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奕見人醒了,伸手將兩個野果子遞了過去,別的什麽話也沒有。


    詭異的,皇帝看著手上圓滾滾的野果,竟沒有被冒犯的不悅,反而覺得,此人甚是關心我!


    並且這種關心與他的身份無關!這是多麽難得的事情。


    他試探的問道:“我隻是你隨手救下的人,你舍得將僅有的四個野果分一半與我,就算是為了重金酬謝,萬一我身份不實,公子豈非竹籃打水一場空?”


    皇帝問完等了幾息不見迴複,大腦警鈴作響,國師救我!


    他怎麽又問了蠢話!


    天殺的,出宮圍獵怎麽就把他的外置大腦國師給落宮裏了。


    路奕垂眸看了看手上的野果,輕笑道:“野果我還能摘,命沒了我就沒辦法了,你是我救下的,我自然不能看你餓死。”


    路奕似安慰般補充道:“等到了我落腳的屋子,一定讓你嚐嚐我烤的兔子腿。”


    皇帝看著周身散發著善人光芒的路奕,心想,難道這就是聖人言裏的至純至善之人?


    人善多被人欺,好在路公子遇上了他這個知恩圖報的皇帝!


    皇帝眼裏閃爍著亮光。


    “快吃,趁著天沒亮我們好趕路,免得被那些殺人的追上。”


    “好,我吃!”皇帝又深深看了眼路奕,咬開的果子跟他心裏一樣甜滋滋的。


    將皇帝留在木屋,路奕拿上獵具往樹林裏走,待抓到兔子迴去時,木屋外圍守了浩浩蕩蕩一圈人。


    路奕心知肚明,麵上卻裝出焦急的模樣快步進屋。


    宮人侍衛一瞧見路奕的獵戶裝扮,握著刀柄緩緩退出一道進屋的路。


    路奕第一時間將視線定格在已經衣著一新的皇帝身上。


    皇帝坐在床上,背脊挺拔,目光看向麵帶急色闖進來的路奕,揮了揮手讓其上前,瞪了身旁想阻攔的太監一眼。


    國師不在,誰都別想管他!


    等了會兒,路奕一言不發,換了個手抓兔脖子,這一動彈將皇帝的視線也移了過去。


    見到那隻深灰色的肥兔子,皇帝眼眸閃過動容。


    “沒有話想對朕說嗎?”


    皇帝不錯眼的盯著路奕,想看看他眼中至純至善之人,是否會拜於皇權,是否會改了相處時的態度。


    路奕抬起手。


    “這是何意?”皇帝眨了眨眼,看向路奕朝自己伸出的手,手心向上。


    身旁太監時刻警惕著路奕,見狀斥道:“大膽!竟敢在陛下麵前……”


    話沒罵完,身子就被皇帝踢的歪了一下,“大膽什麽,朕還沒說話哪有你說話的份。”


    皇帝輕描淡寫的罵完,又將目光亮晶晶看著路奕,等著他的反應。


    路奕抬了抬手心,眼眸無害的望著皇帝,滿是期待道:“說好的重金酬謝。”


    皇帝一怔,太監見狀又急著斥道:“這是陛下!豈容你這般沒規……”


    太監身子又歪了一下,皇帝這才眼中帶笑的看向路奕,嘴角緩緩上揚,大笑出聲,“好一個路公子,哈哈哈!你是有福之人,朕一言九鼎,不會賴你的賬!”


    路奕聽見皇帝的話,嘴角翹起很是開心,皇帝心裏更熨帖了,從腰間取下龍紋玉佩遞給路奕。


    見人不解還解釋道:“這枚玉佩珍貴異常,朕從不離身,如今給你,算作……”


    他眼眸流轉,心情甚好的取過那隻灰兔子,“算作換你手上這隻兔子。”


    皇帝為首的一行人馬離開小屋。


    被踢了兩腳的太監跑過來對著路奕笑得一臉褶子,深沉道:“路公子,你的福氣深著呢,那是大造化啊!祖墳冒青煙的大造化!”


    拈著蘭花指喊完這段話,太監又噔噔蹬追上去伺候皇帝了。


    留下一臉黑線的路奕。


    悠哉悠哉待在山裏,實打實的打獵賣錢,路奕過完一個多月的獵戶生活,才捂了捂鼓囊的荷包,帶上家夥什兒往家裏趕。


    待她徹底離開,山裏的幾雙觀察的眼睛也跟著離開了。


    歸家前路奕去街上的點心鋪子,撿著好賣的幾種各買了一包,待進家門,赫然發現了坐在小桌上的熟人,以及角落放置的熟悉禮物。


    不過兩包糕點變成一包了。


    “小二,你可算迴來了,娘日日盼你夜夜盼你!終於是把你盼迴來了!”


    路奕扶著一頭杵進自己懷裏的劉雙,將一應點心送進堂屋,又摸了摸寬哥兒的頭。


    路建見到自己的寶貝兒子,難看的臉色緩和了些許,揮了揮手道:“過來見見你大伯,他方才還提到你呢。”


    路奮揚起下巴,端坐不動,整個人的態度與初次上門拜訪時截然不同。


    “侄子,你這一走這麽久,是去哪裏謀生活了?若日子實在艱難,你跟大伯討,大伯替你安排個吃飯的活計還是不成問題的。”


    “就算混的不好,也不至於拿大話誆騙我啊,畢竟我們都是一家人,你們二房混得不如大房,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凡事不要強求,瞞是瞞不住的。”


    “哈哈,二弟,你說是不是?”


    路奮撫摸著打理得當的胡須,得意的將話頭拋向路建。


    路奕看了眼臉色黑如鍋底一言不發的路建,又迴憶起那天路建醉酒後痛哭的樣子,悠悠歎了口氣。


    路奕緩步走過來,身側的玉佩微不可察的晃了晃。


    “不勞大伯操心別人家的事,分家之後我們二房稱不上大富大貴,飯還是吃得起的。”


    “嘁。”路奮嗤笑一聲,當他沒有打聽嗎?


    莫說這個侄子與王爺的關係是不是那麽深厚,便是深厚,如今和王已逝,人死如燈滅,諒也翻不起什麽氣候。


    路奮輕蔑的扭頭,目光霎時被路奕腰間那枚玉佩所吸引,已然不是前些時間他見過的那枚玉佩了。


    “這……這玉佩是……”


    路奮驚訝之下,站起身湊近了些,恨不得將眼睛貼玉佩上,將上麵的龍紋看個清楚。


    這玉佩他有幸見過,是陛下自小佩戴,喜愛非常!


    怎麽會到自己侄子身上?!這兩個人天差地別,完全不搭邊啊!


    這麽想著他就徑直問了出來,連沉浸在自己不如大哥悲傷情緒裏的路建也抬起頭,如出一轍的微微張大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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