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啦。”


    林婉婉整理好發型,伸手打開反鎖的房門,一股冷風從門外吹進來,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真冷啊。


    陸野穿著件土氣的灰藍色棉衣,也是全靠這張臉以及身材硬撐,沒損失多少帥氣。


    “今天冷,多穿些。”他低聲說,說話間唿出的熱氣換作縷縷白煙,很快便消散於空氣當中,“鍋裏有熱水,先去洗漱。”


    “嗯嗯。”


    林婉婉點點頭,邁著小步伐直奔廚房。


    廚房的土灶裏燒著火,溫度要比外麵暖和不少。她用杯子舀了點熱水,擠出牙膏站在廚房裏的排水口刷牙,然後拿盆子接水洗臉。


    這麽冷的天,洗完臉後臉很快就會變得很幹,她迴房間用手指挖了一坨麵霜,用掌心的溫度化開,擦在臉上,手上也抹了護手霜,然後才往堂屋走。


    陸野兄妹倆都坐桌前等著,見她來了,立馬舀了碗冒著熱氣兒的白粥遞過來。


    “李隊長在村口等著,咱得快點。”陸英語氣雀躍,看得出來心情很好,兩三口喝掉碗裏的熱乎白粥,眼巴巴盯過來。


    林婉婉感受到了陸英急切的心情,喝了幾口白粥,剩下的全倒進陸野碗裏:“我吃不完了。”


    陸野沒說什麽,端起碗一口幹掉,起身道:“走吧。”


    三人快步往村口走。


    李長勝已經擱那兒等著了,掛上木板的黃牛慢悠悠甩起牛尾巴,時不時從鼻子裏噴出一股熱氣。木板上坐著好幾個村裏的婦女,她們麵前都放著背簍,嘰嘰喳喳聊著天,尖銳的嗓音裏充斥著高興。


    陸英率先踏上木板,拉著林婉婉找了個空位坐下。


    陸野還是和以往一樣,跟李長勝坐在前邊兒。


    “喲,英子今個兒也去鎮上啊?”婦女們笑眯眯地看過來。


    陸英那張向來冷淡的小臉露出抹淺淺的笑,唇角上揚,克製著內心的興奮輕輕嗯了一聲。


    到底還是個孩子,平時表現得再成熟,高興的模樣也裝不住,那雙圓溜溜的杏眼早就暴露出了現在的情緒。


    片刻後,知青點的知青們也快步走過來,原本還寬敞的木板一下子擁擠起來。


    林婉婉被擠得有點難受,一雙細眉緊緊皺起。


    眼見著後麵還有人來,李長勝連忙說:“行了行了,坐不下了啊,你們走路去吧。”


    “哎喲,都怪你,現在好了,得走路去了吧?”


    “別嗶嗶了,趕緊的走吧!”


    “走走走!”


    剩下沒有坐在牛車的人口中抱怨著,身後背著背篼,結伴往鎮上走。


    牛車慢悠悠地往前行駛,顛簸間,林婉婉老撞在背篼上,幸虧天氣冷穿得厚,不然等牛車到了鎮上,她身上也被撞得青紫一片。


    再過一段時間便過年,婦女們激烈討論起今年應該置辦些什麽年貨。


    掛在天上的太陽沒那麽毒辣,暖洋洋的陽光撒在身上,配合著晃晃悠悠的牛車,林婉婉靠在陸英肩膀上差點被晃睡著。


    “婉婉,到了!”


    “唔?”


    林婉婉睜開惺忪的眼眸,伸手捂住唇打了個秀氣的嗬欠,站起身等著下車。


    李長勝在旁邊提醒他們:“買完東西趕緊迴來啊,晚了你們就隻能自己走迴去咯!”


    鎮上很熱鬧,人來人往。


    陸英好奇打量著周圍的景色,眼眸亮晶晶,出聲感慨:“哥,婉婉,鎮上好多人啊!我們現在去哪兒,供銷社嗎?”


    這是她第一次離開村子,一切事物都格外新鮮,很興奮,小臉紅撲撲的。


    林婉婉不知道該怎麽去市裏,扭頭看向陸野。


    “跟緊我。”陸野聲音低沉,領著兩個小姑娘去坐車。


    等上了車,陸英才後知後覺地問:“哥,我們這是去哪兒?”


    “去市裏。”陸野言簡意賅,漆黑的眸掃向身邊的小姑娘。


    她似乎聞不太習慣三輪的汽油味,細眉緊緊擰起,緊閉著眼往後靠。隻是三輪的棚子是用竹片固定的,有些硌人,她靠了一會兒又坐直了背,小臉微微發白。


    他們坐在三輪最裏邊兒的位置,陸野抬起手臂放在小姑娘身後,微微俯身,輕聲說:“不舒服就靠我肩膀上。”


    林婉婉確實不太舒服,這味兒太刺鼻了。


    她半眯著眼看了看身邊的男人,調整姿勢將身體全部重量依靠在他身上,結實有力的臂膀總歸比背後的竹片更舒服些。


    陸野身上有一股清新的皂角味,這味道將難聞的汽油味稍稍掩蓋了些,林婉婉聞著沒有之前那樣難受。


    三輪晃晃悠悠地往市裏行駛,停停走走,搖搖晃晃。


    林婉婉被陸野的手臂緊緊攬住,感受到的顛簸沒那麽厲害,眼睛閉著閉著就睡過去了。


    她睡得不深,耳邊還繚繞著車子裏其他人大聲的談話,覺得有些吵,下意識往陸野懷裏縮了縮。


    陸野垂眸看向靠在肩膀上的林婉婉。


    小姑娘巴掌大的白皙小臉有一半嵌在衣領裏,車子裏人多,空氣流通得不太順暢,沒多久那張小臉蛋就變得紅彤彤的,透出一抹豔麗。


    他的眼神像是一支畫筆,一點點在林婉婉臉上描繪過去,更用力地收緊手臂,遲遲沒有收迴視線。


    旁邊的陸英也控製不住打瞌睡,靠在陸野另一邊肩膀上休息。


    陸野一邊靠著心上人,一邊靠著自個兒妹子,高大挺拔的身體坐得筆直,動都不動一下。


    三輪車總算在市裏停下。


    他這才叫醒了婉婉和妹子,聲音低啞:“我們到市裏了。”


    “嗯?”


    林婉婉茫然抬起頭,還沒徹底清醒過來,下意識站起身,跟著恍恍惚惚下車。


    下車之後被外麵的冷風一吹,打了個激靈,瞬間就清醒了。


    “這就是市裏嗎?”陸英醒得更快,大大的杏眼掃視周圍,黑色瞳孔裏倒映出好幾棟樓房,看著旁邊的一棟三層樓房驚歎:“好高的房子,市裏好大啊。”


    她從來沒見過這麽高的房子呢!還都是用青磚砌成的,比起村裏的泥土房漂亮了好幾倍!


    市裏比起鎮上確實更繁華熱鬧,但相比於林婉婉父母所在的城市,還是要落後遜色些。


    林婉婉眼眸彎彎,笑著問陸野:“我們先去哪裏?”


    陸野抬眸瞥了眼天色,思考兩秒迴,“先去吃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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