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趕到的麻花辮女孩,也是故意碰了碰一臉震驚的杜小婉胳膊。


    “你聽見沒?你大哥是入贅到你嫂子家去的!人家不是嫁到你家吃飯,是帶著飯過來養你全家,哎我就好奇了,人家又不缺錢,臉也不差,怎麽就嫁你們家了?”


    麻花辮女孩嘴皮子溜得很,慢悠悠拖長了語調,將杜小婉氣得眼睛瞪得圓溜,漲紅著臉迴懟道:


    “要你管了?她再怎麽樣,還不是倒貼到我家來了,有什麽金貴的,天生長狐媚子臉誰能喜歡?要不是我哥肯要她,像她這樣的女人,沒人會娶她當妻子的!”


    麻花辮女孩撇撇嘴,要是換成她家,那絕對能把路娘子供起來,家務活一概不用沾手,她娘一準兒笑嗬嗬把飯端床邊去!


    誰還能跟銀子過不去呢……可惜她大哥不爭氣,沒有杜小婉大哥的身材容貌。


    麻花辮女孩心中惋惜,見杜小婉跳腳說胡話,也不與她爭辯了,淡淡一擺手。


    “行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隻要你自己信就好。”


    “明明就是這樣!我娘都說了,是我們家收留的她!還主動讓兩個孩子跟了她家姓,她路家就應該感恩戴德,而不是想著跟我娘對著幹!”


    杜小婉臉氣得泛青了,聲音喊到後麵劈得尖銳無比,引來注視。


    “行行行,你說是就是唄。”麻花辮女孩伸手揉了揉耳朵,將她臉上神色收歸眼底,心中直譏諷她蠢。


    連她這個外人都知道,杜小婉能拜那位文師傅學繡法技藝,杜小婉大哥能在鎮上數一數二的書塾念書,還有杜家時不時飄來的肉香味,哪一樣不是從路娘子手裏拿的銀子?


    真是端著碗吃肉,摔了碗就開罵,一點不知道珍惜。


    ……要是先看上她大哥就好了。


    麻花辮女孩視線下移,暗含羨慕的看了眼杜小婉身上的豔紅色衣衫,又扭頭關注張嬸子那邊的情況去了。


    張翠芬整個人愣在原地,慢慢退了一步,也閉上嘴沒再開口。


    周圍一下子上了一個層級的熱鬧,她是有注意到的,但是她被路多財手裏的錘子唬了一跳,沒聽全那股熱鬧具體在說什麽,隻聽見什麽……什麽吃軟飯……


    這群人,沒事兒就喜歡嚼口舌,她現在懶得理,還是得先把路父穩下來。


    張翠芬思考著,又盯了眼路多財手上的錘子,目光多了些警惕。


    不過這錘子看著唬人是唬人,好在她知道,路家這一群老實人,給自己氣暈也不會對別人掄錘子的,想是這麽想,張翠芬開口前,心中還是有些哆嗦。


    “你激動什麽,我說得都是實話,你不信你問問她,你就問她嫁過來這麽些年,我動過她一個手指頭沒有?”


    張翠芬眼中溢滿了悲傷,說話間捶胸頓足,宛如一個被兒媳婦誤會了的婆母,一通表演下來,周圍議論的聲音稍稍靜下去,又響起。


    “是啊,這平日裏見路娘子,幹活什麽的也怪利索,身上臉上也沒見有傷啊?”


    “那這麽說,張婆子是冤枉的?”


    “等等,讓我好好捋捋,這事情不好說啊,複雜的連我都有點想不明白,別被張翠芬給繞過去了,可她傷心的怎麽那麽真呢?”


    “對呀,咱們成天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張翠芬向來趾高氣揚,沒見她弱成這個樣子,是不是路娘子她娘家故意欺負人啊,那我們可不能幹看著!”


    眼見話頭一秒一變,路奕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聽著耳邊響起的聲音,抬眸給了人群中一個眼神。


    剛一對視,緊接著一道響亮的女音穿透出來,將大家注意力全吸引過去。


    “你糊塗了!張婆子她兒子是入贅,又不是她出錢辦禮娶進家門的媳婦,憑什麽打?人家不反過來打他們,都算有良心的了,你還記得我那遠方表哥不,現在還天天受氣呢,臉上時不時就掛個巴掌印,丟人的嘞!”


    說話的人故意看了眼張翠芬,話裏話外數落個不停。


    張翠芬惡狠狠瞪了眼那人,揮動胳膊否定道:“你胡說八道什麽!什麽入贅,男女結親哪有什麽入贅婚嫁,互相喜歡住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其他別的都不重要!”


    嗤笑聲接連響起,張翠芬無措又慌亂,總覺得事情不像她想象的那樣順利發展,莫名的恐慌迫使她將目光投向路多財,“親家,你說是不是?我們之前商量過的呀,哪有什麽入贅不入贅的,你幫著解釋解釋啊,我兒子可一直拿你當他親爹看。”


    哭腔越發明顯,“你說他們這麽議論下去,我兒子的名聲可怎麽辦呐,親家!你說話啊!”


    路多財眼眸裏的嗤笑藏也不藏,抬起手道:“當不起,愧不敢當,我這輩子就一個寶貝閨女,可沒有什麽兒子。”


    “哦,也就一個贅婿,過了今天,也就沒有了。”


    路奕聽著路多財這語出驚人的話,伸出胳膊比了個大拇指。


    張翠芬彎著腰,整個身體帶著明顯的顫抖,深吸一口涼氣,開口道:“親家,我……我承認平時對兒媳多了些要求,那……那也是我對你女兒有期待,我希望她能變得更好,再怎麽樣我沒動手打她,親家你說那種話,你讓她怎麽麵對我兒子?”


    “我兒子可沒有對不起她的地方,這麽多年過下來,他一個妾室都沒有!”


    張翠芬手指比出一個大大的一,憤怒的想舉到路多財麵前讓他看清楚。


    “這不是很應該的事情嗎?我路家花大把銀子招的婿,他哪來的資格納妾,張翠芬,就算你不懂,你問問他們,贅婿有資格納妾嗎?”


    路多財冷哼一聲,全然不顧張翠芬五官抽搐。


    他可不是爛好人,既然已經決定斷了閨女這場孽緣,那就要斷的幹幹淨淨,可杜家,別想著再占什麽好去,名聲必須站在他閨女這邊!


    沉悶的聲音響起,張翠芬整個人跪下去,憤恨的敲擊地麵,之前裝出來的眼淚此刻不用演,直直順著臉頰滑落。


    仰天耍無賴道:“文棟啊,你去哪兒了啊,他們一家都在欺負你娘啊!喪盡天良啊,兒子你快迴來吧,娘一個人被他們欺負的好慘,你快迴來給娘撐撐腰吧……”


    她喊一句,就捶一下地,一陣哭嚎後眼珠微微上撇,往路多財臉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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