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煙樓的潛意識裏總覺將來會有人會輕視於他,有天做了個噩夢,夢見有人指著他大笑道:“一個怕老婆的孬種,連武功都不敢當麵使出!”


    俞煙樓真氣大漲,渾身衣襟暴裂,怒道:“你真以為我這個武功高強、得享名聲的大俠會對區區一個女人服軟?哪怕她是我的老婆!”


    忽然後麵一個沉悶的女子聲音道:“你說什麽?”


    猶如電光一閃,俞煙樓已經蹲在地上,眼巴巴地望著曲靈蕊,喚道:“喵……”


    這噩夢實在可怕。


    ……


    就在這十幾年後的玉瓊山上,一個同樣下著暴雨的天氣,兩人還在名為“瀑布麵館”的鋪子裏安穩地過著。


    曲靈蕊將手中的書掩上放在一邊,望著外麵的傾盆大雨,抱怨道:“之前買的那塊神石,說是每天祈禱,直到石頭開花,我就能有身孕……結果到現在那塊石頭也沒一點反應。”


    俞煙樓收起她看的書,去一旁燒火做飯,道:“這、這種假話打一開始就不、不能信。”


    “它一定會開的……”曲靈蕊滿心期待地迴頭,向櫃台上看了一眼。


    忽然她欣喜大叫,跳起來一把抓住俞煙樓的臂膀,道:“快、死鬼快看!石頭真的開花了!”


    俞煙樓看著櫃台上那塊開了一朵黃花的石頭,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但老婆你……的確是被騙了……”


    他走過去,將花從上麵拿下來:“這是我剛才采的路邊黃花,隨手放在了上麵……”


    曲靈蕊默然無言。


    “石頭是不可能開花的,反過來說,老、老婆你是永遠不可能有身孕的……那算命的可把老婆給騙慘了……”


    “砰!”


    曲靈蕊一拳將俞煙樓打得栽倒在地,整個臉麵都摔在了鋪前的一處泥坑內。


    “說一遍不夠,還說第二遍!真當老娘沒點脾氣!”


    “我……我意思是,那個算命的太會騙人。”俞煙樓爬起身,滿臉委屈。


    曲靈蕊拿了一條幹淨的毛巾,丟給他,道:“把臉擦幹淨,吃飯。”


    兩人坐在一起,棚外風雨雖大,碗內的米粥卻更顯甘甜。


    俞煙樓摔得嘴巴腫脹,曲靈蕊舉著勺子喂到俞煙樓嘴邊,對著吹了兩口氣,道:“乖,把湯喝了臉就不腫了。”


    一滴雨從外麵飄落在曲靈蕊臉上,俞煙樓還未喝湯,便手忙腳亂地拿毛巾去擦她的臉麵。


    剛擦得幾下,曲靈蕊一把扯下毛巾,道:“這是什麽?”


    俞煙樓看了一眼,道:“抹布啊。”


    “砰!”


    俞煙樓的身子再一次栽倒在地,嘴巴比之前更腫了。


    等喝完米粥,曲靈蕊看著外麵驟變的天氣,宛如江湖中的風雲異變,道:“咱們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日子也好,我再也不想經曆那些江湖廝殺了。”


    她胳膊肘壓著桌麵,手掌握拳托著自己臉頰,似迴憶起了過去之事,道:“那時年輕,隻想多出去闖闖,現下卻祈願安穩的日子能夠多一些,再多一些……咱們就這樣過日子吧,一直到死……”


    俞煙樓卻是在她說話間望著遠處,眼珠微微轉動,似在聆聽什麽動靜。


    忽然地麵似傳來一陣顫動,曲靈蕊麵色一喜,伸手摸著肚子,道:“我是不是懷了?我感到有什麽東西在震……”


    話未說完,突然“轟”的一聲,鋪外的地麵轟然大震,像是雷聲,又像是別的什麽聲音。


    曲靈蕊臉麵微變,望著棚外的大雨,一隻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俞煙樓的胳膊。一如在殺人客棧那晚,她夢見俞煙樓受傷,便一直抓著他的胳膊:“老公,我感覺好像……有人在打鬥……”


    俞煙樓撓了撓頭,笑了笑,道:“哪有什麽打鬥,老婆坐在這看了一天書,頭都看暈了,該歇歇了。”


    他隨意地說著,便站起身收拾碗筷。


    就在轉過身的一刹那,他目光橫掃,麵色忽然變得凝重。


    麵前不遠,左數第三張桌子,上麵正放著一件虎皮大氅。


    如果他記得不錯,那是身為武林九鼎的司徒振歌押在這裏的!


    俞煙樓眼睛注視著外麵,隻見一處巨大的水花衝天而起。離這間瀑布麵館雖有些遙遠,大雨下卻可瞧得異常清楚。


    那是瀑布的方向。


    ……


    一根柳枝掉在地麵,那聲墜地的輕響被大雨聲所覆蓋。


    瀑布落下的聲音也在掩蓋著一切,似乎世間的任何人都不會知曉,這裏剛剛經過的一場血戰。


    而那個笑聲豪爽,身為武林九鼎,亦是八大鏢局總鏢頭的司徒振歌,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並非未經曆過兇險的戰鬥,隻是他的氣力終不如年輕時候,更何況,他已耗費太多內力。


    東方雪隱、心覺和尚、公孫正、諸葛靖、崔一寒,這五個一等一的高手卻是以逸待勞,司徒振歌自然敗了!


    敗,便是死。但司徒振歌這一敗,卻比死亡還要痛苦。


    因為他知道,江湖將要風雲大變。江湖中的英雄豪傑,都將遭遇一場劫難。


    是非成敗轉頭空,他卻成了這場失敗的開端。


    司徒振歌想起自己見到的那兩個孩子,也不知他們到了哪裏。此刻他隻望那一男一女兩個孩子走得越遠越好,再不要出現在江湖之中。


    武林九鼎當頭遭難,其餘人又該如何?眼前這五人若不是成事在胸,絕不敢公然露麵,和九鼎作對。


    司徒振歌尚留最後一口氣,他渾身力道都已鬆懈,再無法凝聚。


    東方雪隱站在司徒振歌麵前,道:“司徒大俠,你的屍身另有他用,在下便不客氣了。”


    他從袖中緩緩掏出一柄奇形短刃,刀身落上雨水,水化成珠,顆顆掉落。那短刃渾身晶瑩剔透,宛如碧玉。


    司徒振歌瞳孔驟然放大,腦海中閃過一名男子笑著將此短刃遞給一個少女的情形。


    那名男子便是九鼎中的秦賢,而少女則是司徒振歌的女兒。那天秦賢將自己的寶刀送與女兒當護身之用,而此時這柄刀刃卻出現在東方雪隱手中,難道自己的女兒已經……


    “東方雪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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