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昊軒挨了一頓胖揍,這幾日倒規矩了許多,除了必要的朝會之外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漢廷方麵也暫時沒有動兵的跡象傳來,章逸飛便又忙裏偷閑去了趟花溪,他不知道那老漢是否還在,但他隻能去臘梅樹下碰碰運氣。


    踏著熟悉的石階,懷著忐忑的心情,他又來到了花溪,這一次正是花溪最美的季節,繁花似錦、春水如歌,但他卻沒心情賞玩,甚至連一眼都不曾正眼瞧過。看來倒像是對這一片美景的褻瀆!


    章逸飛徑直朝著臘梅樹而去,臘梅花開時那裏的確很美,比任何地方都要美!


    但這時並不是冬日,花期早已過了,臘梅樹上還能有什麽呢?


    樹上當然有樹葉,還有些酸澀的梅果,隻不過他卻並非是向著它們來的,他的目的是臘梅樹下的人!


    臘梅樹下也的確有人,一個白衣白發的老漢,他的年紀看來已不小,但眼力卻相當厲害,老遠的就看到了章逸飛。


    “你來了!這次我自己帶了酒,來,喝一杯!”


    章逸飛沒有搭話,興許是有些渴了,他拿起酒杯仰頭便幹了。


    “殿下果然海量,看來老漢今日帶的酒還是不夠!”他嘴上在說,手上卻沒停下,又往酒杯裏斟了滿滿一杯。


    少年似是解了渴,這一次他沒有伸手去接,而是問老漢道:“閣下為何不叫上小雅一起喝一杯?”


    “嗬……嗬……”老漢輕笑道:“殿下喝得太急,想必是沒嚐到老漢這酒的特殊之處,否則你絕不會邀人共飲!”


    “噢?”經老漢提醒,章逸飛仿佛也聞到了空氣中別樣的酒香,這香氣與凡酒不同,它既帶著酒精的香味,又有幾分臘梅的芬芳。


    “老漢這酒已藏了十九年,而且藏酒之處葬滿了梅花,釀酒用的水也是臘梅花結冰時摘下來的冰塊,所以這無疑已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好酒。”


    聽著老漢的話,章逸飛斜斜射向地麵的目光果然看到了臘梅樹下的土坑。想來那裏便是藏酒之處。


    老漢的意思章逸飛也明白,這麽好的酒他的確不該邀人同飲,但老漢為什麽又會請他喝這麽好的酒呢?難道他不該留著自己享用?


    章逸飛在腦海裏思忖,那老漢卻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殿下既有疑,為何不問?”


    少年收起腦中運轉的神經,答道:“我問你就會答?”


    老漢又笑了,“當然會答,但結果是不是殿下想要的,老漢可就不敢保證了!”


    “既然得不到答案,那問與不問又有何區別呢?”


    “當然有區別,有時候錯誤的答案也是答案!”


    少年不讚同老漢的話,他搖頭,道:“錯誤的答案我自己就可以想到好幾種,又何必用得著問你呢?”


    “哈…哈…哈…殿下果然風趣,此言當浮一大白!”


    老漢說著舉杯相邀,少年也不願美酒白白浪費,便又提了一杯,這時他才發現盛酒的酒壇中原來酒已不多,怪不得老漢會說酒不夠!


    老漢注意到少年的目光,便解釋道:“十九年前藏酒之時這壇酒其實已隻剩下一半,這一半是準備慶功時再喝的!”


    少年抬起酒杯在鼻尖嗅了嗅,道:“那你要做的事一定沒做成,否則這慶功酒又怎麽會整整埋沒了十九年?”


    “不!”老漢也端起酒杯細細端詳,似乎是杯中又有了故事,“如果老漢要做的事失敗了,那殿下絕沒有機會喝到這麽好的美酒!”


    “噢?”章逸飛被繞糊塗了,但他很快又捋清了老漢說的話,“你是說這慶功酒本來就是要我來喝的?”


    “是!也不是!”


    他的迴答模棱兩可,章逸飛就隻有再問,“此話怎講?”


    那人將酒杯送到嘴邊,一閉上眼酒就隨著喉頭流進了腹中,喝完了酒他的雙眼還微閉著,仿佛熟悉的酒香正在幫助他找迴十九年前的記憶,許久之後他才開口道:“老漢隻能說如果殿下喝了酒那就證明老漢要做的事已做到,但應該同老漢喝慶功酒的卻絕不是殿下!”


    “我明白了,我就是你口中所說的“事”而委托你辦事的卻又另有其人?”


    老漢的眼睛還沒有睜開,像是還在迴憶,又好像是在迴味酒香,對於章逸飛的推測他也隻是輕輕點了點頭,而後就不再說話,但章逸飛得到老漢的確認,心裏卻升起了驚濤駭浪,“這麽說,十九年前把我放在竹筒中隨波逐流的人就是你?”


    老漢驚起,眼皮也睜得老大,“殿下果然聰慧,看來老漢已用不著解釋太多。”


    “你的確用不著解釋太多,”章逸飛也已起身,他背負雙手將頭轉向與老漢相反的方向,“因為死人是用不著說太多話的。”


    老漢聞言,詫異道:“你要殺我?”


    少年反問,“難道你不該殺?”


    “嗬,”老漢笑道:“最起碼你不該恩將仇報!”


    “什麽恩?”少年已轉身,“將我扔在溪流之中也算是恩?如你所言,那我殺了你豈非也是在報恩?”


    老漢也迴過頭來,直視少年的目光,“竹筒經過特殊處理,你呆在裏麵絕不會有生命安全!”


    “性命?難道隻是性命?”少年不自覺的加大了說話的聲音,“倘若撿到竹筒的是乞丐小偷,那我現在是不是也應該是乞丐小偷的模樣?”


    “當然不是,我們專門有人暗中保護,並且,黔醉閣葉夫人撿到竹筒也是在我們的計劃之中,否則,憑赤水河的湍急你又如何能漂到河邊?”


    “嗬!”少年自嘲一笑,道:“果然如此,那個保護我的人是不是劍神陳劍鋒?”


    “是,劍神與老漢頗有幾分交情,所以也被牽扯其中!”


    老漢毫不隱瞞,似乎已準備和盤托出,隻是少年心裏卻很清楚,這些事他早已有所推測,根本不是那人能否認得了的。那麽接下來的問題他還會如實相告嗎?


    帶著幾分激動,章逸飛開口問道:“那你呢?你是何人?”


    “我?我當然是救你的人,倘若沒有我,恐怕你早已死在姚伯賢的手中!”


    這顯然不是少年想要的答案,所以他隻能再次道:“你知道這並不是我想聽的答案!”


    老漢道:“我知道,但我卻不能告訴你想要的答案!”


    “你不說我也能猜得到,你是……”


    章逸飛故意停下,那老漢卻已急了,“我是誰?”


    “嗬!”章逸飛輕笑一聲,道:“你是閻羅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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