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門十年一次的考核,隻針對還未能築基的最低等弟子,對他們來說,這樣的考核是他們的第二次機會,非常的重要。


    作為一個有近萬年曆史的修仙大宗,又時時刻刻都被對手覬覦著,太初門對自身實力的鞏固和擴大有著迫切的需要,也因此太初門對於人才是十分渴求的。這場考核,除了用來考核這些低等弟子的修煉結果之外,還用於挑選成績突出的弟子,供宗門內結丹期以上的修士收徒,或者供各個分堂挑選適合的使喚弟子,比如煉丹、煉器、符籙等等。


    第一次的機會,便是進仙門時的資質測試,這些初級弟子已然錯過了。


    接下去的便是這個考核了,成績好的,將有可能直接被某個長老挑選成為親傳弟子,哪怕是混個使喚弟子,也好過做粗使雜役。


    而通過這個考核而成為太初門精英的例子也不是沒有,因此每個初級弟子都卯足了勁頭修煉和學習。


    這場考核並不複雜,分成了兩個部分,一個是理論考核,一個是實力考核,一個是試煉考核。


    理論考核則是筆頭的,通過一張卷子來考察一眾弟子的領悟能力,內容一般包括了修仙的基礎知識以及煉丹、煉器、符籙等道術的知識,一個領悟能力高的修士,有可能受資質所限不能突破自身,因此煉丹、煉器、符籙這些也不失為一個上好的選擇,並且這些東西也都是修仙過程中必不可缺的。


    實力考核很簡單,兩兩為戰,大家各施能耐打一場,誰贏誰得分,最後大家按分數的多少來進行排位。


    最後的試煉,則是實力與理論的結合。實力考核中排在前三成,並且理論考核過關的弟子將會被帶到太初山深處的赤安林中,進行實踐戰鬥。


    青棱對這場考核並不關心,唐徊自上次召見過她之後便沒有再見過了,因此除了慎悟堂和壽安堂之外,她所有的時間都花在各種賺取靈石的任務之上,太初門的每個分堂都會分派許多費時費力的任務下來,收集露水、尋找靈草,青棱便每日都在山裏打轉,漸漸連慎悟堂也去得少了,有去的時候都在向其他弟子倒賣一些淘換來的功法、靈藥等物。


    就像今日。


    理論考核和實力考核都已經結束了,一眾低等弟子都鬆了一口氣,隻等著成績出來,然後去赤安林中試煉。


    這一天正是理論考核放榜的日子。


    “陳道友,你要的蛇靈丹我給你找來了,三百三十枚下品靈石,謝謝!”青棱坐在最後一排,勾搭著隔壁一個男修的肩膀,眉色飛舞地說著,另一隻從幾案的下方遞了一隻小瓷瓶過去。


    隔壁的男修生得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樣,此時卻滿臉尷尬地被她搭著肩,不時瞄著前排一眾低頭刻苦的道友們,一麵接過瓷瓶。


    “三百枚怎樣?最近手頭略緊!”那姓陳的男修小聲地說著,生怕被人注意到。


    青棱挑挑眉,露了一個苦惱的神色,道:“陳道友,我這小本生意的,就賺你這個零頭了!罷了,就當跟你做個朋友,收你三百二十枚,再不能少了!”


    她蹙緊了眉頭,露出痛苦表情,眼角餘光卻仍緊緊跟著那陳道友。借著和五獄塔那邊打交道的活計,她著實討好了幾個才剛入門的煉丹士,給他們提供一些低級藥草煉丹,煉出的成果和她五五分,這些煉丹士平時忙著看爐煉丹,服侍師父,哪有多餘的時間去搜集這些低級藥草,因此對於這樣一個又能提升煉丹技巧,又不花太多功夫的事,如何不樂意。


    那男修也是一副壯士斷腕般的神色,在衣裏摸了半晌,才掏出了一個陳舊褪色的小布袋,遞給青棱,道:“拿去,你這黑心的奸商。”


    青棱掂了掂袋子的重量,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便將搭著他的手收迴,解了袋子數靈石。


    “放心,少不了你的。”那男修鄙夷地看著青棱數靈石的模樣,將屁股挪開幾分,一麵摩娑著手裏的瓷瓶,忽又道,“如果還有什麽好東西,可一定要記得我!”


    “行啦!”青棱漫不經心地應了句,頭也不抬。


    “青棱!你給我站起來!”


    一聲暴喝忽然間傳來,卻是慎悟堂堂主陶老頭的聲音,隨著這個聲音,堂上所有弟子都轉過頭來看著她。


    堂前進來的不止陶老頭一個人,他身後還跟著三個修士,其中有兩個都是這慎悟堂的老師,剩下那個她沒有見過,是個黑袍赤冠的中年修士,蓄著兩撇八字美髭,手中拿柄雪白羽扇。


    青棱哧溜一下竄了起來,垂手肅立,恭恭敬敬地看著陶老頭。


    最近她逃課的次數太多,因為天生凡骨的廢物資質,慎悟堂的老學究們倒沒怎麽為難她,大概他們也覺得她這廢物資質根本無需在此浪費時間浪費資源,索性放牛吃草,隻要別妨礙到慎悟堂的正常教學就好。


    “你這個廢……”陶老頭滿臉漲紅地看著青棱。


    青棱皺皺眉,除了逃課以及向弟子們倒賣一些修仙物品,她沒有幹什麽觸犯他的事吧?


