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啊。”陸雅雅許久未出場,但上課必不可缺。


    “早。”季儒卿給她占了一個位置。


    新來的教授結束了校長的親自代課,他本人一絲不苟嚴肅古板,最重要的一點,長得不符合陸雅雅胃口。


    他戴著斷了腿用膠帶連接起尚未斷氣的眼鏡,下巴邊上圍著一圈細密的胡茬,整個人看上去有種死氣沉沉的頹廢感,比季儒卿上早八還要頹。


    “他講的還行啦,就是臉太喪了,感覺他想走憂鬱大叔風用力過猛了……”陸雅雅小聲道。


    “他不會是想複刻金城武或布勞迪那種類型的吧?”季儒卿看著講台上那張頹廢到極致帶著喪氣的臉,像是失戀加上事業不順。


    陸雅雅這可有話說了:“雖然他們整體氣質憂鬱,但是眼睛很有神啊……吧啦吧啦。”


    季儒卿左耳進右耳出,她感受到講台上的目光越過人群朝她直奔而來,眼神交匯的那一瞬間,她從對方的眼中接收到了不經意的掃視。


    今天第一次見,卻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她印象裏沒接觸過這號人吧,他如果不站在這裏講課,和外邊大馬路上的流浪漢沒什麽區別。


    教授合上課本:“今天就講這麽多,鑒於這堂課大家表現不錯,我提幾個簡單的問題,抽中的同學加分。”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遊走,最後定格在季儒卿身上:“那位戴眼鏡穿白t的同學,迴答一下語言是隻具有簡單些和單一性思維交際功能嗎?”


    “不是,包括但不限於。”季儒卿緩緩站起身。


    “嗯,很好,請坐。”教授從書本裏抽出一份名單:“學號16是誰?”


    季儒卿坐下去還沒三秒鍾又站起身:“是我。”


    “哦,迴答一下,從寫作的一般屬性看,其主要特征表現在哪幾個方麵?”


    “……個體性、實踐性、創造性。”


    “嗯,很好,請坐。”他不安分的手翻動名單:“季儒卿是誰?”


    他要幹什麽啊啊啊?加分加那點九牛一毛的分逮著她使勁薅,連續被點中三次的概率比地球撞月球概率還小,受不了了,下課後去買彩票。


    季儒卿忍著一口氣:“是我。”


    “又是你啊,真幸運,這次就不提問了。我方才在課上提到了《活著》這本書,你閱讀後寫篇觀後感給我,千字以上題目自擬。”


    末了他補充一句:“下周給我,按你的水平酌情給分。”


    他雙手插兜,胳膊下夾著皺巴巴的教材,頭也不迴的走了。


    到底是誰啊?季儒卿不記得惹過這號人啊,有必要跑到學校給她添堵嗎?


    “他是不是拿你樹威風呢?想證明他是個不好惹的。”陸雅雅見多了:“這樣就算期末掛科了也不敢求他撈撈。”


    “有可能,為什麽倒黴的是我啊?”就因為季儒卿上課和他對視了一眼嗎?


    一日不揪出他的真麵目季儒卿寢食難安,正好老爺子叫她去一趟辦公室。


    季儒卿轉念一想,他接替了老爺子手上的工作,肯定對這號人有印象。


    她敲開了季鴻恩辦公室的大門,新來的教授坐在一邊悠閑喝茶,嘖,冤家路窄。


    “來了,正好介紹一下,這位之前是尚城大學曆史學的宋教授,是我挖來的特聘教授。”季鴻恩沒有向他隱瞞二人的關係。


    他聞聲抬起頭看著季儒卿:“你是那個上課不太專心的同學啊,沒想到是校長孫女,不過我不會因此放任你特立獨行,我這個人對所有學生一視同仁。”


    不對勁,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對勁,為什麽老爺子偏偏對他袒露,明明說好不向任何人提起的。


    而且特意叫她過來做介紹,難不成,老爺子要給她走後門?


    季儒卿上課時查了他的個人資料,尚大曆史學博士,參與編寫過教材,多次發表著作。


    從曆史學轉到漢語言是個跨度,拋去他頹廢的外表而言,的確有些能耐。


    所以老爺子的意思是讓他帶帶自己,參加比賽發表文章鍍個金啥的?


    這不太符合老爺子剛正不阿的人設啊,他從沒給季儒卿規劃過道路。


    不管怎麽樣先試探一下好了,季儒卿態度誠懇道歉:“對不起,是我的問題,下次不會了。”


    宋教授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他輕咳一聲:“知錯能改是好事,叫你來呢不為別的事,校長讓我好好關照一下你。”


    季儒卿的目光越過他看向老爺子,對方聳聳肩,他從沒說過這句話。


    不對勁,現在十分有一百分的不對勁,兩個人先前沒串通好台詞嗎?


    “這不太好吧,您不是說一視同仁嗎?”季儒卿扭捏。


    “有嗎?規則就是用來打破的。”宋教授的小動作出賣了他。


    他嘴裏吐出的話和臉完全不匹配,以及自然而然將手放在翹起的二郎腿上,像極了季離亭。


    “我怕同學看出來會說我是關係戶……”季儒卿猶豫不決。


    “這有什麽,你的成績我看了,實力有保證,是個好苗子。”宋教授舉著茶杯的另一隻手戰術性喝水。


    “我迴去考慮一下吧。”季儒卿轉身離開。


    推開門的那一刹那,她迴頭喊了一句:“不管怎麽樣先謝謝季教授了。”


    季離亭的身形一僵,他的反應很迅速,調整迴原有的狀態:“什麽?”


    “沒什麽,叫錯了。”季儒卿指了指他手裏的茶杯:“教授,你茶灑了。”


    “沒有啊?”季離亭反複檢查。


    “我剛剛看見了,灑到褲子上了。”


    “褲子上也沒有啊。”


    “您真灑了,灑了點。”


    季離亭站起身轉了個圈也沒看見水漬,如果潑出來他怎麽會不知道,季儒卿耍他呢?


    “也有可能是我看錯了,也可能是您灑而不自知。”季儒卿關上門。


    辦公室裏有一瞬的沉寂,季離亭反應過來了,季儒卿拐著彎罵他。


    不對啊,他天衣無縫的偽裝怎麽被識破的呢?


    “老鴻,她什麽時候看出我的?”


    “應該是從您說關照她開始的,因為我從來不會給她編排人生的路。”季鴻恩其實想說他的語氣出賣了他。


    “我可以給她提供足夠的試錯成本,讓她不必循規蹈矩的活。”


    季離亭認可他的教育理念:“所有她才長成了無拘無束的模樣,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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