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聽到這裏,唐千月已經難以抑製心頭的震驚了,她怎麽也不會想到那個十多歲的女孩娜娜會有如此極端的表現,這種行為在如今的她看來是完全不附和情理的。


    而張大爺卻好似深深得陷入了過往的迴憶之中,他的眼睛裏閃爍著『迷』茫,痛苦,矛盾,執著的光芒。


    他沉默了良久,終於是微微的歎了一口氣,沒有再繼續將故事講下去。


    “師傅,接下來呢?接下來發生了什麽?”唐千月忍不住追問道。


    張雄長歎一口氣,搖了搖頭:“我沒有殺那個人,他並不是第一個死在我的手下的人。雖然在之後的阻擊戰中,我殺了很多人,多到我自己都數不清,但是…………但是那種感覺完全不同。”


    唐千月看出了張大爺眼中的掙紮之『色』,這件事恐怕讓他困『惑』了許多年。如果當時的他肯一刀殺死那個毒販,那麽對於他的軍旅生涯來說,會不會又產生什麽別的影響呢。


    沒人知道,因為事情已經發生了五十年,沒人有能夠說清楚,如果當時怎麽怎麽樣,後來又會如何如何。


    “我雖然沒有殺他,但是他還是死在了我的眼前,”張大爺的眸中閃過了一絲痛苦,顯然當時的場麵對他的刺激很大。


    “娜娜見我遲遲沒有伸手去接那把柴刀,隻是衝著我笑了笑,劈手就砍在了那毒販的咽喉上,她的力氣並不是很大,鏽鈍的柴刀第一下就把那子的喉管給砍變形了,不過他並沒有死,娜娜很平靜,在她的身上好像沒有一點的情緒波動,她就機械式得抬手,砍下,抬手,砍下,這樣一連砍了十多刀。


    當時我們都嚇呆了,直到那毒販的腦袋和身體幾乎分了家,她才被我們當時的組長韓宇給攔了下來。


    當時娜娜丟掉了手裏的柴刀,全身都濺滿了鮮血。她站起身來,衝著我笑了笑,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笑,我不明白那個笑意味著什麽,是嘲諷,又或者是鄙夷,還其他什麽。


    她的目光掃視了周圍所有人一圈,最後還是落在了我的身上。


    ‘你跟他們不一樣。’她簡單得跟我說了七個字,便轉身藏進了屋子。”


    “那後來呢?”唐千月忍不住問道。


    張大爺的情緒一點點的平靜下來,看得出之後的事情對他的好似再沒有什麽刺激,他輕描淡寫的說道:“最後我們完成了任務,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利用簡單的戰壕工事加上之前娜娜提供的各種武器,和三百多個毒販打了整整一天,而我們隊長帶人也成功得炸毀了他們運毒的車輛。


    那些毒販在那一戰中損失過半,之後在邊境的武警官兵的配合下,徹底切除了這個毒瘤。”


    張大爺端起茶杯,輕輕泯了一口已經冷下來的茶水。


    故事就這麽結束了,結尾部分張大爺述說的很是簡單,而這個故事的關鍵主角其實並不是在張大爺身上,而是那個娜娜,那個十多歲的女孩。


    半晌,張大爺歎了一口氣道:“你之前問過我,第一次殺人時是什麽感覺,其實這個問題我沒法直接迴答你。在我選擇擊暈那個毒販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沒有機會再去體會那種


    感覺了。之後的戰鬥,我所擊殺的每一個人,都不再有任何的感悟。我的腦袋裏滿滿的都是娜娜手起刀落,手起刀落的樣子。還有最後她對我的說的那一句‘你跟他們不一樣’。可以說那是我這輩子打的無數仗中,最不專業,注意力最不集中的一場戰鬥。”


    “可是,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像那個娜娜一樣冷血冷靜的呀,這世上恐怕再難找到像她這樣的女孩了吧!”對於張大爺描述的娜娜,唐千月想想都感到一陣的戰栗。


    張大爺笑了笑,站起身來,拎來了水壺,往杯子裏添了些熱水:“若是太平盛世,何起鐵馬刀兵啊。”


    唐千月一怔,張大爺的這句話,讓她瞬間好像想到了什麽。


    若是太平盛世,何起鐵馬刀兵,這句話並不是如何的深奧,但卻說出了一種深深無無奈。


    就像那個女孩娜娜,若是她的父親並沒有被毒販殘忍的殺害,她真的會變成那副模樣嗎?


    別說她有多殘忍,事實上她一直在做一件很純粹的事情,那就是報仇。


    隻要能夠殺死那些迫害過她家人的仇敵,她不介意去使用什麽方式。


    偷盜毒販的軍械庫,坑殺暗殺毒殺那些毒販,當她揮舞起柴刀的那一刻她的腦中沒有其他任何的念頭,隻有一個,那就是把這家夥的腦袋切下來。


    這種仇恨成為了她每一天精力充沛得去迎接日出的動力。


    就是因為她活得純粹,所以她內心澄靈,盡管她滿手血腥,卻依舊心堅如鐵。哪怕她化身成了所有人眼中的惡魔,可是她絲毫不在乎。甚至她不會去在乎自己的生死。隻要能報仇,一切都無所謂。


    “我隻是想告訴你,這個世界從來不是一個人,或是一個國家,甚至是一個世界的世界。而所謂的法則,也從來不會是一個人,或是一個國家,乃至一個世界的法則。”張大爺若有深意得凝視著唐千月。


    世界,法則,唐千月覺得自己腦袋有些昏沉。


    “如果有些問題想不明白,那就不要去多想。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像娜娜一樣純粹得去恨,純粹得去複仇,但是我們可以給自己製定一個盡可能純粹的基準線。


    就比如說你問我殺人的問題吧,如果你不確定自己該不該殺他,那不妨去想想他該不該死。你別看這個問題聽起來似乎差不多,但實際上選擇權在巧然之間,就從你的身上,轉移到了對方的身上。”


    聽到這裏,唐千月的眼睛猛然一這,沒錯就是這條基準線。


    自己終於明白自己腦袋中靈光一閃的感覺是什麽了,之前的那種負罪感是因為從始自終,自己都在考慮當時麵對趙有財時,那一記星雨飛花是不是可以不奪了他的『性』命。


    但她卻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趙有財所做所為是不是真的該死。


    是的,他該死。


    唐千月忽然長舒了一口氣,整個人都變得輕鬆了許多,原本複雜問題一下子變得簡單了。


    決定他死亡的不是唐汐月,而是他自己的!而唐汐月事實上隻不過是個執行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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