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麵頭陀妙湛禪師聽了,心中疑惑,遂問道:“我等幾人既然中了跗骨蛆,殿中武林人士恐怕也難以幸免,為何他們沒有任何異常?”


    岐黃子聽了這話,嗤之以鼻,冷笑道:“老夫要對誰下蠱,自然誰也逃脫不了,然而老夫的蠱蟲種子何等寶貴,他們這些小角色,在老夫的眼裏算個什麽東西,也配浪費我的蠱蟲?隻要控製了你們這幾個老頑固,還怕他們不就範麽?”


    妙湛禪師笑道:“你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不過若是我等被你所害,你就不怕他們日後一旦逃出去,糾集人手,為我們報仇麽?”


    岐黃子訕訕地道:“地獄門創派數十年,大風大浪也經曆了不少,勢力與日俱增,若是怕人尋仇,地獄門的大旗怎能在江湖上屹立不倒?況且如今的江湖,自從二十年前勠力同心驅逐玄陰教出中原之後,便從此一盤散沙,今日梅傲霜雖集結了一幫烏合之眾,恐怕大多數人都有自己的打算,陣仗雖大,卻無法扭成一股繩,能成什麽事?”


    妙湛禪師忖思一會兒,想想也是,若不是這樣,日前在居仁堂,在場的武林人士也有五六百人,隻要精誠團結,也定能衝殺出去,不至於死傷枕籍,束手就擒。而那時眾人隻顧各自奔逃,乍遇危險,便即潰散,相互踩壓而死者都為數不少。想到這裏,妙湛禪師便沒有繼續反駁,默然不語。


    而就在此時,丐幫幫主封巔的跗骨蛆發作的更加厲害,全身血脈果如岐黃子所說的一般,如同長了無數根倒刺一般,一陣陣地痛入骨髓,饒是如此,封巔生性要強,還是沒有當眾叫出聲來。白雲道長等人身上的麻癢也較之前更加厲害。


    風雷掌軒轅夔見封巔雖強忍痛苦,表情卻異常痛苦,揚聲說道:“妙湛大師何必與他多費口舌,眼看著我等所中蠱毒即將發作,到時便毫無抵抗能力,任人擺布。趁這會兒我們內力尚能運轉,不如舍命一搏,勝麵雖不大,卻也有一兩分希望救出太子。錯過良機,包括太子,我等就再難脫離魔掌了。”


    一語未畢,連忙欺身向前,側身單掌向岐黃子急攻而去。大摔碑手史天驕早就聽聞江湖上有風雷掌軒轅夔這麽一號人物,掌力與自己相似,以雄渾強勁見稱,素有與他較量之心,日前在居仁堂之時,隻因他招人暗算,雙掌中了劇毒,不願趁人之危,勝之不武。


    如今他毒傷痊愈,雖中蠱毒,但未發作,內力卻影響不大,心想總算能得償所願,如何不技癢難耐?於是史天驕便想上前與他對掌。


    岐黃子見狀,連忙喊道:“史壇主且慢,這人由老夫親自來,你要與他較量,還怕日後沒有機會麽?他中了老夫的蠱毒,老夫要應付他可謂不費吹灰之力,不用這麽大費周章。”


    說著便力注右手食指,食指指端,立即變成火紅之色,並且夾著勁風,迎著軒轅夔的掌心點去,兩下裏都是全力以赴。本來軒轅夔的風雷掌掌力與岐黃子聖焰指的功力,也相差不了多少,然而岐黃子對人體經脈爛熟於心,知道中了蠱毒之人,若是血脈運行加快,便能在最短時間內,劇烈發作。


    果不其然,二人指掌相抵,岐黃子的聖焰指正好點中軒轅夔右掌掌心勞宮穴,頓時一股炙熱的氣流自勞宮經手臂內側的大陵、郤門、曲澤、天泉諸穴,而至胸前天池、膻中二穴,最後流入心房之中,這條經脈正是手厥陰心包經,平時全身血脈川流不息,歸入心髒,因此這方寸之地,便是周身血液的百川之府。


