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舉起了手,指縫間重新閃動著光芒。


    我和唐憐雙明明知道了東方雪隱這幫人的陰謀,卻還是眼見著鐵劍山莊覆滅、無極刀派滅門,如今更要死在這裏,這種無力迴天的感受竟如此痛苦……


    突然一隻手從地上伸出,猛地抓住了黃雀的腳裸!


    黃雀大驚失色,已看清是那鬼婆“死而複生”,正躺在地上睜眼盯著她,麵上露著詭異的笑容。


    “你……你沒死!”黃雀失聲道。


    “我說過……越老的骨頭越難啃,你一定常不聽老人的教誨……”鬼婆蒼老的語聲道。


    黃雀眼珠一轉,忽然笑了一下,道:“隻是你這樣抓著我,又有什麽用?”


    鬼婆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無比,道:“我金針鬼婆對付仇人隻有一種方式,就是讓他挨下我七十二針,少一針都不行……那姓沈的已死了,這滋味兒就讓你嚐嚐吧。”


    黃雀見鬼婆掌中並無金針,笑道:“你說得雖駭人,我聽起來卻像笑話……”


    她說著話,一隻手已發出了羽鋒針。


    羽鋒針一閃之間便沒入鬼婆的脊背,幾乎將她整個人釘在了地上。她嘴角含血,依舊是死死盯著黃雀,道:“該我了……”


    黃雀的眼神中這才露出恐懼之意,一隻腳拚命地向後縮,卻無論如何掙脫不了鬼婆的手掌。


    便在這時,“嗡”的一聲,宛如無數金黃蜜蜂從鬼婆頸後飛出,數十根金針瞬息間紮滿了黃雀全身。


    唐憐雙脫口道:“是緊背弓弩!”


    原來鬼婆平時走路駝背彎腰,卻是後背衣服內藏有暗弩,那暗弩中有七十二枚細小金針,她垂首間就能射出,便是神仙也難防範。


    於是不過眨眼睛,鬼婆和黃雀二人都已失去了性命。


    眼見得周圍的人都慘死在地,我怔怔地站在那裏,喃喃道:“這算什麽……我們到一個地方,那個地方的人便死絕了……我們根本什麽忙都幫不上……”


    唐憐雙心裏何嚐不是心灰意冷,她眼神晦暗,許久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像是想起了什麽,將懷中的傷藥拿出塞給我,道:“你將傷治好便想辦法迴皇宮裏吧,那裏還安全些。”


    我看著手裏的傷藥,搖了搖頭,道:“我不會放棄的……”


    此時的陽光比之前更加熾熱,透過太陽,我看到了那一個個因此事死去的英雄,道:“我要拿這條性命去做更有意義的事,哪怕為此死了,也比孤獨乏味的活著好。我在宮裏……便是孤獨而乏味的。”


    唐憐雙將白虎劍放在身後,“哢嚓”一聲,劍匣自兩邊合上。她冷冷道:“你那所謂的意義和我的血海深仇相比又算得了什麽。”


    她拖起沈慕飛的屍身,我上前幫忙,一起將其埋到了樹下。


    我將傷藥抹在傷口,在十日功的作用下,不出片刻,傷口便已結了痂。我忽然想起一事,道:“有沒有辦法直接通知九鼎大會的那些人?”


    唐憐雙道:“此時東方雪隱計謀未露,他依然是那仁義無雙的大俠,憑我們二人說出的話誰會信!”


    我怔了半晌,道:“那下一步應該去哪?”


    唐憐雙緩緩吐出一口氣,道:“從這裏出發,去雲海天宮的路最近……但剩下的幾個幫派恐怕都已兇多吉少。”


    照耀在身上的陽光雖烈,我的心底卻忽然起了一層寒意,道:“不論如何,我們總要去看一看……”


    唐憐雙眉心緊蹙,沒有說話。


    我不由得暗自祈禱:但願剩下的幾個地方還來得及……


    但我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懸劍山莊於兩日前已有了變故。


    ……


    兩日前,懸劍山莊。


    寥寥深夜,一間閨房中,是誰在伏案痛哭……


    那一抹綠色身影,哭得那麽傷心。


    “娘……”


    她低聲哭泣,眼淚濕透了袖子。


    外麵忽然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她緩緩抬起頭,將眼淚擦拭幹淨,走過去打開了門。


    院中栽了不少梨樹,梨花接連開放,令整個山莊如仙境一般。隻是如此美景她卻無心欣賞。


    月光從門外灑下,映著她美麗的臉龐。這名少女赫然便是葉芷柔。


    她眼圈通紅,看著眼前的下人。


    那下人名叫王安,見她出來,便躬身低聲道:“小姐……夫人方才已經入土為安,莫要太傷心了……”


    葉芷柔忍住想抽鼻子的衝動,顫聲道:“我大哥呢……”


    王安遲疑了一下,道:“少爺他……他還在後院練武……”


    葉芷柔道:“他和父親一個樣……父親為了光複懸劍山莊的名聲,自幾個月前出去後再沒有迴來,母親因此積鬱成疾,生病逝世……大哥卻隻在母親臨死時看望了一眼,之後便一直待在後院。”


    王安低聲道:“少爺也一定是……很傷心的……”


    葉芷柔淒笑道:“他不傷心的……他自小心中就沒有父親母親的概念,一心隻知道習武,父親也一心想將他培養成武學奇才,什麽都想傳給他。”


    王安正不知道說什麽,葉芷柔接著道:“在他們這些男人的心中,隻有男人是最重要最可靠的,也最值得為之傾注一切。而像我和娘親這種柔弱女子,便隻能在家做做針線活,當不起大任。”


    王安結結巴巴道:“不、不是的,莊主對小姐也……”


    葉芷柔搖搖頭,道:“不用再說了……”


    葉芷柔說著,向西麵走去。


    王安瞧著她的身影,過了半晌,終於歎息了一聲,離開了。


    葉芷柔走了不遠,便看到一個人正站在娘親的閨房前,像已站了很久。


    她這些天每次經過娘親的房門,都是傷心欲絕,於是她很少來到這邊了。


    她怕自己想起娘親的諄諄教導,娘親愛撫自己臉龐的模樣,娘親為自己輕輕梳頭的場景……


    但她聽到娘親入土的消息,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走近娘親的房前。


    一到附近,她似乎便能嗅到娘親身上散發的香氣,眼淚跟著流了下來。


    女人……難道女人便隻能一切聽命於男人,為那個和自己生活一輩子的男人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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