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彥之便是武林九鼎中的遊龍俠客。而他正是那十二天道中排名第一之人,當日隻在五行門前出現過一次。當年他被沈彥之以一手遊龍神功擊敗,就此不再踏入中原,因而對武林九鼎懷恨在心,一直修煉至今日,終於再次露麵。


    雨忽然下得更大了,直將附近的瀑布擊得水花四濺,瀑布之聲更響。


    司徒振歌霍然轉身,道:“你可知道那幾年你殺了多少人?”


    突聽一聲長笑,卻是秦暮雲道:“那些人有什麽資格漠視我?我殺了那樣的人,難道便是錯?!”


    司徒振歌直盯著他,道:“可如今在我眼裏,你和當時對待自己的那些人沒有任何不同。”


    雨水砸落地麵,濺起大片的泥塵,就在這一句話中,秦暮雲心神恍惚了一下。


    他已經記不得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但是他記得那些人對自己的漠然,記得自己當時的痛苦!


    有時候,漠然就是一種殘忍!


    時間迴到數年前,一座城鎮之中,有一間普普通通的酒館。


    那酒館中的碗筷聲他在記憶中都清晰可聞,對他來說,那是一種侮辱自身的聲音!


    秦暮雲那時二十多歲的年紀,正跪在地上,麵對著吃著一桌酒菜的兩個人,道:“求言休言大俠救我父親一命!”


    他父親被“奪命雙鷹”盯上,那是兩個江湖中有名的惡徒,憑他父親的武功根本不足以應對。而他自小沒學過功夫,更是無計可施,隻得來此尋求救援。


    那叫言休的似沒聽見,手拿筷子頓了一頓,又夾了一口菜吃了起來。


    桌上的碗筷聲響在秦暮雲的耳邊,刺痛著他的身心。


    他忍不住大聲道:“若言大俠不願出手,但求能傳我武功,我……我好幫一幫父親……否則今晚,今晚父親很可能就……”


    言休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一飲而盡。接著向對麵那人笑了笑,道:“吃好了麽?”


    那人也笑著點了點頭。


    言休從桌上拿起自己的佩劍,道:“走吧。”


    兩人起身,一起走出了酒館大門。


    秦暮雲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走出去,心髒劇烈地抽痛起來。


    他無法相信,這就是那江湖中有名的大俠!


    這樣的有名之人,卻是如此無情!


    即便他和對方沒有任何交情,甚至素不相識,可他怎能從頭至尾遭到的都是忽視!


    不,非但是忽視,那更是一種“瞧不起”!


    自己若也是一個江湖中赫然有名之人,對方巴不得和自己扯上點交情。而現今,對方連看都不願意看自己一眼,更不願意出手幫他!


    他整個身子都在劇烈地顫抖著,“砰”的一聲,他一拳捶在地麵。


    他沒有武功,隻這一拳,手背上已滿是鮮血。


    他捶得那般用力,隻因他心中已有了恨!


    等秦暮雲迴到了家,推開門,便看到了爹娘的屍身。


    “爹……娘!”


    他仰麵大唿,撲倒在兩人的屍身前,哭喊道:“奪命雙鷹……我早晚將你們粉身碎骨!”


    可他轉眼又想到了言休自在吃飯的模樣,那碗筷的聲音迴響在自己耳邊。


    他知道,他的仇人不隻有奪命雙鷹!


    秦暮雲自此上山學藝,他攀爬各處山峰,隻為找尋願意教他武功之人。


    他尋了九個多月,才終於在鬼岐山上遇到了一位名為混元尊者的高手。混元尊者武功高強,得知他的來意後,道:“我可以傳你武功,但你須得給我一樣東西。”


    “什麽?”秦暮雲跪在地上,抬頭問。


    混元尊者淡淡道:“你的三十年陽壽。”


    秦暮雲的瞳孔緩緩收縮。


    混元尊者繼續道:“我在此習武數十年,便是為修習陽壽神功,如今已將練成,須得每日吸食人的精血氣脈。你若願意留下讓我肆意飲用,不出幾年,你武功便可大成。”


    他閉上了雙目,道:“我從不逼迫他人,願不願意,你自行抉擇。”


    秦暮雲看著混元尊者,眼前泛起言休刻意忽視自己的模樣,接著看到父母身死的慘狀……


    他眼前流下兩行淚水,緩緩伏下身子,磕了個響頭。


    幾年後,江湖中便多了一個武功甚高、出手甚毒的年輕人。


    他的人生信念隻有一個:“所有瞧不起我的人、漠視我的人,都是我的仇人!”


    下山前,混元尊者曾問他:“你下山後可有想做之事?”


    秦暮雲冷冷道:“複仇和成名!”


    隻有複仇才能出了他心頭那股惡氣,也隻有成名才能讓他再不被人所忽視!


    一陣霧氣自他身周激蕩,他施展雲翳功下了鬼岐山。


    秦暮雲入江湖後首先找到奪命雙鷹潛藏的地點,出手將其殺死,並以大火焚其屍骨。


    之後他結交了兩名同伴,三人一同除去不少江湖惡人,就此揚名江湖。


    但就在揚名的那一天,一個人來到了他們的麵前,道:“既要複仇,我可為你指點一條明路。”


    那是一個長須道人。


    秦暮雲皺眉道:“你是何人?”


    長須道人淡淡道:“枯鬆。”


    此人赫然是那傳無數人複仇武功的枯鬆道長!


    秦暮雲哈哈大笑,道:“若要複仇,憑我們便已足夠,又為何聽你指點?”


    話音未落,“嗤”的一聲,他身旁的兩名同伴竟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秦暮雲瞳孔驟然緊縮,身形躍起,手上一柄鳴金刀直揮而下!


    枯鬆手掌微揚,似輕輕按了下他的刀刃,接著中指叩起,向後一敲。


    秦暮雲感到下巴遭到一記重擊,“砰”的飛了出去。


    他一身武功,殺了不知多少惡人,如今竟被人以中指關節擊飛!


    枯鬆道人道:“你根骨非凡,我無意殺你。若你願意跟我,我可傳你新的武功。”


    他淡然地掃了秦暮雲一眼:“隻不過,你這身武功要先行廢去。”


    秦暮雲見他讓自己廢去武功,像隻是在提一個再簡單不過的要求,怒道:“我為何要信你?單憑我如今的功夫,殺死自己的仇人已夠了!”


    枯鬆道人似輕笑了一聲,道:“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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