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裏文人雅士居多,他們三兩成群聚在一塊,聊些驚蟄聽不懂的詩詞歌賦。


    就不能能聊些通俗易懂東西嗎?高深莫測的交流它不懂。


    去聽聽女孩子們的聊天吧,驚蟄見她們人手一隻貓咪。


    “這花色可少見呐,比宮裏娘娘們養的還漂亮。”


    “噓,這話可別讓旁人聽去了,謹言慎行。”


    “那就不聊這些了,今日紅磨坊進了一批新貨,改日去瞧瞧?”


    “擇日不如撞日,現在無事,不妨去走走。”


    姑娘們抱著各自的寵物貓狗嬉笑著出門,每個人臉頰紅撲撲的,臉上敷了一層細粉,穿著當今時下流行裙衫,花花綠綠像極了蝴蝶。


    好漂亮的女孩子們,以前的人類素麵朝天荊釵布裙,手裏抱著小小人類,像貓貓狗狗一般出現在鍋裏。


    聽人類聊天還是很管用的,比如紅磨坊是什麽東西,驚蟄跟在她們後麵一路走過去。


    紅磨坊貨架上擺放著不少新奇小玩意,姑娘們爭先恐後把小盒子裏粉末狀的東西往臉上撲,一張臉頓時潔白無瑕,光彩照人。


    真神奇,要是抹在驚蟄身上它不就變成白貓了?


    一串串銅幣放在老板麵前,一時間堆成了小山,珍珠粉供不應求,在猛烈的攻勢之下橫掃一空。


    老板掛出閉店的牌子,空蕩蕩的貨架換來堆成山的銅錢。


    太可惜了,驚蟄本來還想蹭點在身上,看看效果是否真有那麽神奇。


    驚蟄重新走在街上,一位金發碧眼的異鄉人嘰裏呱啦說著聽不懂的語言。


    人類進化成這副模樣了嗎?他的相貌與其他來來往往的人群相比屬實惹眼。


    不過其他人好像見怪不怪習以為常的態度,難道這種長相很常見嗎?


    一定是人類的審美變了,時代在進步,審美也在進步。


    “咦,這裏有隻小貓。”驚蟄被一個男孩抱起,四腳騰空。


    小男孩端詳著驚蟄,它的花色可不多見,毛發幹淨整潔,應該是別人養的吧。


    “你有主人嗎?”小男孩抱著僥幸心理問道。


    問完之後他才發覺不對勁,貓怎麽可能聽得懂人說話,他也是心急。


    驚蟄克製住開口的衝動,搖搖頭,表示自己沒有主人。


    小男孩大喜:“你聽得懂我說話?”


    驚蟄點點頭,何止,它還會說話呢,一開口怕嚇著你。


    “正好,你便跟著我迴去吧。”小男孩自作主張將驚蟄帶迴去。


    它還沒同意呢,就被他抱走,不容拒絕。算了,看他衣著不俗,想必是大戶人家的孩子。


    驚蟄的學習能力很快,短短兩天時間將人類的行為舉止說話方式摸了個大概。


    小男孩是從家裏偷跑出來的,她家在附近幾十米的距離,拐個彎就到了。


    家丁見他迴來總算鬆了口氣:“您終於迴來了,可叫奴婢好找。”


    男孩擺擺手:“我就隨便轉一圈,不必大驚小怪,帶它去洗個澡。”男孩把驚蟄遞給侍女。


    唔,它豈不是和朱雀玄武一樣的待遇了?不過這府邸比季家遜色不少。


    驚蟄泡在木盆裏,全身的毛發被打濕,侍女溫柔地用皂角給它上下清洗。


    洗幹淨後它在太陽下曬幹,小男孩用棉布將它擦幹,一邊和它聊天。


    “你有名字嗎?”


    驚蟄搖搖頭。


    “你的毛色獨特漂亮,就叫大花吧。”


    驚蟄搖頭,它怎麽可以叫大花,傳出去有損威名。


    “不喜歡麽?小花?花花?毛毛?咪咪?喵喵?”


    通通難聽,沒一個入耳的,驚蟄連連搖頭。


    “都不喜歡?還是叫大花算了。”小男孩想不出好名字。


    大花就大花好了,隻有它自己知道,驚蟄不指望一個五六歲的孩童肚子裏有多少墨水,它勉為其難點點頭。


    男孩喜出望外:“以後就叫你大花好了,我叫長孫湛。”


    長孫湛?奇怪的名字,還有人姓長嗎?是不是有人姓短?


    驚蟄在長孫湛家裏住下,不用過著風餐露宿的生活,有人會給它投喂食物,這樣的日子清閑,但太過怠惰了。


    它每天的日常就是跟著長孫湛去書院,長孫湛在裏麵,它就趴在外麵的樹杈上偷師學藝,爭取做一隻有教養有文化的貓咪。


    驚蟄發現長孫湛家裏好像沒有大人,他的兄弟很多,總是吵吵鬧鬧的。


    日子一天比一天無聊,驚蟄萌生了離家出走的想法,但轉念一想它的人類觀察計劃還未完成,暫時留下好了。


    時間不知不覺到了四月中旬,府邸花園的牡丹競相盛開,給沉悶的院子裝點幾分綠意。


    聞名天下的洛陽牡丹吸引大批人前來觀賞,長孫湛無心學習,從書院溜出來被他父親抓個正著。


    “父親……”長孫湛心虛,怎麽父親突然從長安過來了。


    他父親的重心不在他身上,隻是簡單叮囑了幾句後便離開了,長孫湛在他的子嗣裏並不算出類拔萃。


    不被重視不是一天兩天了,長孫湛沒放在心上,他滿腦子想著去看牡丹。


    每年的這個日子,高宗會帶著武後從長安到洛陽賞花,聽說花王會被移至到宮中博美人一笑。


    父親和他提點的就是這事,莫要衝撞了聖駕。


    長孫湛不情不願嘟囔了一聲,他又不是傻子,怎麽會做出以下犯上的事。


    “大花,要不要去看牡丹?”父親走後,長孫湛突然問道。


    牡丹?驚蟄在院中看膩了,出去走走好了,它點點頭。


    長孫湛抱著它出門,大街上民眾自發站在兩側,為天子浩浩蕩蕩的車隊讓開一條道。


    驚蟄探出頭,望向烏泱泱的車隊,天子位於中央,和他並排而坐的是位雍容華貴的美人。


    玉輦緩緩駛過,紗帳被風吹起,眾人皆低下頭誠惶誠恐。


    長孫湛也不例外,唯獨它懷裏的驚蟄抬起頭,瞧見了與高宗不同的帝王之命。


    驚蟄能看見大部分人的命數,除了季離亭看不透。但看透不說透,所謂天機不可泄露。


    它一般不會主動看人命數,除非少見,比如這次。


    頭一迴看見與眾不同的命數,帝位落在女人身上。


    天命,還真有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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