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劫見狀,極為憤慨地說道:“將軍作為義軍統帥,怎可失信於人,出爾反爾?”


    徐敬業怒道:“你說清楚,我如何失信於人,出爾反爾了?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便是誹謗本將軍,可是要按軍法處置的。”


    白千劫怒道:“適才與將軍商量得好好的,等我們忠義營挖通地道,然後大軍由地道進入,攻進潤州。現在將軍卻又為何發動進攻,炮轟潤州。你看那些炮石大多落入了潤州城呢,潤州的百姓勢必家破人亡,這樣濫殺無辜,如何是義軍所為?”


    徐敬業道:“兵者主兇,自然會有傷亡,累及無辜並非我之所願,卻是在所難免。再者說來,我隻是讓你們自己去挖地道,並未答應你們在地道挖通之前,不進攻潤州,是你自己曲解而已。你若再阻撓我軍攻城,便以軍法處置。”


    白千劫怒道:“你少動不動拿軍法來嚇唬我們,我們不吃這一套。原本想揚州義軍是堂堂正正的勤王義軍,卻不料有你這種濫殺無辜的統帥。”


    徐敬業勃然大怒道:“來人啊!將白千劫拿下!”徐敬業一聲令下,馬上有十幾人手持槍矛,向白千劫衝來,黑百變見狀,躍身向前,來到白千劫身邊,說道:“大哥莫慌,兄弟來助你。”


    獨孤一方等人見徐敬業要對白千劫動手,於是也率人趕到,打算與黑白雙俠並肩作戰。


    徐敬業喝道:“你們要造反麽?”李宗臣知道這群人都是武藝高強的江湖人士,見這情勢,恐怕徐敬業身邊的那十幾名護衛對付不了,白千劫等人恐怕會對徐敬業不利,連忙帶著幾百人過來,將獨孤一方、黑白雙俠等人圍在垓心。


    攻城的炮火依舊毫不停歇,李思文在城頭看見徐敬業前軍的情況,好像是要起內訌,於是對潤州長史裴慶之說道:“看來叛軍馬上就要兵變了,你看他們好像要對自己人下手,吩咐下去,隻要敵人炮火稍停,就派一支騎兵衝出城去,若能趁他們兵變將徐敬業擒來,那麽潤州之圍將不戰而解了。”


    裴慶之道:“還請刺史大人慎重,叛軍前軍的確有幾百人矛頭內指,但其他人則隊列齊整,並沒有大規模的兵變,況且還有許多將領在指揮作戰,看來隻是小股叛軍間起了衝突,並沒有可趁之機。此時打開城門,非常危險。我們隻要堅守不出,等候朝廷援兵,叛軍就沒有辦法,隻有強攻。”


    李思文卻道:“那些人分明是衝著徐敬業那豎子去的,隻是其他叛軍在攻城,沒有注意罷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這麽好的機會,不把握住,我們難道要被叛軍困死在城中麽?”


    楚州司馬聞達聽說李思文要開城門出戰,連忙趕過去,對李思文說道:“刺史大人要開城門將徐敬業擒來,還是自己親自領兵前去吧。我等庸碌無為,卻沒有這個本事。”


    李思文怒道:“我是潤州之長,如何能夠出戰?你們平時個個自誇領兵打仗,如何如何了得,怎麽到了關鍵時候,就個個成了慫包軟蛋呢?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此言倒是不假。”


    聞賢笑道:“我們隻不過是潤州一偏將而已,本事有限得很,刺史大人是開國名將李積之後,又是那逆首徐敬業的叔父,定然是本領非凡,以一敵百,隻要刺史大人出馬,定然是手到擒來。我們豈能與你相比呢?”


    李思文知道聞氏兄弟實在諷刺自己,同是名將之後,領兵打仗卻不如自己的侄子徐敬業,雖然氣憤,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他們既然不肯領命出戰,潤州也找不到其他能夠出戰的將領了,於是隻得強言辯駁道:“誰說名將之後,就一定要會領兵打仗,故司空李積大人,能文能武,我繼承的是他的經國治世之道,怎能與一介莽夫徐敬業同日而語呢。”聞氏兄弟聽了,隻是忍俊不禁,默然不語。李思文出城作戰的想法,隻好作罷。


    徐敬業見李宗臣率兵前來,將他們團團圍住,於是便有恃無恐地說道:“你們自視有些拳腳兵刃上的功夫,就膽敢藐視軍法,你們武功再厲害,能夠抵擋住我義軍的千軍萬馬麽?”轉而對李宗臣說道:“李宗臣,快將這些大逆不道之人拿下,捆綁起來,等我打下潤州,再行處置。”


    李宗臣猶豫不決,徐敬業見狀,怒道:“怎麽,連你也要違抗軍令麽?”


    李宗臣道:“徐將軍,兩軍陣前自相殘殺,可是犯了兵家大忌。將軍領兵多年,不會不明白吧。況且這些英雄好漢個個身懷絕技,抱著一片赤誠前來投軍,我們卻如此對待他們,隻怕三軍心寒啊。”


    徐敬業怒道:“我自然知道陣前殺將,有損士氣。但他們屢次口出不遜,阻撓本將軍攻城,難道就放任不管麽?”


    李宗臣道:“這些義士初來乍到,不懂軍中規矩,也是正常的事。雖然目前他們並無功績,看也沒有大過,所以還請將軍念在忠義營玉虛道長等人助我軍拿下盱眙及都梁山之功勞,暫且放過他們這一次。如若再犯,便讓他們離去好了。”


    徐敬業道:“這樣豈不是便宜了他們?”


    李宗臣道:“將軍對義軍兄弟寬大為懷,不以小過而行誅罰,義軍勢必上下一心,為將軍拋頭顱灑熱血,遠近聞之,也會爭相來投,又何樂而不為呢?”


