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陸野已經把裏屋的炕燒起來了。


    這會兒也沒啥需要她們幹的活兒,外麵雪那樣大,大家夥兒基本上都窩在家裏。不過這會兒還不到最冷的時候,一些收尾的活還是得幹。


    陸野吃完早飯便頂著鵝毛大雪出了門。


    而林婉婉和陸英則坐在暖和的炕上。


    因為燒了炕的緣故,房間裏的溫度要比外麵高些,她裹著軍大衣有些熱,便幹脆脫下來放在一旁,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課本和本子,打算教陸英識字。


    “婉婉,你真的要教我認字嗎?”陸英有些小激動,圓溜的杏眼裏藏了些期待,不太好意思地問:“會不會太浪費你的時間了?”


    村裏的小孩兒大多上過小學,有些還念過初中。


    但陸英因為剛出生沒多久,家裏就出現了重大變故,很窮很窮,所以連小學都沒去過。


    她之前也期待幻想過自己能去上學,後來漸漸的不抱希望了,隻想著快點長大,能幫家裏,幫媽媽和奶奶還有哥哥幹更多的活。


    “不會啊。”林婉婉眼眸彎彎,笑容燦爛,一邊說話一邊翻開手裏的本子,“我本來也沒別的事情做,教你認字還能消磨時間,一舉兩得!”


    “我想想,我們認半小時字,休息十分鍾,我再教你算數,加減乘除,最後教你英語。”


    她看了眼手腕上戴著的手表,聲音溫軟,“你覺得怎麽樣?”


    陸英眨巴眨巴眼:“我都可以,就按婉婉你說的來!”


    “好。”


    林婉婉沒有教書的經驗,不過她昨晚在商場裏看過教學視頻,簡單寫下第一天要教的知識點。


    用陸英送的那支鋼筆,和陸野送的本子寫的。


    “婉婉,你的字真好看。”陸英瞧著本子上端正秀麗的字跡,誇讚出聲。


    林婉婉迴她:“等你學會了,也能寫出這麽好看的字。”


    “嗯嗯!”


    陸英眼裏滿是期待。


    兩個小姑娘坐在燒得很暖和的炕上,炕中間放著張小桌子,她倆一人坐一邊。身旁窗戶透進來明亮的光芒,抬眸往外看,還能看到外麵飄揚灑落的雪花,被積雪壓彎的樹枝,以及屋頂蓋著的一層厚厚的雪。


    陸媽和陸奶奶進來看過,瞧著兩人,一個認真教一個認真學,臉上流露出幾分欣慰和感激。


    陸奶奶佝僂著背,扭頭對兒媳婦說:“小青啊,咱去做點粘豆包讓婉婉嚐嚐,婉婉對咱們家幫助太大了,得好好感謝人家。”


    “乖孫前兩天不是帶迴來幾塊布?拿過來,我給林閨女做身衣裳,等天氣暖和了穿。”


    “娘做的衣裳好看,婉婉肯定會喜歡。”陸媽溫柔地附和。


    陸奶奶渾濁的眼彎起來,帶著明顯的笑意和喜愛,還有幾分得意:“那是,你娘我年輕那會兒,好歹跟鎮上裁縫學過幾年手藝,當初你爹還給我買了架縫紉機……”


    隻可惜,後來家裏出事,那台縫紉機也便宜賣掉了。


    想到這裏,陸奶奶忍不住歎了口氣,然後又笑起來。


    沒關係,他們陸家現在不是又好起來了嗎?


    …


    半個小時很快便過去,林婉婉拉著陸英跳下炕活動了一下筋骨,軟聲問她:“英子,你覺得怎麽樣?能記住嗎?”


    “……應該能。”陸英思考兩秒,迴答得很小心。


    林婉婉眼眸彎成月牙狀,活動了兩分鍾重新迴炕上,手指著本子上其中一個字問:“這怎麽念?”


    “野!”陸英迴答的很快,“陸野的野!”


    “這個呢?”


    “英,我的名字!”


    “這個。”


    “婉,婉婉的婉。”


    “……”


    剛剛教的字陸英確實都記住了。


    林婉婉嘴角揚起一抹笑,朝陸英豎起大拇指,誇讚道:“英子真棒,全都記住了,你好聰明!”


    陸英被誇得有些害羞,抿抿唇,有些緊張結巴,“是婉婉教得好。”


    正說著,房間門打開,陸奶奶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粘豆包進來,笑容和藹:“林閨女,來嚐嚐咱這兒的粘豆包。”


    一股甜膩的香氣彌漫在房間裏。


    陸奶奶將裝著粘豆包的盤在放在小桌上,同時還放了兩雙筷子。


    “謝謝奶奶。”林婉婉聲音甜甜的道謝,拿起筷子,夾了個粘豆包。


    筷子稍微用力,粘豆包就陷下去了,軟軟糯糯的,裏麵的餡兒是紅豆花生,咬一口,有些糖,但糯糯的口感很好,甜味適中。


    “好吃~”她眼眸彎彎,聲音跟粘豆包一樣軟糯。


    陸奶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好吃就多吃幾個,廚房還有,英子你也吃。”


    陸英點點頭。


    陸奶奶沒在房裏待多久,慈愛地看看了看倆小姑娘,慢悠悠地出了門。


    休息過後,林婉婉開始教陸英算數。


    陸英確實聰明,對她來說比較難的是英語,畢竟這玩意兒對她來說沒啥規律可言,還不是熟悉的語種,學了半小時就記住幾個稍微簡單點的單詞。


    她也不氣餒,不記得就多念,不會念就多問。


    陸野從外麵頂著一身風雪迴家,踏進堂屋,就聽到隔壁裏屋傳來妹妹的聲音,嘰裏呱啦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愛婆!”


    “不娜娜!”


    陸野:“?”


    他取下帽子,拍掉身上的積雪,打開裏屋門往裏走。


    “嘶——”隨著他開門,一股冷氣順著門縫鑽進來,給林婉婉凍得哆嗦了一下。


    陸野見狀立馬關門,不讓冷氣繼續鑽進來。


    他黑沉沉的眼眸掃了眼裏屋,瞧見妹子手裏捧著本子,睜大眼睛看過來。


    “在學什麽?”他低聲問了句。


    “英語。”陸英歎息一聲,微微噘嘴,語氣帶點抱怨,“為啥要學英語啊,咱自己國家的話多好,又好聽又好記,這鳥語好難。”


    “蘋果為什麽叫愛婆?香蕉為啥是不娜娜?”


    聽著陸英的抱怨,林婉婉忍不住輕輕笑了聲,安撫她:“沒事,我們慢慢來。”


    “難嗎?”陸野眉梢往上挑了挑,上前兩步從陸英手裏抽出本子,流利地念出林婉婉在本子上寫的那些單詞,口音雖說有些奇怪,但確實念出來了。


    林婉婉美眸睜大,詫異地看過來:“你學過?”


    陸野低低嗯了聲,解釋道:“之前跟那三位先生學了點。”


    他那會兒小學還沒念完家裏就出事了,沒有錢隻能輟學,後來機緣巧合下幫了牛棚裏的三位先生,他們作為迴報,便教他念書。


    三位先生知識淵博,陸野學得也認真。


    因為他確信,肚子裏有墨水,才能更好的幹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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