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迪沒有人類的大腦,思維和行動完全靠計算機來控製,所以,嚴格意義來說,應該算是裹著人類外殼的一坨肉?


    然而,遊程並不會因為他不是純粹的人類,而認同羅修的做法。


    就算是養一隻貓、一隻狗,時間久了也會有感情吧?


    何況,一直是作為“弟弟”留在身邊的“人”。


    遊程忍不住心裏感到陣陣發寒,他是個念舊的人。


    別說活生生的人,就算是用慣了的東西,都舍不得丟棄。


    這件事讓他再一次認識到,當初憑第一眼的印象,就武斷地認為,羅修是個有愛心的、溫柔的人,犯了多麽大的錯。


    而這個錯誤,讓他付出了足以刻骨銘心的代價。


    沉默了良久,慢慢平複自己的情緒,遊程淡淡說道:“既然如此,羅修根本沒有理由,遷怒羅迪,為什麽還要把他喂鯊魚呢?”


    “羅修不是生氣啦,”艾倫的眼睛眨呀眨,漂亮的冰藍色眸子,猶如兩顆湛藍湛藍的月光寶石,在月光下瑩瑩潤潤的,連遊程都不知不覺被吸引了,看得有點出神。


    隻聽艾倫笑嘻嘻解釋道,“其實關於人造器官實驗,那些科學家們,已經做了很多次,羅迪算是其中最成功的一個。


    但是,他的器官在檢測時,發現還是不能移植到於婉身上,會產生排斥反應。


    所以,羅迪就失去了他本來的用處。


    這個試驗品算是做得不錯的,他主要是模擬於婉做的,隻是性別屬性為男性,所以外表跟於婉很像。”


    “為什麽要做一個男性的‘於婉’,需要器官的話,同樣性別的,不是更合適嗎?”遊程好奇地問。


    “聽說是因為大多數男人的器官,比女人的要強健。”艾倫說,“其實,他身體裏,還有一部分,是屬於羅修父母的dna基因,所以算是他們的弟弟吧。


    羅修也沒舍得把他直接毀掉,就一直留了下來。


    直到發生了我篡改羅迪那顆計算機大腦這件事兒,羅修才把他丟給鯊魚的。”


    眨眨眼睛,艾倫得意地笑了,“我這次是利用羅迪放了一個人,下次要是有人利用羅迪,點燃他們家的火藥庫,那可好看了。


    所以,羅修當然要趕緊除掉這個隱患。”


    “火藥庫?!”遊程懷疑自己聽錯了。


    “是啊,那些火藥點燃的時候好漂亮,像放焰火一樣。”艾倫擰擰眉毛,“可惜味道太難聞了,還會炸死好多魚,太可惜了。”


    聽起來,這條陵魚,比羅修有同情心多了。


    遊程剛這麽想,就聽艾倫又說道,“被炸死的魚,屍體都碎碎爛爛的,都沒法吃,多浪費啊。”


    “……”好吧,是遊程想多了,他輕輕吸了口氣,問道,“你已經把同伴救出去了,為什麽還要留在這裏?”


    “我要找羅修算賬啊,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怎麽知道我們陵魚是絕對不能招惹的?”艾倫說著,端詳著遊程,興高采烈地說,“怎麽樣?跟我走吧,我要把你藏起來,把羅修氣死。”


    ***


    駱柯低頭,看著終於睡著了的葉析,伸手指,在他腦門上畫了道定神符。


    遊程失蹤好幾天了,葉析當然是寢食難安,勉強睡著了,也常常從噩夢中驚醒。


    跟遊程一起失蹤的,還有幾個客人。


    雖然船長他們已經努力在封鎖消息,但是還是有不少流言蜚語傳出來。


    越說越離譜,什麽海怪妖獸都傳出來了。


    客人們人心惶惶的,紛紛議論,都沒了遊玩的興致。


    葉析也瘦了一大圈,剛才駱柯費了好多口舌,才勉強把他哄睡著了。


    走到書桌前,拿出朱砂和紙,開始寫道符。


    歸墟,他聽說過,海底的極陰之地,自然是很危險的。


    他不能帶葉析一起去,自己貿然潛入十幾萬米深的海底,能不能迴來,他心裏也沒底。


    當然要給葉析準備妥當足夠護身的東西,才能放心。


    至於拖延這幾天,遊程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駱柯已經掐算過了,有驚無險,頂多會吃點苦頭罷了。


    其實稍微想想就明白了,假如羅修真的想要遊程的命,不會費勁巴拉地把他帶到歸墟。


    另外幾個失蹤的人,駱柯也掐算過了,都呈現死氣、魂魄離體。


    也就是說,都已經翹辮子了。


    不管羅修因為什麽理由,找他們幾個的麻煩,毫無疑問,在這幾個人當中,他對遊程是不同的。


    其實,駱柯能夠理解羅修的做法,美人本來就是惹人憐惜的,何況美麗到遊程那種程度。


    “咚咚咚!”他正埋頭寫著幾乎沒人能看懂的符篆,忽然傳來敲門聲。


    唯恐吵醒葉析,駱柯趕緊走過去,打開房門。


    站在麵前的,正是見過好幾次的那個服務生,表情很古怪,見到他,露出為難的神氣,彬彬有禮地說:“駱先生,有位客人,叫我把這個匣子交給您。”


    看著服務生手中的匣子,駱柯目光一滯,微微笑了:“請問是個什麽樣的客人?”


