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子凡抿了抿嘴,低著頭牽著袁大妞跟在柳蘭蘭身後,去到江老太剛躥進去的堂屋。


    院子裏沒人了,大毛轉身爬下了院牆。


    “不像叫花子的兩個孩子在江家哭,都姓袁?”盧愛紅有些疑惑,“咱這村子沒有姓袁的人家啊?”


    “對呀!我劉大毛玩遍村裏,每家每戶的孩子我都認識,也沒見過他們。”


    “瞧你能耐的,江家現在可算安靜了,大毛你出去把門帶上,媽再睡會兒。”


    “那小蔥煎餅……媽呀!”


    大毛一溜煙奔向門外,盧愛紅手上拿著還沒扔出去的枕頭,笑罵一句,“饞嘴孩子。”


    第二次起身拿吃食的柳蘭蘭已經開始心疼了,這兩個孩子也太能造了,哐哐往嘴裏放跟八輩子沒吃過飯一樣。


    雖然她拿的不是什麽貴的點心,差不多也過了保質期,可拿來喂三柱也好啊,能哄他幫自己幹活,現在好了,好好的發什麽善心。


    柳蘭蘭內心罵自己,深吸一口氣坐在桌邊,突然看見愁眉不展的江老太,“媽,我還沒問您呢,大白天的您鎖什麽門啊?”


    江老太問:“我還想問你,不是說三柱饞餃子了嗎?讓你去買一斤豬肉,肉呢?”


    柳蘭蘭麵色一滯,隨後伸出一隻手,大拇指和食指揉搓起來。


    受三柱從小的影響,江老太看見這個手勢就頭疼,無奈道:“肉錢不是給你了嗎?”


    柳蘭蘭笑著,“肉錢是夠了,我去鎮上幫家裏買肉,餓了不得吃一碗白麵條嗎?媽,麵條錢您看是不是也……”


    “沒有。”


    江老太將頭別過去,又轉迴來不甘心的問:“前兩天給你了兩毛錢,你一分錢都沒剩下嗎?!”


    柳蘭蘭小聲道:“那兩毛錢也不夠吃麵呐。”


    “好了你別說了。”江老太揉了揉太陽穴,看見桌上哐哐吃東西的兄妹倆,眼裏一陣憐愛與憂愁。


    柳蘭蘭順著江老太的目光看過去,以為江老太是心疼吃的了,當即開口道:“我說你們兩個,吃飽了吧?吃飽了就迴去找你們爸媽去。”


    說完她突然想起來,扭頭跟江老太問:“媽,這倆孩子怎麽在我們家院子裏啊?還對著我二嫂屋哭,您知道是怎麽迴事嗎?”


    江老太聲音含糊:“你問這個幹什麽,我在屋裏什麽都沒聽見。”


    “這樣啊。”柳蘭蘭還是好奇,準備以後有機會問問路奕。


    袁大妞手上攥著餅幹,嘴巴鼓鼓囊囊的咀嚼,“阿姨,這個餅幹不好吃,你有沒有更好吃的?我的肚子還沒有吃飽。”


    柳蘭蘭無語,“有好吃的你覺得阿姨是不知道自己吃嗎?”


    她怎麽會舍得把精貴的點心吃食拿出來給兩個不相幹的孩子吃,這些自然都是經過她踩雷後,留著時不時喂三柱的。


    不能想了,越想越後悔。


    柳蘭蘭站起身,“你們迴去吧,也快到晚飯點了,你們爸媽該擔心了。”


    袁子凡幽幽道:“阿姨,我們爸媽都死了,家裏隻有我和妹妹兩個人了。”


    多可憐啊,江老太又開始心疼這兩個孩子了,老二家的怎麽就鐵石心腸呢?瞧瞧子凡,嗓子都嚎啞了。


    老三家的,一向嘴甜心善,肯定比老二娶的媳婦像樣子!江老太坐直了身子,眼神隱隱期待的看向柳蘭蘭。


    和她想的截然相反,柳蘭蘭大吃一驚,“什麽?!你們是孤兒?”


    袁子凡垂下眼睫,眉頭微微一皺,他不喜歡被這樣稱唿!


    但目前情況……罷了,忍一忍。


    “你爸爸家裏就沒有親人了?你媽家呢?一個遠房親戚都沒有?”


    柳蘭蘭問一句,袁子凡就搖一下頭,嘴裏軟塌塌的餅幹都不想吃了。


    “我的天,我怎麽難得做一迴善事,想著被領情一下,竟然就碰上兩個小叫花子。”柳蘭蘭話裏隱約有鄙夷的感覺。


    袁大妞大聲反駁,“我和哥哥才不是小叫花子!不許你這樣說我們!”


    袁子凡對袁大妞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然後咬唇對柳蘭蘭道:“謝謝阿姨給我們吃的,我們雖然沒有爸爸媽媽了,但是我和大妞心裏會領你的情的,你是個好人。”


    這一番話聽在柳蘭蘭耳裏,一點波瀾都沒激起。


    兩個小孩子能做什麽,更何況這兩個估計窮得都快去要飯了,再說了,她是要兩個小孩子領情嗎?!


    柳蘭蘭切了一聲,態度沒有最初見麵時和煦,“行了行了,算我倒黴,你們兩個都別吃了,走吧走吧,趕緊走!”


    眼見袁子凡要被提溜出去了,江老太坐不住了,“蘭蘭,這兩個孩子還沒吃飽呢!”


    “什麽飽不飽的,施舍點得了,我又不是他們媽。”


    “蘭蘭!你放下來放下來,其實吧……”江老太神色複雜,把跟路奕的那番說辭修飾了一番,對著柳蘭蘭來了一遍。


    到了晚飯的時間,路奕推開房門來到吃飯的堂屋,人基本上都來齊了,江老頭江老太端坐在主座。


    “二弟媳,你這個時間點挑得可真好,飯一好你就來了。”王招銀笑道。


    路奕掃了眼桌上飯菜,在柳蘭蘭旁邊的空位坐下了,“不然呢?”


    “我等你們吃過了再來嗎?”路奕問的認真。


    王招銀的笑一頓,沒再開口,隨後把盛飯的勺子遞給江老太,“媽,人都來齊了,您盛飯吧。”


    江老太準備去接,柳蘭蘭突然開口:“慢著!先開會,把事情說清楚了再吃飯。”


    王招銀一愣,以為柳蘭蘭是要說三個媳婦家務分配的事情,這哪有熱飯熱菜重要?


    “三弟媳,不打緊的事情就吃過飯再說吧?”


    柳蘭蘭依舊沉著臉,“這事可拖不得。”


    江三柱湊近了問:“咋了你?小臉難看成這樣,這飯菜還難吃到你了?我明天就去鎮上買豬肉迴來。”


    柳蘭蘭咽了下喉嚨,“你先別說話。”


    她直接看向江老太,“媽,您說還是我說?”


    江老太將頭低下,盛飯的勺子也不去接了,囁嚅道:“蘭蘭,你就不能發發善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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