    “左司馬大人說得不錯!”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到徐敬業等人耳邊,徐敬業與李宗臣同時迴頭一看,卻不是軍師魏思溫是誰!


    跟在魏思溫後麵的,還有玉虛道長等忠義營中的好漢。隻聽李宗臣連忙迎上前去,問道:“魏軍師,你怎麽來了?徐將軍不是讓你協助左長史唐之奇鎮守揚州江都府麽?”


    魏思溫笑道:“攻打潤州這麽大的事情,少了我參與怎麽能行?我雖與徐將軍意見不合,但並無私人恩怨,他獨自率軍攻打潤州,我放心不下。是以帶領忠義營各位英雄好漢,前來相助。”


    徐敬業見魏思溫剛來就與他作對,又想起出發之時兩人爭吵之事,心中兀自有些不悅,於是並不下馬來與魏思溫相見,待得魏思溫走將過來,隻在馬上將手一拱,冷冷地道:“什麽風把軍師吹來了?莫非軍師認為我少了軍師,便不能打勝仗了麽?”


    魏思溫笑道:“魏某豈敢這麽妄自尊大?徐將軍曾經為大唐南征北討,功勳顯赫,魏某隻是一介文臣而已,行軍打仗的事,隻能略進忠言,獻智獻策,征戰沙場,攻城略地,還是需要徐將軍這樣的將才啊。”


    徐敬業聽魏思溫這麽誇讚自己,也自是欣喜,當下說道:“那軍師還認為本將軍攻打潤州的決策有誤麽?”


    魏思溫見事已至此,隻得日後再行補救,但願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也不想再與徐敬業爭論,於是笑道:“既然將軍已經做了決策,不管對錯,我這個做軍師的隻好從命了。眼下還是商量攻打潤州之事為好。”隨即見到許多士兵手持槍矛圍住幾十個江湖中人,於是便問道:“敢問這是怎麽迴事呢?”


    徐敬業道:“軍師無需費心,這些江湖人士目無法紀,公然違抗命令,阻撓本將軍攻城,我正準備將他們拿下,日後再行處置。”


    梅傲霜認出獨孤一方、黑白雙俠等人,於是怒道:“他們都是江湖上成名的江湖人物,又怎會無緣無故違抗命令,阻撓攻城呢?”


    魏思溫對梅傲霜道:“這事交由我來處理,你們參與進來,隻會將事情鬧大,梅女俠能給魏某這個薄麵麽?”


    梅傲霜笑道:“有軍師出麵調解,我自是放心。”於是便依言退在一旁,同時手中緊握劍柄,心中打算著,隻要徐敬業不聽軍師之言,雙方起了爭執之後,便要出手助獨孤一方等人脫困。


    徐敬業見魏思溫有心袒護這些人,更何況忠義營這些江湖人物也不會坐視不理,雖然憑自己手底下有這麽多兵馬,要將忠義營徹底消滅,也不是很困難。但若是興師動眾,在兩軍陣前內鬥,隻會給潤州李思文以可乘之機,於是便想幹脆賣給魏思溫這個順水人情。隻要他開口相求,便順便答應他。


    魏思溫也自然知道徐敬業的這個心理,於是便說道:“徐將軍對下屬向來是視若手足兄弟,寬宏大量,不會因為小事而遷怒於人。大家既然是來投靠義軍的英雄好漢,也應該各讓一步,不要讓徐將軍下不來台。”轉而又對徐敬業說道:“將軍,你看現在可以讓手底下的人退下了麽?”


    徐敬業將手一揮,說道:“你們退下吧。”圍在周圍的士兵依命走開,徐敬業笑道:“適才隻是一場誤會,既然魏軍師都為你們說話了,我自然不會為難你們。從今日起,你們便正式編入忠義營,受玉虛道長的約束,不可再觸犯軍紀。有什麽事,讓玉虛道長來與本將軍說就行了。”獨孤一方等人也執禮向徐敬業與魏思溫致謝。當下便向梅傲霜等人所在的忠義營走去。


    隻聽梅傲霜問道:“獨孤莊主,自居仁堂竹林一戰之後,便再沒聽說過各位在江湖上的消息。不知你們何時到的潤州呢?”


    獨孤一方等人見過武當派幾位道長之後,便與梅傲霜師徒班荊道故起來,隻聽獨孤一方道:“居仁堂竹林一役之後,我們便各自迴去。沒想到地獄門幾個分壇的頭目聽說我並不在莊內,神劍山莊群龍無首,於是便聯手進攻神劍山莊,我得到消息後,便邀請慕女俠、黑白雙俠等人同去救援。經過一場激戰之後,雖然擊退地獄門的妖魔鬼怪,我神劍山莊也損失慘重,幾百名弟子如今隻剩下這四五十人。


    後來聽說武當派受到地獄門的進攻,本想前去相助,卻在半路上聽一些江湖好漢說起,武當派已經成功將薛長卿所帶領的地獄門魔眾。我們便原路返迴到神劍山莊打理門派的事務,後來聽說徐敬業將軍在揚州起義,此刻正往潤州方向行軍,我們便一同前來相助義軍了。”


    獨孤一方問道:“怎麽武當派幾位道長早就得到消息,舉派來投軍麽?這實在是武林中千古未聞的壯舉啊!武當派不愧為當今武林之領袖,單是這種忠義之舉,就足名垂千古。其他門派是永遠無法望其項背的。”


    白千劫見玉虛道長麵色有些異常,於是便問道:“道長難道有什麽難言之隱麽?”


    玉虛道長笑道:“白大俠察言觀色,果然是細致入微,此事不提也罷,說來慚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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