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那光是從她皮膚裏麵照射出來的。


    可隴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心想還好他隻是一串代碼,要是遇上了入室搶劫這樣的事情,就算對麵拿著槍,也不能傷他分毫。


    “怎麽了?”女人開口,聲音是機械的:“不記得我了嗎?”


    可隴吞了一口唾沫,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要顫抖:“有東西忘在我這裏,沒有帶迴去?”


    “嗬。”女人輕笑:“你見到我,就隻有這樣的反應而已嗎?”


    “不然呢?”可隴站直了身體:“今天白天的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是晚上,也是新的時間了。”


    “新的時間……”女人像是聽見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一樣,重複了一遍可隴的話,然後就突然笑出了聲。


    可隴皺著眉,警惕地背靠著牆,雙眼緊緊地盯著女人,看著她笑到渾身顫抖,好一陣子才停下來。


    “對於你來說,我們隻是玩具而已,對吧?”女人臉上保持著笑容,但是泛著冷意:“時間過去了,就再也迴不來了,事情過去了,你就忘記了,可是我們卻都記住了。”


    “你到底想說什麽?”可隴愈發覺得女人的詭異,剛才在心裏一閃而過的思緒終於被他牢牢抓住:“你今天早上是特意來找我的?”


    “當然。”女人抬手,將自己的頭發挽起來,然後又開始脫衣服了。


    但是這具身體,和白天見到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她就像是一個塑料小人,周身都是透明的,有一根脊柱形狀的材料,支撐著她的上半個身體,而之前看見的光芒,就是她渾身的骨骼裏麵透出來的。


    塑料外殼和骨骼之間的部分,似乎有什麽液體在晃動,但是因為太透明了,連裏麵的光芒都清透,完全沒有燈光在水裏的感覺。


    “好看嗎?”女人的頭依舊是普通人的樣子,微微抬起,眼睛裏的燈滅掉,也變成了普通人的樣子。


    因為她整個發光的身體,可隴能夠看清楚她臉上的表情,帶著高傲,也帶著嘲諷。


    而女人顯然被他這個幹嘔的動作激怒了,右手覆上左手,就將塑料的外殼壓了下去,那層看起來硬邦邦的殼子,實際上竟然是柔軟的,被她壓下去之後,她右手的五根手指就變成了尖銳的叉子。


    依舊靠著牆站著,不過已經做好了被襲擊的準備:“我就說你怎麽假裝成正常人的,原來是這樣的材料。”


    女人因為他說話而停頓了一下:“繼續說下去。”


    “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圖什麽,不過我大概知道你是為了什麽了。”可隴也笑了,帶著些戲謔:“我一共做過四個機器人,有三個沒有起名字,剩下的一個有名字,但因為是第一次製作,所以沒做好,被我扔進了報廢堆。”


    女人動了動嘴唇,但是沒有發出聲音。


    “說起來,我做出來的第一個機器人,好像也不那麽好看的樣子,”可隴用上了最賤兮兮的語氣:“哎呀,身材也不怎麽樣,樣貌也不怎麽樣,功能之類的都不完善,反正不過是個機器人而已,報廢就報廢了唄,你說是吧?”


    可隴的眼神直直看向女人:“曉琴。”


    女人的骨骼突然就開始閃爍了起來,說出口的聲音依然是機械一般,卻能讓人感到一絲怒氣:“對於你來說,機器人,究竟算是什麽?工具?還是一時興起的玩物而已?”


    可隴的語氣愈發惡劣了起來:“我是把你做出來的人,當然是我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我覺得你不好看,所以我就將你廢棄了,僅此而已。”


    “因為沒有達到你所謂的‘完美’要求,所以你就要扔掉嗎?!”


    “抱歉,其實不是這樣的。”可隴嘴唇一彎:“其實並沒有所謂的‘完美’或者‘不完美’,隻要我想,我就扔掉了,就是這樣。”


    曉琴被他這句話完全激怒了,直直向著他衝過來,變成尖銳叉子的手狠狠地穿過了可隴的肩膀,刺進了可隴身後的牆壁裏。


    可隴整個人臉色發白,隻感覺到一陣劇痛從左肩處傳來,有那麽一瞬間,他好像全身都變得冰涼了。


    他甚至都覺得自己無法站穩,但是曉琴的手釘住了他的肩膀,他甚至不能順著牆滑下去。


    曉琴的臉就在他的麵前,距離他不超過二十厘米:“怎麽了,是不是感覺跟以前有什麽不一樣啊?”


    她嘴角的嘲諷,一如他剛才。


    “是不是覺得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女人的笑容愈發迷人:“可隴,你以為別人不知道,就不能傷害到你了,是嗎?”


    可隴因為肩膀上的劇痛,根本就無法開口說話了。連曉琴開口,他都隻能勉強聽到斷斷續續的幾個詞匯:“覺得……這樣……可隴……傷害……”


    但是曉琴根本就不知道可隴的狀態,臉上帶著勝利者的神情,一把將自己的手抽了迴來,然後高高舉起:“可隴,剛才隻是為了讓你體會一下,我為了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所受到過的痛苦。”


    可隴直直地順著牆滑了下去,他已經徹底聽不見曉琴在說什麽了,腦子裏麵隻迴響著剛才自己說出口的話。


    我是把你做出來的人,所以我想要你就要,不想要你了,就扔掉。


    反正不過是個機器人而已,報廢了,就報廢了唄。


    隻是廢棄了,僅此而已。


    他不自覺地將自己的身體縮起來,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疼痛。


    “可隴,我活了,”曉琴的手毫不留情地落下:“不過有些可惜的是,你要死了。”


    可隴覺得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所以他有些茫然地抬頭,然後就看見麵前的一團亮光突然往前撞到了牆上,又被人一把扯開,狠狠地跌在了她麵前的地上。


    綠又趕緊跑進了休息室裏麵,掏出一張符紙,貼在了可隴的肩膀上:“可隴,可隴你沒事吧?”


    南祝還在客廳,聽了綠又的聲音之後,伸出的手指輕輕一捏,外麵就傳來了一堆金屬接二連三掉落在地的聲音。


    南祝頭也不迴,直接進了休息室,伸手在空中一揮,就有一片亮光照下來,讓他看清楚了休息室裏麵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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