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博遠簡直不敢相信,許玄鈞竟會這麽狂。


    這不單單是目無王法這麽簡單,純粹就是個狗屁無賴!


    許玄鈞不理他,走過去蹲下身,伸手探了探知府黃秋升的鼻息。


    “膽子也真小,就這副德行還為民請命?”


    他起身笑著看向劉博遠,嘲諷了一句,“隨你,劉大人……”


    “許大人,我現在再叫你一聲大人,希望有些話,你能如實告知本官!”


    經曆了一連串的驚慌失措,劉博遠已經鎮定了下來,深深地看著許玄鈞,吐了口氣道,“我想知道,這件事到底是三郡總司的意思,還是侯爺的意思?”


    許玄鈞坐了迴去,問道,“有什麽區別嗎?”


    “有!”


    劉博遠眼神寒冷,道:“如果是總司的意思,你要將鎮撫級的蓋印牌票,拿給本官看,我要清楚的了解總司授意,究竟所為何事!”


    “如果是侯爺的意思,那你要向我講明,侯爺到底是為了牽扯到私怨的勢力之爭而來,還是為了皇城鐵和玄武金而來?”


    他試圖和許玄鈞講道理,“許大人,你應該知道,一鐵一金,都是朝廷重需,上至國庫,下至兵部和禮部,中間所有環節,都不容出絲毫紕漏!”


    “但這一金一鐵,開采難度又極高,需要借用到江湖勢力!”


    “每年每月,入庫,出庫都要經過層層把關,審核,輸送,但凡差了一點,都是掉腦袋的事!”


    劉博遠希望許玄鈞能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


    雖然不知道對方究竟用了什麽法子,短時間內便能榮升六品百戶。


    但傳聞中那乖張魯莽,紈絝荒唐的秉性,卻似乎一點沒變。


    梵音城的事絕對不能讓一個無法無天,行事跋扈囂張的小輩壞掉大計。


    否則……


    劉博遠見許玄鈞不說話了,知道他應該是聽進去了,便冷笑一聲,“牽扯到江湖勢力,理應歸你們六扇司管,如果你真想被牽扯進來,那也容易!”


    “在本官的事議文書上,一一簽字下印,到時候許大人想做什麽,本官都會幫襯!”


    既然對方這麽囂張,非要鑽進套子裏耍耍威風。


    那也簡單。


    蓋印簽字,一切後果由你承擔。


    便是上麵追責,他也有周旋的餘地。


    “劉大人不愧是一郡之長,狡猾得很,在外麵戲演的逼真,在這裏把後路都鋪的這麽順承,不枉你當了這麽多年官,腦子沒有當廢。”


    “許大人,別再東拉西扯了,紙是包不住火的!”


    劉博遠音高拔調道。


    許玄鈞食指輕敲側桌,淡然道,“這件事不是總司授意,跟老爺子也無關,我來接納蘭青衣迴我大梁,路遇劍雲山的陳天舒關澤二人劫掠幼童。”


    “所以我一路行來,就為在六扇司取通案牌票,蓋了掌司印之後,把陳天舒背後牽扯的勢力連根拔掉。”


    “你要是想歪,我也沒什麽辦法,這事就這麽簡單……”


    許玄鈞抬起手,撫上翹起的二郎腿膝蓋上,“但我現在發現,這事比我想象的複雜,事關你剛才說到的一金一鐵,牽扯到你,也牽扯到了親王。”


    “所以我打算換個打法,先帶人進礦區看看,你放心,我不是為了分一杯羹而來,單純是想查查,那些孩子……和這些寶礦到底有什麽關係?”


    聽到這兒,劉博遠已經徹底沒耐心了。


    說白了這家夥還是來攪局的!


