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箭矢倒轉著從我耳邊飛迴,我才心神稍定,叫道:“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猝不及防?”


    唐憐雙若無其事地將箭矢重新插迴手臂——她手臂上裝著一個鐵器方盒類的東西。道:“怕什麽?膽小鬼。”


    我知道她在研究一些奇兵利器,又從地上撿起果子。


    幾顆果子剛拿在手心,我的腰腹忽然被人伸手攬住,整個人向後騰空飛起。


    “哇啊啊啊……”


    我大喊起來,隨著身子的失重感增加,地麵離我越來越遠。我的身形向後直揚而去。


    隻聽得耳邊唐憐雙哼的一聲,又是低聲道:“膽小鬼。”


    我扭頭,看到她正單手提著我的身子,另一隻手卻是不斷發出帶有繩索的箭矢,“噗”的插在一棵又一棵樹上。我們的身形便隨著她箭矢的飛揚一次次下落,一次次起飛……


    初始的緊張和害怕逐漸緩和,起飛變得更加輕盈,落下變得更加踏實。在起落之間,一次次的風兒吹過,一次次的衣衫鼓動,都讓心靈愈加舒緩愉悅。


    我眼睛餘光掃到唐憐雙的臉頰,她麵目如玉,眼神中發著淡淡的光芒。


    一陣風吹來,唐憐雙的發絲帶著香氣揚過我的鼻尖。


    我鼻頭發癢,心頭卻更癢。如果我這時吻她一下,會怎麽樣?


    我還沒有吻過任何一個女孩,我把初吻獻給她,她會感動落淚,還是會親手殺了我?


    接連七八次的飛掠,我的這個想法越來越模糊,幾乎想要立刻吻上去……


    忽然我身子一抖,忙抑製住這個想法,鎮定了下心神。


    如果我吻下去,我和唐憐雙的相處恐怕再不能像以前那樣自在。在這個江湖中,我始終像個異客,而唐憐雙本就是江湖中人。她如果推開了我,我將再不能跟在她的身旁……


    這時我還不知道世上有“後悔”兩個字。


    我以為自己會隨著唐憐雙越走越遠,走遍整個江湖,為她報那血海深仇。等到一切結束,我就能和憐雙永遠地在一起,再沒有什麽阻礙。


    可是後來,我再沒有機會吻過她……


    ……


    “撲通”一聲,我摔在地麵,唐憐雙拍了拍手,收起手臂的裝置,道:“還不錯。”


    我揉著屁股,道:“你想摔死我。”


    她抬眼看我,道:“你身上還有多少銀子?”


    我伸手入懷,掏出一個錢袋子,摸了摸,道:“估摸還有十幾兩。”


    這一路上我們吃喝都很少,有時吃些果子飲幾口山泉也就過去了,銀兩幾乎沒怎麽花。


    “銀兩對我們這種不好吃喝的用處還真不大。”我又說道。


    唐憐雙望向前方,道:“不久就要到錦繡穀,一會兒花些銀子問路。”


    話剛說完,忽然附近響起一陣窸窣聲。


    我和唐憐雙同時迴頭,唐憐雙喝道:“誰?”


    我們向後方看去,忽然我手上一輕,一個人影竟從我身前掠過,轉眼將錢袋子拿走了。


    我大驚失色,拔腿就追過去,叫道:“還我的銀子!”


    那人穿著一身黃色紋路的衣裳,像是一張虎皮,頭也不迴大步奔跑。


    我看他跑得甚快,忙運起十日功,加速追上。


    忽然他身子一矮,像是在滾倒在花叢中,頓時消失不見。


    我正要在花海中細細搜尋,忽然背後的遠處,一個人向我招手道:“我在這裏!”


    我轉首,看到那人正穿著個虎皮衣,忙轉身迅速追去。


    這次又追了半晌,那人再次一滾,身影又消失了。


    我還未反應過來,後方卻是一個聲音道:“我在這!”


    我心中愈加驚異,這難道是土遁?江湖中哪有這樣的武功,明明是仙法!


    這次身後的虎衣人離我更遠,我未追到跟前,同樣在後方,又是一個同樣的聲音叫起。


    就這樣我來來迴迴追了數次,那前後的身影離我卻愈來愈遠……


    我累得氣喘籲籲,終於忍不住停下腳步,仰麵四望,大喊:“唐憐雙!唐憐雙!你快出手!”


    那虎衣人哈哈大笑,道:“怎麽樣?我的分身術厲害得緊,你還是趁早放棄吧。”


    他剛大笑著停下身影,忽然一個紅衣女子站在他身側,道:“你再分身一次試試?”


    虎衣人聞言大驚,迴身便是一拳向唐憐雙打過去。


    唐憐雙身子一斜,手掌一翻,“嗤”的一聲,一柄短刃從她手腕的機關裝置中彈出。


    她將利刃按在虎衣人的脖頸上,道:“把銀子交出來。”


    我看唐憐雙手臂、手腕皆有機關暗器,知道那人不是對手,心中大喜,忙跑上前去。


    虎衣人哭喪著臉,道:“我、我沒銀子……”


    我搜了他的身,衝唐憐雙搖了搖頭,道:“還真的沒有……那銀子哪去了?”


    虎衣人忽然轉了轉眼珠,道:“我每次分身都要消耗一兩銀子,剛才分身次數太多,銀子就、就被用光了……”


    我睜大眼睛,道:“你還真會仙法啊?”


    虎衣人咳咳兩聲,看了看天上,道:“實不相瞞,在下乃淩霄寶殿騎虎大仙。”


    他說話間眼中閃爍著亮光,像是在耍什麽小心思。


    忽然地麵花叢一顫,一個人影從中躍起,叫道:“兩個小娃娃拿命來吧!”


    我抬眼一看,那人正穿著虎皮衣,舉著把銀背大刀,麵目、身材均和眼前被唐憐雙抓到之人一模一樣。


    我嚇了一跳,顫聲道:“他……他真的是那騎虎大仙……”


    唐憐雙也不迴頭,忽然飛起一腳,猶如花叢蝴蝶飛舞,砰的將那人踹倒在地,煞是好看。


    她腿彎一繞,架在那人的脖頸上,道:“分身術?明明是兩個雙胞兄弟!”


    我上下掃了兩人幾眼,道:“還真是雙胞胎……”


    那第二人被她的腳彎壓得喘不過氣來,道:“女俠……女俠饒命。”


    啪的一聲,一個錢袋子從他手心掉落在地。


    我撿起來,看正是方才被搶的錢袋子,才終於明白過來。這兩人定是一前一後不斷用障眼法混淆視聽,無論追哪個另一個都會現身,讓人以為他瞬間用什麽武功逃去了另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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