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急切的唿喊諾大的空間裏迴蕩。


    昏睡中維持體力的沐晚淩努力撐起虛弱的身子,抬首見看到沐雲瀾滿臉疼惜,仗劍而來。


    “雲兒……,你……”


    淩空幾道白光,他手腕處的鐵鎖劈裏啪啦掉落。


    沐晚淩受了幾日的煎熬,體虛非常,身子有點發軟,好在沐雲瀾在一旁支撐。


    沐晚淩驚愕道:“你不可私自放我。”


    “我領了天尊的法旨,特來放你,否則以我的法術如何能闖進天牢。”


    “你的劍。”沐雲瀾將他的佩劍臨淵奉還,望著落在地上的幽幽寒鐵,眸子閃動著冰冷的豪光,一腳將它門踢入萬丈深淵。


    沐晚淩接過臨淵,仙劍是放出若有若無的清光,因為重迴主人的身旁,顯得十分興奮,在嗡嗡作鳴。


    “爺爺願意釋放我,難不成?”沐晚淩喃喃自語,忽然意識到什麽,按著沐雲瀾的胳膊,目光灼灼道:“父親是不是為難獨孤月了?”


    “沒有。”


    “我不信!”沐晚淩直視他的目光,一向強硬執拗的父親怎麽會輕易饒恕他們。


    “好吧。”沐雲瀾歎幽幽地歎了一口氣,“父親派我與她交涉,為了減輕你的罪責,她同意此後不再踏入天界一步。”


    “隻是如此?”沐晚淩表示深深的懷疑。


    沐雲瀾重重地點頭,“至少目前是這樣。”


    “那她在哪?我要去見她。”她現在是孤立無援,自己必須時刻守護在她身邊。


    “人在天依閣等你,她有話要對你說,今日是她留在浮鄉城的最後一天。”


    “什麽!”沐晚淩意識到不妙,不顧自己身體羸弱,喚起臨淵,勉強禦劍飛行。


    清晨,獨孤月洗漱一番,換上了清雅的青色衣裙,折下樹枝挽起一頭青絲,隨手摘下一朵牡丹插在發髻中,樸素中帶著明豔。


    為了履行她的承諾,獨孤月提前來到了天依閣,故地重遊,心境卻與那日截然不同。


    懸崖處的扶桑神樹依舊光彩華然,卻遺憾著不知花開何年,靈鳥無憂無慮,啼在枝頭,卻是勾人離愁。


    獨孤月提氣上樹,驚飛靈鳥,潔白的手臂在一叢茂盛的枝葉間摸索著,過了一會,她掏到了自己遺留在樹上的那顆鳥蛋。她細細瞧了瞧,蛋殼光滑,沒有絲毫破殼的痕跡,有些遺憾。可是握在手心裏,十分溫暖,屏息凝神,有一絲能量的波動自內而外慢慢傳導,如同生命在律動,她又些欣喜。


    “哎,我是不是該帶走你?”她實在是糾結,“你好不容易有個家,棲息在神木上,我卻要走了。想把你留在這兒,又擔心無人照拂你,任你被遺棄,豈不是和我一般可憐。哎,還是隨我浪跡天涯吧。”


    左思右想後,她最終決定將鳥蛋帶在身邊,於是小小翼翼地將它放入香囊。


    獨孤月沒有立刻下去,反而靜靜地坐著枝頭,微微闔上眼睛,迴憶著神樹下和他的點點滴滴,腦海裏浮現他從容而溫和的微笑,甜蜜中夾著淡淡的哀傷。


    她睜開眼環顧四周,天依閣仍舊靜無聲息,晨風吹拂,樹木搖曳,還有不知何處的花瓣翩翩飄落,如同暴雨前的寧靜。


    “你又坐樹上了。”沐晚了衣袂迎風,長身玉立在樹下,看著她的目光始終柔和。


    獨孤月平靜的目光略起一絲微瀾,也浮起一絲淡柔的淺笑:“你迴來了。”


    沐晚淩沒有續上她的話,反而問道:“你是打算不辭而別嗎?”


    獨孤月心頭一顫,別過腦袋,低低地迴了一句,“是的。”


    “為什麽?”沐晚淩已然察覺出她的失落,輕輕地問著。


    “為什麽?”似乎也在問自己,她忍不住低頭一看,目光正好撞上他,那眸子漾著一如既往的深情,雨憐惜。隻消一眼,自己就要沉溺在他的柔情似水裏。


    “果然……還是說不出口!”獨孤月暗暗自嘲,可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你狠不下心的話,我來替你!”那聲音猝然響起。


    “我.......”來不及迴絕,在獨孤月意動神搖的一刻,心瓣猛地一顫,然後眉心浮現一道紅色的靈痕。她閉目凝神片刻,再睜眼時氣勢變換。


    “我累了。”她猝然跳下神樹,站在他的麵前,將目光投向渺遠的天際,說道:“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我不屬於這兒,不屬於你,不如彼此撂開手,你我各自天涯,各自安好。”


    沐晚淩頓時一愣,隱隱的不安襲上心頭,“父親是不是和你談過了。”


    “沒有。”獨孤月否定道:“上仙最不想見的就是我,和我深談的的是另外一個人。”


    “誰.......”沐晚淩有些後悔自己的提問。


    獨孤月一字一頓道:“溫!如!風!”


    聽到這個名字,沐晚淩腦中轟然巨響,刹那間一片空白!


    “所以我要走的因由,你應該知道,也應該知道,你說是不是?”


    麵對她的詰問,沐晚淩的一雙手卻不由自主的緊緊握住成拳,胸中如萬流奔湧,狂瀾起伏……


    他努力維持麵上神色不驚,鎮定從容地問道:“你怎麽會見到他。”


    “塔上那夜,你用仙術讓我沉睡,企圖避我,可惜,即使在昏昏沉沉中,我也是一字不落地聽清楚了。”


    一字一句猶如入骨之刺,紮得他臉色微白,鬢角滲出微汗。


    “前因後果,它都跟我說了,我們之間有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我……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臨。”沐晚淩緊緊攥著臨淵,它在嗡嗡作響,發著悲鳴。


    “你恨我嗎?”沐晚淩的手在抖,聲音也在抖。


    “我恨你,我當然恨你。”提到恨字的字眼,獨孤月心底冰封的火山一瞬噴發,五髒六腑都燃著熾熱的烈焰,而她的攝來的目光如同浸在寒冰的利刃,“沐家殺我母族,奪我殿宇,是不是還要斬草除根!”


    沐晚淩驀然抬眸,聲音略有些暗啞,“我從來沒有這個念頭。”


    “我們本來就不該相愛的,遲早要反目成仇。”獨孤月恍然覺得自己臉頰處有涼涼的東西滑過,心髒跳動極維緩慢……疼得幾乎不再跳動。


    獨孤月垂眸看著自己緊扣的左手,玉笛幾乎要滑落下來,“你能保證所有沐家人不會動手。”


    沐晚淩微微合上眸,悲歎道:“是啊,不能,所以如何不恨!可是我愛你,無怨無悔,縱然你很我!”


    她猛然倒退數尺,雲袖飛揚間奪過臨淵,用冰冷的劍尖正對眉間,絕情道:“你不要再靠近,信不信我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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