    那是個朱紅色的匣子,大概三四十厘米長,二三十厘米高。


    表麵鏤雕著亭台樓閣、古柏蒼鬆,顯然是個骨灰盒。


    服務生有瞬間的遲疑,沒有正麵迴答:“客人說,您打開匣子,就知道怎麽迴事兒了。”


    駱柯沒再追問下去,伸手把骨灰盒接了過來。


    服務生頓時鬆了口氣,禮貌地打了聲招唿,趕緊轉身走了。


    駱柯捧著骨灰盒,迴到桌前,把剛才寫完的道符,都收拾到一邊,然後把骨灰盒放在桌上。


    盯著它定定地看了一會兒,駱柯才慢慢打開。


    裏麵有一封封口的信。


    其實這年月,寫信的人已經不多了。


    打電話、發短信、發msn……什麽不比寫信方便快捷?


    然而,駱柯知道,會用這種方式給他送信的人,隻有一個,他的奶奶。


    在駱柯記憶中,奶奶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駱家世代修道,奶奶是嫁到駱家的外姓人,然而她的道術和修為,卻遠遠超過了自幼學道的爺爺。


    自古以來,吃陰陽飯的人,通曉陰陽之事。


    幫人算命或者受人所托,擅自更改別人的命格、定數,都屬於泄露天機、逆天而行,常常會受到上天的責罰。


    所謂天人五缺,必有所衰。


    這也是,算命先生大多是失明人的主要原因。


    駱家人命中缺“壽”,所以壽命都不長,駱柯的祖父、父母都沒有活過四十歲。


    每當駱柯運勢較低的時候,駱奶奶便會把這個骨灰盒拿出來,說是用死者的陰氣蓋住駱柯的靈氣,讓勾魂的陰使,看不見他。


    從小到大,駱柯記得,這個骨灰盒,奶奶一共拿出來兩次,這是第三次。


    可是,此時遠隔萬水千山,奶奶怎麽會知道他在遊輪上,怎麽把骨灰盒送來的,又是怎麽知道他有危險的?


    駱柯覺得,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還有一件事兒,是駱柯一直都想不通的。


    駱家人個個短壽,奶奶今年卻已經七十多歲了。


    古人說:“人到七十古來稀”。


    現代社會,活到七/八十歲算不得高壽,但是對駱家的人來說,的確是很罕見了。


    這倒不是說駱柯不高興奶奶長壽,他純粹是覺得不符合駱家人短壽的規律罷了。


    駱柯邊想著奶奶和奶奶身上的謎團,邊從骨灰盒裏拿出那封信——不是印刷的那種同一規格信封,而是自己用白紙和膠水做的。


    信封上麵用朱砂寫了幾個朱紅色的小纂。


    駱柯認得,那幾個小纂是辟邪符號。


    而小纂的下麵,則寫著房間號碼:第四層404房間。


    打開信封,展開信紙,駱柯一眼就認出來了,上麵的確是奶奶的字體。


    開頭寫著,奶奶掐算出他近期有“水禍”,遇水成災。


    打電話去學校詢問才知道,他跟同學去南海旅遊了,奶奶很是擔心,叫他千萬小心,輕易不要沾水。


    又說他身邊的朋友,有一個是魂魄不全的鬼魅,叫他遠離為上策,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信的後麵,還囑咐他,送信的人是奶奶的朋友,遇到難解的事兒,可以向他求助。


    駱柯瞥了一眼信封上的房間號碼,心想,不用說了,肯定是奶奶朋友所住的房間。


    他也知道,每天有飛機,往遊輪上空運物資。


    主要是各種食材,當然也可以托運信件,隻不過價錢貴得要死。


    他想不明白的是,奶奶既然知道他在遊輪上,為什麽不把信件直接寄給他,反而要由朋友轉交呢?


    原因隻有一個,希望他去麵見那位朋友。


    此時倒是的確有難解的事兒,關於歸墟,駱柯隻是耳聞,怎麽去,去了之後怎麽找到遊程都是問題。


    奶奶不是無的放矢的人,她既然那麽說了,肯定是有道理的。


    駱柯想了想,決定帶葉析一起去奶奶的那位朋友。


    這幾天,他都跟葉析寸步不離,就是怕葉析遇到危險。


    伸手擦掉葉析額頭的定神符。


    葉析顯然是困得狠了,難得睡個好覺。


    被他連著推了好幾下,哼哼了兩聲,眼睛都沒睜,嘟噥道:“別鬧,我困。”


    “我要去見個朋友,你跟我一起去。”駱柯說。


    “……”葉析不理他,扯過被子,翻了個身,蒙上腦袋,繼續睡。


    駱柯又使勁推了他幾下,他才勉強搖搖頭,含糊不清地說:“我頭痛,困死了,你自己去吧。”


    想著他的確好幾天沒怎麽睡覺,駱柯有點心軟了,歎了口氣:“好吧,那你乖乖呆在房間裏,哪裏都不要去。”


    葉析睡得迷迷糊糊的,懶得張嘴,從被子裏探出隻手,衝他擺了兩下,就軟軟地垂下了。


    駱柯摘下蓮花墜,掛在他脖子上,又在房間各處貼了幾張道符。


    全都布置妥當了,又湊到床邊,撩起被子,在葉析腦門親了一口,駱柯才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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