    但沒等他反駁。


    就見許玄鈞臭不要臉的又道:“礦區開采出來的東西,雖由兵禮兩部共同監管,直奏朝廷,但歸根到底也牽扯徭役,和城內民生,所以我需要劉大人給我一張入帖,否則會很麻煩……”


    “我給你媽個頭啊……”


    劉博遠罵了一句,但這句話不是暴怒喝斥出來的,而是有些心力交瘁地歎息。


    許玄鈞根本不管他的態度,依舊自顧自道:“不止要給我這張入帖,你還要動用你的勢力,向城內那些明樁暗樁表明,你現在已經站在我這邊,他們所剩時間不多了。”


    劉博遠被氣笑了,用手指著對方道,“許玄鈞,我不跟你廢話了,既然你這麽玩,那就迴家玩去吧。”


    “但你還能不能平安到家,本官可不敢保證。”


    劉博遠盯著許玄鈞,最後下了通牒:


    “最後一次,你要是按照本官的吩咐做,我保證誰也不出事,所有人都盯著一金一鐵,隻要大家該得的都能得到,就能風平浪靜,相安無事。”


    “但我要按照你的吩咐做,別說你我,整座梵音城會立刻陷入到一場腥風血雨,空前浩劫之中!”


    許玄鈞搖頭笑道,“你錯了,這件事不管怎麽發展,用不了多久,最先死的那個,都會是你。”


    “開玩笑……”


    劉博遠扭過頭,冷笑了出來。


    但良久,都沒人說話,他便又迴頭看向對方,瞪眼問道,“死的是我?為何?”


    許玄鈞道,“天底下沒有采不完的寶礦,寶礦未來流出來的越多,親王拿到的就會越少。”


    “你到時候怎麽平衡?”


    “事情發展到這個節骨眼上,已經開始殺人了,再者說,劉大人當真知道‘天圓’是用來幹什麽的?”


    “我……”


    劉博遠眼神閃爍,不知該如何迴答。


    “知不知道什麽叫周期?”


    “礦越少,殺的人就會越多,姑且如你所說,這段時間親王會罩著你,這些勢力也會把痕跡全部抹平。”


    “但寶礦即將采完的那段時間呢?”


    “真要爭奪起來,幾方勢力根本不會明刀明槍的互懟,他們會為了在朝廷麵前不漏馬腳,拿你當擋箭牌,在這裏彼此掣肘!”


    “好了,到時候寶礦沒了,親王、這些勢力、甚至兵部和禮部相繼撤走,吃幹抹淨……”


    “那死的那些人,可都會算在你的頭上。”


    劉博遠心裏咯噔一下,他在一金一鐵的事情上操心這麽久,差點忘本!


    其實這種事他隻是起了疏通作用,本質上根本靠不上他!


    “劉大人,掌管這個事,負責向上頭奏表的可是戶部!人家禮部管外交,兵部管軍事,跟你有毛關係?”


    許玄鈞前傾身體,看著劉博遠,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笑容,“而且,知道戶部現在歸誰管嗎?”


    “自,自然是尚書大人,李,李英……”


    劉博遠結結巴巴道。


    許玄鈞道,“那我可以告訴你,李英現在是我的人。”


    劉博遠忽然想到了什麽傳聞,說道,“李英大人,不是因為尚君的公子事,被牽連了?”


    許玄鈞搖頭,“並沒有,那個事是經我辦的,和李英大人無關,人家現在還在戶部當差呢,繼續做尚書,如果你不信,我現在就讓他給你寫信……”


    劉博遠驚醒,看向許玄鈞發問,聲音都有些急切了,“那,那許大人你呢?”


    “我?”


    許玄鈞摸摸鼻子,雲淡風輕道:“陳天舒是被我打廢了,但人家已經在口供上給我簽字畫押,那些孩子就是他劫走的,還死了幾個,我大不了去總司領了個責罰,衝動行事,等完事了,我就和老爺子迴大梁……這事,咱不管!”


    劉博遠聽到這兒,臉色一白,突然跌坐在地。


    許玄鈞又道:“你別忘了,我當時可是在神都犯下滔天大罪,都沒死的人啊……”


    “哈哈哈哈哈。”


    聽著這紈絝爺愈發猖狂的笑聲,劉博遠一臉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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