觀的大門。


    丁乙迴頭看時,那廬觀,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丁乙曾經無數次,想要擺脫薛忍,甚至為此,設計了好幾套方案。他沒想到,這一次竟然會是以這樣的方式,斬斷了和對方的聯係。本來應該是件高興的事情,可是丁乙卻高興不起來。


    數千位誌同道合的朋友,因為自己鋃鐺入獄,不用想也知道集雲城、天罡城、黑沙城……這些和自己有關聯的城市都遭了秧。


    想到父母,哥哥、姐姐,許曼麗,許榮發……還有許多的親朋好友,要說不擔心他們,那是不可能的。


    大祭司說得很對,自己不露麵,大家都還有活路,要是自己出現在了帝國,難免會給眾人帶來不幸。


    丁乙再怎麽說,也是代表流花大陸參加青蓮爭霸賽獲得冠軍的主力選手,不教而誅,這在帝國還沒有先例。自己看來,也隻能暫時做一個,漂泊異鄉的孤魂野鬼,要在外麵晃蕩一陣了。


    這裏究竟是哪裏?還有自己以後的路要怎麽走,這些看來要好好的考慮一下了。


    丁乙取出飛行帽,戴在頭頂,烈火狂鳳傀儡機車已經在賽後,送給了王瀟,自己現在的代步工具,就隻能是這飛行帽了。


    丁乙直接拔高,往上飛。很快他就降落了下來,這是一個方圓不過百裏的海島,而且還是那種荒無人煙的無人小島。


    丁乙擁有已知的各種資質,他當然不會向凡人那樣驚慌失措。他不需要為了收集淡水費神,也不需要去鑽木取火。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沒有同伴,難免會有些孤獨。


    不過能夠被大祭司用無上秘法傳送到這裏,他已經是感恩不盡了。他第一次知道了道爭的殘酷性,認清了修真界最可怕現實。


    如果是一般人,突然到達一個荒島,可能會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不過小傀儡師顯然不在此列。他的天文學知識,可以讓他通過觀察天上的星辰,運用日晷,和角尺大概估算出,現在自己大致的位置。觀測星象要在夜晚,同時自己也還有一些輔助的工具還要製作。


    他還要蓋一座小房子,同時也要對這個小島做初步的觀察。


    他圍著小島飛行了兩圈,又拔高飛行到了近千米的高空,可以確定的是,這座小島遠離陸地。


    丁乙放出飛天貓傀儡,和通用傀儡,尋了一個向陽的坡地,砍伐了不少的樹木,首先給自己建造了一間遮風擋雨的小木屋,多餘的木料則製作了一個大木筏。


    這海島上有不少野生的漿果,丁乙熟讀《博物誌》,自己好歹還跟蔣玉菡學過《毒物學》的第一卷,辨識毒物比一般人要強很多。海島上也沒什麽大型的生物,隻是有不少的海鳥。再說這海裏有的就是魚蝦,他好歹也是一個修真者,身具各種資質,生存的壓力一點都沒有。


    隻是丁乙知道,自己不能像個隱士一樣,一輩子這麽躲在這荒島上。


    他還沒有想通透,未來的路該怎麽走。


    呆在這個島上,沒有任何人打攪,正好沉澱一下心情,整理好思緒,為下一步怎麽走,好好的考慮一番。


    丁乙竄起太快了,他自己都沒想到,他給道源和司徒南華他們帶來了怎樣的壓力。


    道源沒有輝那樣預測未來的能力,可是作為這這世間,踏足元級高階的四個人之一,他的預感還是非常精準的。


    這個平民之子,絕對是擁有徹底顛覆整個帝國的潛力。作為護法國師,任何危害帝國的存在,都必須鏟除,即便在尚在萌芽階段,也要徹底的滅殺。


    道源的身邊也有各式各樣的大能,能夠預測天機。隻是這些人,畢竟沒有天廟的人厲害,他們隻能對事物做出淺顯的預判。


    一間昏暗的地下室裏,一個駝背的老人,正在用靈火燒灼著一根金色的角狀物,這綠色的靈火,看得有些滲人,那金色的角狀物,角尖綻放這刺眼的亮光……


    一個帶著玳瑁眼鏡的清瘦男子,在離駝背老人不遠處飛快的撥弄著算盤。他的腳邊,散落了一地的耄草……


    離他不遠,一個邋遢的男子鼾聲如雷,不過眾人沒有一個去理會他……


    這些人都是道源的人,準確的說是道源的預測小組。


    道源跪坐在草廬一張草席上,他的對麵是慕誌明,兩人正在下圍棋。道源被人稱作,當今世上棋界的第一人,慕誌明與他對陣,自然不是對手。


    不過若是宗孝看到眼前這一幕,定然會勃然大怒。因為慕誌明的棋力,並不比他差多少!那個在東南,四處為他尋找棋壇高手的人,根本就不是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不諳棋道。這慕誌明,也是一個棋壇高手。