    “陶先生,莫氣!”那黑袍修士朝陶老頭一聲低語,聲音冰冰涼涼,讓人莫明的安靜下來。


    “你在堂下做什麽?”陶老頭心情平複了一些,炮火卻仍舊對準了青棱。


    青棱看了一眼隔壁剛與她交易完畢的陳道友,這廝已經坐得端端正正,她心裏猜測著莫非倒賣物品是禁止的?思忖了一下便開口道:“弟子……正在請教陳道友關於靈氣運轉之事,不過陳道友也有些不解,弟子正打算請教先生。”


    “請教?你還用得著請教?”陶老頭鄙夷地看著她,口氣中是濃濃的嘲諷。


    青棱不知道發生了何事,隻能繼續恭敬開口:“弟子駑鈍,自當請教先生與諸位道友。”


    “放屁!”陶老頭暴喝一句。


    他成天一副文縐縐的模樣,突然間暴發出來,倒讓身邊的人都嚇了一跳,這老家夥竟然也會罵人!


    “你看看,你看看!”陶老頭甩了一卷紙到地上,用手指著罵道,“你這廢物自己撿起來看看!”


    青棱隻得整整衣裳,頂著眾人的目光上前撿起了那卷紙,輕輕展開。


    那是她理論考核的筆試卷子,上麵朱筆題著一個碩大的“七”字,這卷子一共十個部分,百道試題,考核時間是整整三天,一共是十分,青棱得了七分。


    考核前陶老頭曾經恫嚇過他們,考不到合格的弟子,必須進思閉崖思過一年不能外出,思閉崖上生活困頓,寒風料峭,無法接觸外界,別說她能不能賺取靈石,就是那一天一頓飯的份例都能把她折騰死,因此她才將這卷子答了個六、七成,心裏想著這樣總該算是合格了。


    這又有什麽問題了?


    她站起身來,不解地望向陶老頭。


    “還在跟老夫裝傻!老夫可要恭喜你,平常悶聲不響倒看不出來有這能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考了一個狀元出來!”陶老頭諷刺的說著。


    此話一出,四座嘩然,通通眼也不眨地看著青棱。


    而陶老頭眼中更是幾欲冒火,那考核的卷子,曆來都是他費盡心血之作,難度十分大,能答對半數以上就算是奇才了,不料這次竟出了一個奇葩。


    按說青棱資質雖差,但若是平日裏刻苦也就罷了,可青棱每日不是逃課,就是倒賣,做些低三下四之事,叫他如何相信青棱。


    這陶老頭入仙門之前,曾是凡間大國的一介布衣學子,當了十來年的私塾先生,機緣巧合之下才得入太初門,走上修仙一途,最是清傲刻板之人,見不得弄虛作假之輩,因此青棱這狀元之名,在他眼中不隻不值一文,還和無恥作蔽劃上了等號。


    話已至此,青棱也知道出了什麽問題,她在這慎悟堂中要麽睡大覺,要麽逃課,根本就沒有認真聽過一講,是以根本不明白這些初級弟子的水平如何,以至出了這麽個疏漏。


    看著四下裏鄙視懷疑的目光和蟲蟻般窸窣的討論聲,她心中一陣煩悶。


    “先生,我沒有作蔽!”青棱抬起頭,聲音如珠玉落地,清脆、利落。


    有時候可以卑微,有時候則必須堅持。


    “哦?如何證明?”那黑袍修士搶在陶老頭發話之前開了口。


    “你又如何證明我作假?我清清白白一個人進這仙門,可不是來給人汙蔑的。”青棱抬了抬下巴,眼中有一點火焰。


    “小丫頭倒是牙尖嘴利!”那黑袍修士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白牙,“聽說你的實力考核為零?”


    青棱點點頭,臉上沒有任何羞愧。


    實力考核的對戰,全被她棄權了。


    “天生凡骨?無法修煉?”那人搖了搖手中羽扇,繼續開口。


    “是的。”青棱繼續點頭。


    “既然這樣,我就給你一個證明的機會。”他眯了眯眼,用清清涼涼的聲音緩慢地說道,“去參加試煉吧。既然你有如此不凡的領悟力,相信亦有能彌補實力上缺憾的辦法,所以去赤安林吧,隻要你能帶迴五枚赤安果,就證明你過關了。”


    “如果我辦不到呢?”青棱蹙緊了眉頭,赤安林裏的靈獸大多是煉氣三層以上的修為,她這沒有半點修為的人進去不等於送死嗎?


    “失敗的話……”他沉吟了一下。


    青棱忽然間希望他說出“逐你出仙門”的話來。


    “就罰你受仙門鞭刑三百下,以示懲戒。”他的話涼得透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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