    熱流進入右心房,頓時間軒轅夔隻覺心田間如同烈焰燃燒,血液沸騰不已,片刻光景,全身血液運行速度陡然間加快數倍,蠱蟲發作起來,比過量食用摻雜催效藥物酒肉的封巔,更加劇烈幾倍。


    這樣一來,饒是像軒轅夔這般鐵骨錚錚,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帶皺一下眉頭的好漢,也是痛苦得發瘋般嗷嗷慘叫。


    妙湛禪師見狀,邊與青木壇壇主辜鷹打鬥,邊問道:“軒轅堡主,你怎麽樣?你很痛苦麽?小小痛楚,忍忍便過去了,又何必在這等卑鄙小人麵前喊叫示弱呢?”軒轅夔此刻全身痛入骨髓,一時間也無法開口答話。


    隻聽岐黃子笑道:“死禿驢,你不學無術自然不能明白,人的經脈繃馳曲張的程度或有不同,承受痛苦的能力有高有低,但終歸是有個限度的。若是達到或超過這個限度,自然便忍受不了,喊叫幾聲也是正常反應,並非示弱之舉。若是中了老夫的聖焰指,加上蠱毒發作,麵對這種痛苦,還能不出一聲,隻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死人,第二種便是天生喑啞。並不是裝豪傑,充好漢,便能說不吭聲便不吭聲的。”


    岐黃子續道:“你若自信比他強些,不妨過來試試,興許比他叫得還要慘呢。”


    妙湛禪師向來遊戲三昧,天不怕地不怕,聽了岐黃子的冷嘲熱諷,當下便說道:“來就來,軒轅堡主一時不妨,才中了你的暗算,你以為第二次還能這麽走運麽?要想再以同樣手法傷我,恐怕也沒那麽容易。”


    軒轅夔雖痛苦難當,聽到妙湛禪師受不了岐黃子的激將,馬上便要與岐黃子動手,咬緊牙關,暫時忍住喊叫,斷斷續續地說道:“大師……不可……冒險……”說到這裏,便再也忍受不住,重又放聲喊叫起來。


    白雲道長見封巔、軒轅夔先後嚐試襲擊岐黃子,都栽在他手中,心道:“妙湛禪師的功力也僅是與這二人半斤八兩,況且盛怒之下,更加有可能不敵功力深厚、詭計多端的岐黃子。”


    當下連忙叫道:“不可冒險,這魔頭狡詐的緊,切不可逞匹夫之勇,單打獨鬥,你我都不是他的對手。”妙湛禪師在江湖上地位較高,換了平時,白雲道長與他說話,定然留幾分情麵,不會如此不客氣,但此刻情況緊急,也隻好毫不客氣地實話實說。


    妙湛禪師平時也是不喜俗套,聽了白雲道長的話,也不慍惱,又見到連封巔與軒轅夔都不是這老魔頭的對手,自己也未必能鬥得過他,當下說道:“道長言之有理,眼下身在魔窟鬼穴,群敵環繞,又中蠱毒,與岐黃子單打獨鬥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況且為救李賢太子,這樣做也實在不是什麽明智之舉。”


    鐵拳門掌門鐵毅說道:“大師能這麽想就好了,我方兩員大將眼下已不能作戰,我方以三敵五,若不謀以良策,恐怕難以成事。”


    轉在對白雲、妙湛兩人耳邊低聲說道:“不如我們三人密切配合,先與史天驕等壇主較量,然後趁他們不注意,抽身出來,一同向岐黃子進攻。到時我負責牽製岐黃子,大師便伺機將太子李賢從岐黃子手中搶過來,若史天驕等前來支援幹擾,請道長務必將他們拖住,隻需一時片刻,等我們救得太子,然後便不再戀戰,一起向外直衝,與梅女俠等人會合。”


    形格勢禁,白雲、妙湛二人都覺得眼下隻有這樣,才有機會救出太子,當下點頭答應。於是三人依計而行,當下由鐵毅迎戰大摔碑手史天驕,白雲、妙湛分別與摩訶一劍雲之鵠、漠北雙鷹辜氏兄弟,打鬥起來。


