箏兒已不敢再想,忍不住道:“二叔,我們迴去……”


    彭三叔麵色陰沉,道:“箏兒,不論背後之人是誰,你隻需記住一點。”


    箏兒極少見過彭三叔露出如此陰狠的表情,她雖將其當做親人,心中也忍不住起了一股寒意。


    “接下來出現的所有人,都跟七俠的死有關……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彭三叔聲音冰冷,“將二叔的那包東西拿來,我在城內等你。”


    彭三叔重重踏出一步,向興平城走去。


    箏兒最近一次見過這樣的神色,聽到這樣的語氣,還是在數年前。


    那一天,彭三叔帶著她親赴冷焰門。半個時辰內,殺光了門派內五十三條人命,當日,武林九鼎中的秦賢曾趕了過來……


    在彭三叔眼裏,對方既設好了陰謀,這件事絕不會就此罷休,後麵隻怕還有更危險的事等著。但他想的卻不是危險,而是自己絕不會讓七俠死不瞑目!


    別說對方會找上門來,對方若不上門,他也會親自查出真兇,將對方盡數殺光!


    箏兒知道彭三叔已動了殺心。他此前雖放過了幾人,可都是各有原因。從這一刹那開始,絕不會再有人從他手上逃生。


    彭三叔的那包東西就埋在某處地下,離這裏不遠。箏兒等到彭三叔身形消失,才施展輕功過去。


    ……


    而在這片樹林之中,不知何時,現出了一個青衣小帽的身影。


    那是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他在暗中不知看了多久,聽了多久。


    等箏兒離去時,他直盯盯地瞧著她的身影,她的腰肢,她的腳踝……看樣子,他已經喜歡上了她。


    箏兒雖年齡小,明眼人卻可看出她長大後的妖嬈美麗模樣。而她如今的樣子,也已可吸引眾多同齡男性。


    男孩睜眼瞧著,像是唯恐她的身影消失了。


    忽然一陣風吹起,他忍不住眨了下眼睛。


    等他睜眼再向遠處看去,箏兒的身形已不見。


    男孩心中著急,他本想暗中跟上去,此刻卻連對方的影子都瞧不著了。


    正要四麵張望,忽然眼前一花,“啪啪”數聲,臉上已挨了五六個耳光。


    “還看麽?”一個聲音在自己麵前道。


    男孩抬頭,才看到竟是箏兒去而複返。


    他本該又驚又喜,可臉上卻是疼痛難忍。看著箏兒冷冰冰的神色,沒來由的心生怒氣,恨不能也迴過去幾巴掌。


    可他知道自己終究不是其對手,終於氣得一跺腳,向外跑了出去。


    後麵箏兒冷笑一聲,道:“哪裏來的臭猴子,還敢盯著老娘看。”


    ……


    男孩越跑越遠,滿腹怒氣,卻無處發泄。


    若是外人看去,這男孩像是遭到了箏兒的欺負。但卻無人知道,這十三四歲的男孩名為譚小六,自小便不是省油的燈。


    譚小六家境貧寒,父親在其七八歲時得了頑疾,就此躺床不起。


    母親從此抑鬱,家裏也沒個掙錢的人,過了幾年家裏餘財花光,他十二歲時便不在學堂讀書,出去尋個活兒幹。


    一開始,他在家附近找了個飯館做小二幫忙。一次被客人批評上菜慢,他暗中向客人所要的飯菜裏吐了幾口口水。因為沒被發覺,做事愈發惡劣,一旦被顧客說了兩句,便會如此做法。有時還會故意往飯菜裏加入一些特殊的“佐料”,反正翻炒過後,被那些大料、醬油掩蓋,一點都嚐不出。


    後又跟著做幫廚,有時蔬菜、肉片掉在地上,撿起來放鍋裏繼續炒。看似他惡跡斑斑,其實這樣的飯館、這樣的廚師、這樣的小二不少。時間久了,自然會有顧客生病,卻不知道疾病的源頭。


    而譚小六考慮的也不是客人生不生病,他隻覺自己這樣幹下去沒有出路。掙的銀子不多,身邊認識的人也總是那麽幾個。


    後來他想明白,想要一步步走出來,必須多結識高等人士。


    於是不久後離開飯館,去了一家馬廄,幫人喂馬。


    喂馬看似普通,可接觸的人卻大不一樣。


    有好馬或好馬車的,大多是有錢有勢之人。有錢有勢之人從來都可以頤氣指使,其他人都隻能點頭哈腰。時間久了,譚小六對人和世事看得愈透,銀子和勢力在他眼中已成了最上等的東西。


    一麵是自己家境困頓,生活疾苦,一麵是每日瞧著那些有錢有勢的人對自己吆五喝六。在這種無財無勢,甚至沒有尊嚴的日子裏,他的心境愈發偏激。暗中發誓,要想盡一切辦法,擺脫苦難,得到自己想要的所有東西。


    就在那一天起,譚小六心眼無數,心機無數,精明掩藏在心中,眼裏卻處處對人透露著真誠。


    他知道,隻要一個人願意付出努力和智慧,就沒有得不到的。


    他把自己的精明算計當做智慧,一步步向前走著,等待著時機。


    於是在半年後的一天,一名貴客坐著馬車來到了附近。貴客名為溫兆雄,四十餘歲,是一家富商,妻子早喪,膝下有一女兒。


    溫兆雄先命自己的小廝去馬廄喂馬,然後去旁邊酒家用飯。


    那譚小六早看出溫兆雄不一般,不似那些精明商人,於是喂馬時和那小廝閑聊起來。


    譚小六見多識廣,又會看人,幾句話和小廝聊得不亦樂乎,將想知道的一切都套了出來。


    等小廝喂完馬想要走出馬廝,趁著四下無人,譚小六暗中拿出一把尖刀,“噗”的一下,將小廝的後背紮個透氣。


    待小廝死後,他立即藏好尖刀,背著小廝四處哭喊。


    附近的人都圍過來看,譚小六卻一味地大哭,什麽都不說。


    直到有人將那正在吃飯的溫兆雄請來,他看到小廝的屍身,才大吃一驚。


    譚小六便對溫兆雄哭道:“我是他的親弟弟,幾年未見,今天一見,本是尤為高興。可就在剛不久,有個醉酒的漢子要搶那馬。我們兩人如何也攔不住,最後那醉漢拿出一把尖刀,將我哥刺死,然後向那邊跑了。”


    他隨手指出一個方向,隻因這周圍人煙稀少,剛才出事之時附近的人都在家中吃飯,也沒人知道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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