    一個一身雪白衣衫,頭束金環的美貌少女,走進了草廬。


    “司南,結果出來了嗎?”道源開口問道。


    “出來了,大兇!”那美貌少女司南道。


    道源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拈著一粒黑子正在思索棋局的慕誌明,被嚇了一跳。


    “誌明,這棋局暫時封存,以後再下。”半晌,道源吩咐道。


    “是!”慕誌明連忙應道,衣袖一卷,所有的黑白子,盡數各自迴到棋罐裏麵。


    道源沉默了片刻,開口道:“我也想給阿孝留一份麵子,隻是這事局大壞,已到了不能姑息的地步。你的那個小老鄉怕是不能在留了……”


    慕誌明臉色有些難看。


    “通知龍組的人,收網吧,不要拖泥帶水,給那孩子一個痛快,唉,無論怎麽說他都是我們帝國最傑出的天才……”道源喟然長歎道。


    司南走了出去。


    道源又對慕誌明道:“誌明,安會的事務,你既然接手了,總要有個首尾,你去忙吧。”


    慕誌明連忙稱是,向道源行了一禮,匆匆的離開。


    薛忍他們正在偏殿,觀看天廟的知客,為他們演示天衍術。薛忍突然覺得身上的玉符有了變化,他忙告個罪,走到僻靜處,拿出玉符。


    輸入靈力,一行血紅的大字躍入眼簾。


    “緝捕丁乙,就地格殺!”


    薛忍嚇了一哆嗦,有些懷疑自己看到的內容,他揉了揉眼睛,再次查看。


    還是這一句朱紅的大字。


    赤、橙、黃、綠、藍、靛、紫,紅色的大字,是國安部下達的最高一級命令,這紅色追殺令,代表著什麽意義,薛忍再清楚不過了。


    作為丁乙的隨扈,一路從流花大陸來到天元大陸,除了在龍城的這幾天,他不在丁乙身邊,其他時候他都幾乎寸步不離丁乙左右。


    作為聲名鵲起的少年英才,薛忍見證了少年生活上的點點滴滴,說實話,薛忍是真心的想要,好好輔佐這個天才少年。丁乙無論氣度、學識、眼界、格局,都是一流,而且少年為人淳樸、善良,這是一個值得薛忍用生命去追隨的長上。


    可是現在,薛忍卻收到了最高級的紅色追殺令。薛忍很想跟那個發布命令的人理論,他想告訴那人,他這命令下達錯了。他以項上人頭擔保丁乙是冤枉的……


    可是這又有什麽用呢?薛忍這一刻,感覺仿佛天都塌了下來。他失魂落魄的跌坐在了地上。


    康仁貴發現薛忍有些異常,正準備上前詢問,他的一塊玉符,這時也有些狀況。他顧不得詢問薛忍,掏出玉符,輸入靈力,很快他就知道了,薛忍跌坐在地上的原因。


    康仁貴手中的玉符,是低於薛忍內務部級別的大宗師令牌。沒想到,這追殺令已經下到了他們這個層級。康仁貴看著那鮮紅的追殺令,一時也萬念俱灰。


    廬觀的大門大開,大祭司一個人從裏麵走了出來。薛忍和康仁貴都沒有動,周文海不明所以,上前問道:“大祭司,請問丁少還在裏麵嗎?”


    輝掃視了一下眾人,道:“丁乙一刻鍾之前就離開了,你們沒有和他一起麽?”


    薛忍跳了起來,丁乙現在是受到紅色追殺令通緝的人,如果他不見了,作為他身邊的人,是會受到一定牽連的。這大祭司怎麽睜眼說瞎話呢?自己幾人一直就在這廬觀的旁邊,如果丁乙離開,三人定然會見到。


    隻是這話,不能當著大祭司的麵說。薛忍心裏非常糾結,一方麵,他巴不得丁乙趕緊逃走,逃得遠遠的,最好是逃到人跡罕至的地方。同時另一方麵,他又因為丁乙的不辭而別,有些憂心自己會受到處罰。


    康仁貴道:“丁少的確是離開了,至少他現在已經不在天廟了。”說完這話,康仁貴向大祭司深深的行了一禮,轉身往外走去。


    薛忍是進退兩難,半晌,他長歎一聲,轉身同周文海一道離開了天廟。


    天京城開始了大搜,這一次搜捕一直延續了三天,天空中龍騎士來迴的搜索,地麵上也是騎著迅龍、地龍的龍騎士四處的梭巡……整個天京城都被驚動了。


    鍾山學院的師生被十幾個部門的人反複盤問了無數遍,薛忍他們三人更是接受了不下數百場的審查,隻差要對他們搜魂了。


    有跡象表明,丁乙的離開,應該和大祭司有關。不過所有的搜查人員,都非常自覺的把這個選項剔除掉。天元大陸在曆經真理會之亂,兩百多年之後,這樣的大肆搜索再次上演。


    誰又能想到,昨天還在市府廣場投幕上見到小傀儡師,揮斥方遒,手捧青蓮獎杯,今天就成為了紅色通緝令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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