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天色還早沒有去鎮上的車,陸野就背著林婉婉一步一步踩著泥爛的土路往小鎮走。兩人出門早,天色一時半會兒亮不了,走了大概十來分鍾,就聽到身後傳來三輪車的聲音。


    “有車來了!”林婉婉眼睛一亮,拍拍陸野的肩膀:“放我下來,我們坐車去鎮上。”兩條腿走路總歸不如坐車快,她總不能讓陸野背著自己走到鎮上。


    雖說她並不重,但要背著走那麽久,肯定還是會累的。


    陸野偏頭瞥了身後的姑娘一眼,嗯了聲,攔下三輪車將她放進車廂之中,等她站穩後才抬腳踏上。


    這種三輪車是自製的,車廂由竹節和塑料簡單搭建而成,座位也是寬硬的木板,看著就一副不結實的模樣。車廂裏已經坐了七八個人,投來視線,在兩人身上來迴掃了好幾圈。


    好俊的一對,長得也忒好看了些。


    特別是那個女娃娃,白白嫩嫩的,一看就知道是城裏來的知青,跟農村姑娘就是不一樣。


    林婉婉坐在最外側的位置,陸野在她身側坐下,伸手從她身後抓住了扶手,看著像是將她攬在懷裏似的。


    車廂裏很安靜,沒有人說話,林婉婉打了個嗬欠,自然地靠在陸野胳膊上。


    “困就睡會兒。”陸野俯身下來輕聲說了句。


    林婉婉搖搖頭:“睡不著,我閉上眼睛休息會兒就好了。”


    路況不好,車子顛簸得不行,屁股下的又是木板,顛得屁股疼,哪裏睡得著。


    “嗯。”陸野摸了摸林婉婉的頭。


    三輪車顛簸著往小鎮行駛,由於昨晚剛下過雨,路上濕滑難行,車子開得速度並不算太快,泥土路兩旁偶爾會是將近兩三米深的溝壑和田坎。


    其他人都隨著顛簸的路況左搖右倒,陸野就像是黏在了木板上紋絲不動,眼神一直落在閉著眼睛的林婉婉身上,眼神像是冬日裏融化的冰雪,帶著幾分繾綣。


    前方是一個轉彎的拐口,道路有些窄有些高,距離兩邊的田地大概有個三四米高。車子拐彎的時候輪胎突然打滑了,伴隨著一個劇烈的抖動,三輪車猛地衝下旁邊的田坎。


    “啊——”


    尖叫聲剛喊出口,車子已經掉在了田裏。


    三四米高的距離車子掉下去就直接散架了,畢竟是自製的,車廂一點兒都不結實。


    林婉婉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就感覺到一陣劇烈的震動,隨之而來的便是失重感。她心髒隨著這股失重感刺痛了下,緊接著就被陸野緊緊抱在懷裏護住。


    一陣天旋地轉。


    “……唔。”林婉婉感覺自己腦袋空白了整整兩分鍾才逐漸清醒過來,身上酸痛不已,但這種疼痛感並不嚴重,隻是被淺淺磕了兩下。


    陸野壓在她身上,有些重。


    “陸野?”林婉婉努力掙紮了一下,紋絲不動。她抬手拍了拍陸野,“陸野你沒事兒吧?”


    陸野沒有反應。


    林婉婉瞬間慌了神,咬著牙又開始往外挪,想從陸野身下移出去。車廂已經徹底散架了,在她的視線裏麵,能看到其他幾個乘客,身上都是血,鼻尖繚繞著一股難聞的氣息。


    她剛動了兩下,就聽到陸野略顯沙啞的聲音:“……我沒事。”他的聲線聽著有點虛弱,好像在克製著什麽。


    林婉婉聲音發顫:“真的嗎?你別騙我,你、你先起來讓我看看……”


    陸野又沉默了,等了好將近一分鍾才撐著起身,過長的劉海遮住了眉眼,臉上依舊是那副淡淡的表情,看上去和之前似乎並沒有什麽區別。


    林婉婉上下打量他幾眼,敏銳地發覺褲子小腿處似乎有一片地方的顏色更深。她抿著唇飛快掀開褲腿看了眼,入眼的是一條幾乎有十厘米長的傷口,傷口很深,周圍有竹屑的痕跡。


    應該是摔下的時候被竹片劃傷了。


    林婉婉眼眶瞬間就紅了,“那麽長的傷口,你還說沒事。”這個位置,如果不是護著她,肯定不會受傷的。


    “皮外傷而已。”陸野真不覺得有什麽,反正隻要沒傷到骨頭都沒關係。他視線在林婉婉身上掃了兩圈,小姑娘的頭發亂糟糟的,纖細手臂上隱約能看到一些細小的傷口和淤青。


    陸野眼神微暗,眼裏浮現出心疼,低聲問:“你呢,疼不疼?”他是知道林婉婉有多怕疼的,她肌膚嬌嫩,對疼痛更為敏感,現在身上這麽多細小傷口,肯定疼得不行。


    他抿著唇,心裏滿是自責。


    如果他沒說要去市裏,今天也不會出現這種事情。


    林婉婉眼角的淚珠還是沒控製住啪嗒往下掉,她眼眶泛紅,用手背胡亂擦了擦眼淚,說話帶上了鼻音:“我沒事,不疼,有事的是你!現在怎麽辦啊,我們離鎮上還有好遠,你腳上的傷口得處理一下,還有其他人,好多人都受傷了……”


    “我真沒事,你別急。”陸野見不得林婉婉掉眼淚,抬手用指腹溫柔拂去她臉上的淚痕。


    他手上也有很多細小傷口,都是被竹片劃傷的。


    幸虧車子栽倒的地方距離附近的生產隊並不遠,有聽到動靜的人跑過來一看到眼前的畫麵,立馬跑著去找生產隊長。生產隊長來了解情況之後也去搬救兵了。


    很快,就有另一輛三輪車開過來,大家夥兒齊心協力將受傷的人扶著上了那輛三輪車。


    陸野和林婉婉也上去了,她一邊啜泣一邊貼著陸野,小手緊緊拽著陸野的衣角,白嫩漂亮的小臉上滿是淚痕,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小姑娘別哭了,你男人應該沒啥大問題,上個藥迴去養兩天就好咯。”旁邊的生產隊長見她哭得太可憐了,開口安慰了兩句。


    陸野的傷的確是比較輕的,嚴重的都被竹片穿透了肚子,現在還不知道是死是活。


    林婉婉衝那位生產隊長露出一抹笑,視線又落在陸野身上。


    “小兄弟,你這媳婦兒很擔心啊,小兩口感情真好。”那位隊長又去跟陸野聊天,笑嗬嗬地說:“你倆剛結婚吧?”


    陸野挑了挑眉,瞥了眼林婉婉,笑了笑算是迴答。


    這個笑容在隊長看來就是默認了,於是又將兩人來迴誇了個遍,說兩人一看就很配。誇得真心實意,畢竟從顏值來看,他倆確實很搭配,俊男靚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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