    鐵毅與史天驕功力難分軒輊,拳掌相交,各自被對方震開好幾步,鐵毅趁著這個當口,連忙轉身向一旁觀戰的岐黃子快攻幾記重拳,史天驕早猜出鐵毅的醉翁之意,還是在於營救李賢,連忙躡身追來,從後發出一掌,直向鐵毅背心襲去。


    而此時白雲、妙湛卻沒料到雲之鵠等人如此難纏,一時之間被困三人戰陣之中,難以抽身出來協助已經發難的鐵毅共同營救太子李賢。


    眼看著鐵毅將受到岐黃子與史天驕兩大高手的前後夾擊,避無可避,就算不死,也勢必重傷。


    隻聽驀地一聲嬌叱,倏然間一條人影從前後僅隔數尺的鐵、史二人中間穿插進來,與史天驕對了一掌,饒是史天驕這一掌是竭盡全力,往死裏給的,那人也僅僅被震開數步,便即拿樁站穩,並未受傷。


    史天驕見這人來的突兀,定睛一看,正是日前在閻王殿中被自己打傷的紫衣女子。


    而這紫衣女子不是別個,正是殘月等人的首領紫芝。那日在大殿之上,紫芝因曾被薛長卿推雲手掌力擊傷之後,重傷初愈,內力未複,又與大摔碑手史天驕對掌,更加傷上加傷。其後經眾姊妹合力以內力治好,功力已恢複如常。


    這次跳出來與史天驕過招,也並非是為了救與她無親無故的鐵毅,隻不過她從來自負,罕逢敵手,卻在短短數日間先後一連傷在地獄門薛、史兩位高手手中,心想頭一次是為對方偷襲,後一次是功力尚未恢複。於是總是心有不甘,這次在神完氣足,內力充沛的情況下,遇著打傷自己的敵人,自然想再與他一較高下。


    史天驕認出她來,心想上次輕而易舉將此女打傷,這次用盡全力,她卻完好無恙,也不知是什麽情況?當下說道:“小姑娘,這是我們跟這幾個人的事情,你為什麽要插手?上次我是手下留情,否則你還能有命在麽?你若還不讓開,我可要不客氣了。”


    白雲道長見紫芝主動出來幫鐵毅解圍,隻道是她感念淩霄、鄢雲二人的恩情,於是說道:“小姑娘,多謝你的盛情,我們心領了,不過憑你的功力,恐怕還不是這大摔碑手史天驕的對手,還是自謀生路去吧。”


    隻聽紫芝悶哼一聲,恨恨的說道:“臭道士,那臭小子將殘月害得那麽慘,你以為我是為了感謝他,才出手救這人麽?我告訴你,隻要讓我逮著機會,我還是會殺了他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對付史天驕也不過是為了報上次一掌之仇罷了。再者說來,我抓捕廢太子李賢的使命還沒有完成,絕不能讓他繼續被關在這個鬼地方,否則我即便出去,也無法向上頭交代。我們立場不同,你可別指望我與你們合作。”


    白雲道長聽了她這番話,歎了口氣,搖頭不語,繼續與妙湛並肩作戰,對付眼前強敵。


    殘月等人見她們的首領紫芝已與地獄門的高手史天驕交上了手,恐有不虞,俱都圍攏過來,支援紫芝。


    饒是岐黃子智計無雙,也沒料到紫芝居然這麽厲害,才幾日功夫,便能與大摔碑手史天驕戰成平手。那日在大殿之上,見她們中了情蠱之後,史天驕用了不到七成內力便一掌將紫芝擊成重傷。還隻道其餘女子的功夫定然比紫芝還要差,盡管情蠱對她們沒多大作用,他也沒再研製出適合控製她們的藥物,但她們身上奇異歹毒的兵刃、暗器都已被搜出來,根本不足為慮。如今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她們,這確實是自己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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