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流潺潺,清澈見底,其中偶爾可以見到一兩頭瘦瘦長長的河魚正在悠閑的嬉戲。而小溪流的兩岸則與溪中景象不同,寒冬臘月,河岸盡是枯枝敗葉,但來過的人都知道,來年春天這些枯枝上是都會開滿各色鮮花的……


    皇帝還在臘梅樹下和那人小酌,安侍衛和王公公早已躲得遠遠的,他們生怕會聽到皇帝的秘密!身在皇宮,常伴聖駕左右,他們已知道何時該閉嘴,何時該避嫌!


    “皇上,七皇子如今已算是羽翼豐滿,不知道您打算讓老朽瞞他到幾時啊?”


    枯枝擺動,風毫無征兆的吹來,那人的黑色鬥篷終於往後仰了些,露出了他雪白銀亮的頭發和那紅潤、光澤、又英俊的麵容!乍眼看去他不過三十出頭,但那一頭銀發卻又明顯不符合他的年紀!


    “閣下已蟄伏十數載,難道還差這一年兩年,一月兩月的?”


    皇帝說著又舉杯相邀,那人也斟了滿滿一杯,和皇帝共飲!


    “唉!”那人歎聲,口中唿出的氣體和杯中酒冒出的熱氣相遇,一起緩緩升向天空,不久之後,又在寒風的吹拂下消散於無形!“早知道如此,老朽當年說什麽也不接下這個差事,皇上啊皇上,這明明隻是你的家事,卻讓老朽憑白耗費了近二十年的光陰,您哪,可真是不太近人情啊!”


    皇帝抬手折下一支臘梅,嗅了嗅,微笑著說道:“這梅花在枝頭上爭妍鬥豔,不過半月就會消弭,它如今在朕手中,雖然壽命有所減弱,但朕卻可以讓它成為天底下最美的梅花。再者說,二十年,閣下成就了赫赫威名,建立了天下最大的暗殺組織,如此說來你這光陰可談不上虛度啊!”


    “哈!哈!哈!想不到許久未見,皇上已變成了如此雄辯之才,但您應該知道,老朽所求並非是功名利祿。在乎的,也不過是世間那值得讓人感動的瞬間而已。隻是可惜啊,當年您讓老朽感動了一瞬間,但我卻賠上了十數年。唉!”他又歎了口氣,看了看王、安二人,“其實老朽挺可憐王公公和安侍衛的,他們隨駕左右,雖然看上去風光無限,但伴君如伴虎,他們卻始終不敢和皇上交心!隻有我這個笨老頭兒才會明知是麻煩還往身上攬!皇上啊皇上!老朽這把老骨頭算是毀在你身上嘍!”


    “人生在世,總要做些有意義的事,閣下乃世外高人,難道還不明白這麽淺顯的道理?”


    皇帝說著又飲了一杯,似乎是此地太過寒冷,需要頻繁飲酒才能抵禦寒氣,又似乎是與知己喝酒總能千杯不醉!又或者是那冒著氤氳霧氣的美酒太過吸引人吧……


    日光漸漸西沉,本就不太溫熱的陽光也慢慢變得暗淡,“除夕”也終於在人們的翹首以盼中到來,大街上早已響起了爆竹聲,但顏府卻是一片縞素!


    就在昨日,這裏屍橫遍野,顏家七爺戰死,無數顏家兒郎身受重傷!


    “起棺!”


    老管家長聲高喊,餘音拖得老長!這是他無聲的悲歌,是老管家送顏七爺最後一程的方式!


    言畢,八個身強力壯的小夥抬起了棺材,那是血紅的棺材!它在夕陽的照射下愈發的妖豔!


    顏家祖訓:“凡是死於非命者,當以牲畜之血浸泡棺木,目的是為了讓後人能記住這血海深仇!”


    而今日已是除夕,按規矩,死人是不能在陽宅過年的,所以顏家七爺雖然生前地位不低,但死後的葬禮卻是極其簡單。


    自熙熙攘攘的南門而出,很快就來到顏家墓園,此時夕陽已下山,暮色也已近了,那荒涼的山色和鬧市中的鞭炮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的確,除夕之夜安葬亡靈,又有誰人不悲呢………


    “咕……咕……”突然間山裏的鳥兒似乎是受了驚嚇,撲騰著翅膀開始遠遁!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可把負責安葬的這些人嚇得不輕,這可是寒冬臘月,天寒地凍的哪裏還有野鳥?莫非是冤死者的靈魂?


    眾人雖心有餘悸,但都並未說出口,因為“七爺”平日裏待他們不薄,今日安葬七爺的也都是自願而來的。


    許久之後野鳥的動靜終於消失,但在外圍的兩人卻突然慘叫倒地,並且很快就氣絕身亡!這四周也沒個人影,更沒聽到任何動靜,故而其他人委實被嚇得不輕!他們再也顧不得七爺的棺材,紛紛扔下了棺材四散逃離!但剛跑出幾步,又都莫名其妙的倒在了地上,抽搐兩下便沒了動靜!


    不過片刻,前來送葬的二十幾人就全部身亡,這時,茂密的樹林中走出了十三個神情冷冽,又渾身黢黑的漢子!他們仿佛是暗夜裏的使者、天生的殺手!他們身上的“黑”也與別處不同,就好像是茅坑裏的石頭,一點也不反光,他們站在那裏就好像是融入了黑夜,即使突然出現在某個人麵前他也絕對不會發現。


    他們的手中又都有一個很奇怪的物件,一個竹製的黑色圓管,那些人似乎就是死在那圓管下的!


    “全都死了!無一人逃脫!”


    這個聲音滲人至極,在如此陡峭茂密的山穀中竟然沒有半點迴音。忽然又聽另一人道:“快,拔下他們的衣服……”


    顏府中,章逸飛又爬上了屋頂,他每有想不明白的事,就喜歡一個人躲起來獨自思考,至於他想不明白的事當然也是關於閻羅王的,“皇帝高高在上,閻羅王憑什麽能請的動他?而他又為何要縷縷助我呢?難道真如他所說,他就是想鑄劍?單純的想鑄一柄絕世好劍?不!那顯然並不容易辦到!因為人心最是難測,盡管他嘴上也許會恭恭敬敬,但心裏也會想好一萬個害人的理由,那如果不是,他究竟又會是為了什麽呢?”


    少年百思不得其解,突然間又想起了閻羅王那句話“請來聖駕的不是本王,而是你!”少年不禁愕然,“難道,我的身份……”


    “快!有刺客!抓刺客!”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亂了少年的思緒,他躍下房頂,隻見下麵已亂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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