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和霍峰一開始見麵時很是客氣。


    兩人並沒有試探,懷疑對方,一開始便直入主題,也算得上相談甚歡。


    霍峰心裏那點別扭散了,想著不愧是他們老大教出來的,相處起來就是舒服。


    他甚至還想留明昭一起吃頓飯。


    明昭心情也不錯,看著霍峰的眼神十分的柔和。


    心裏想著不愧是鎮長留給她的人,果然可靠,可信。


    兩人聊完正事話題便歪到了白幼幽身上。


    “老大待我是極好的,她救過我,還送了我一杆長槍。”


    霍峰說的眉飛色舞,“那杆長槍可是她親手做的。我這就拿給你看看。”


    他根本就沒有給明昭拒絕他的機會。


    明昭:“……”


    明昭端起手邊的茶喝了一口,但了解她的林妙雙知道她現在的心情絕對算不上好。


    霍峰抱著一杆長槍過來,“王爺,我跟你說……”


    精鐵打造的槍身泛著銀白的冷芒,槍頭是熟悉的黑色,冒著淩淩寒氣。


    霍峰眼神有些得意。


    “老大對我是真的好。所以王爺你放心,”


    他用袖子愛惜的擦了擦銀白的槍身,“老大信任我,走之前囑咐我保護好你,我一定不會食言的。


    “從今天起,老大在我心裏排第一,你跟我自己排第二。


    “我隻聽你的吩咐和調遣。”


    明昭:“……”


    謝謝,


    但她並沒有被狠狠感動到。


    明昭取下腰上的佩劍,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


    “二當家是爽快人,這樣好的長槍都舍得跟我分享,我自然也不能小氣了。”


    霍峰看著桌上的長劍,眼皮跳了一下。


    明昭刷的拔出長劍,黑色的劍身修長輕薄,利如霜刃。


    霍峰:“……”


    明昭挑眉笑著看他,“我這長劍怎麽樣?”


    霍峰盯著她的臉看了半天,生氣的悶哼一聲。


    “也就跟我的長槍一樣好吧。”


    狡詐,


    太狡詐了。


    炫耀長劍也就算了,自己剛剛居然在她身上看到了幾分老大的影子。


    她肯定是故意的,故意學著老大的神態,向自己炫耀她跟老大的關係比自己跟老大的要親近。


    思及此,霍峰又在心裏哼了一聲。


    才不是,她也就仗著她與老大認識的時間比自己長一點罷了。


    吃飯間,明昭繼續拉著霍峰聊天。


    “……當時鎮長從天而降,白衣不染纖塵,眉眼間恍若落了陽光。她救下我的那一幕,我這輩子,下輩子,都不會忘。”


    霍峰麵無表情的吃了一口菜。


    “老大當時上黑風寨子揍了我一頓,她那麽厲害,但卻對我手下留情,還給我錢和糧食讓我跟著她幹。”


    明昭眼神微妙,


    “我給鎮長做過飯,我們一起種過田地,她教我讀過書,還教我練劍,她看著我長大的。我還見過鎮長的師姐。”


    霍峰:“……”


    明昭:“哦,對了,你見過鎮長的樣子嗎?”


    破防了!


    我真的破防了!


    霍峰咬著後槽牙,“那又怎麽樣,我也跟著老大一起開過荒。你不過就隻是認識老大的時間比我長那麽一點點而已。”


    明昭淡定的喝了一口湯,


    “是的,我就是運氣好。”


    霍峰:“……”


    霍峰憤憤的夾走了最後一塊肉。


    嚼著嘴裏的肉,他忽然就想開了。


    明昭在跟老大親近又怎樣?


    她注定是比不過自己的。


    自己還有下輩子呢!


    明昭離開牧童寨時心情十分的不錯。


    就算迴府見到了劉肅和宋先生一起她也沒有冷臉。


    林妙雙:“王爺心情很好。”


    明昭點頭,“牧童寨那麽多人才都歸我了,當然心情好。”


    林妙雙失笑,“恐怕不止這點吧。”


    王爺分明是在高興自己爭贏了霍峰。


    明昭晃了晃腦袋,傲嬌的“哼哼”了兩聲。


    林妙雙替她褪下外袍,“宋先生那邊……”


    明昭:“讓人光明正大的盯著。暗中盯著容易出事,對他這種人不如就將厭惡擺在明麵上。”


    林妙雙:“是。”


    明昭:“天色不早了,你快迴去休息吧。”


    林妙雙替她放下床帳後才退了出去。


    迴屋時,她碰到了劉肅。


    後者就站在長廊轉角處的陰影裏,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林妙雙嚇了一跳,看清是他後,後退一步行禮。


    “大王。”


    劉肅盯著林妙雙看。


    林妙雙低垂著眉眼,身姿單薄,像極了在夜晚悄然綻放的曇花,聖潔,美麗,易碎。


    劉肅心裏有些異樣的東西在悄然破土。


    “昭昭睡了?”


    他聲音有些啞。


    林妙雙微不可察的皺眉,聞到空氣中逸散的一絲酒氣後,又悄悄往後退了半步。


    “王爺剛躺下。”


    劉肅往前走了一步。


    林妙雙抬頭看他,語氣恭敬,眼神冷靜,


    “王爺這會應是還沒睡著的,大王需要我送你迴房嗎?”


    劉肅頓住,“不用了。”


    林妙雙朝他行了一禮,“既如此,微臣就先下去了。”


    劉肅沒在說話,但他很清楚林妙雙在暗戳戳的提醒他,她不是女侍,她是明昭身邊有品階的女官。


    睡夢間,明昭忽然覺察到有人正壓在自己身上。


    她瞬間清醒,抬手一掌劈去。


    然後被握住了手腕,聞到熟悉的味道後,她一鬆沒有反擊。


    偏頭躲開對方壓過來的唇,皺眉道:


    “你喝酒了。”


    劉肅應了一聲,臉貼著她的脖頸,呢喃:


    “昭昭,我們要個孩子吧。”


    明昭一頓,抬手用力將人推開。


    她坐起身,攏了攏頭發,“我們一開始就說好了,目前的情況不適合生孩子。”


    劉肅:“昭昭,我們已經贏了,天下統一了。”


    明昭抬眼他,目光平靜,語氣冷靜,“我說,現在我不想生。”


    劉肅下床,撿起地上的外袍披上,“昭昭,我有時候真的不懂你。”


    明昭明豔的五官隱在陰影裏,又順著室內唯一一隻燭火的光亮晃動。


    “劉肅,你現在讓我生子究竟是想要孩子,還是怕我跟你奪權,想用孩子拴住我?”


    劉肅沒有迴頭,他隻頓了片刻便大步走向門口,“你是不是從來沒有相信過我。”


    夜風順著打開的房門灌進來,吹滅了唯一一盞燭火。


    明昭在床上坐了很久,久到夜晚的寒氣帶走了被窩裏最後一絲餘溫。


    她打了個寒顫,下床披上外袍。


    外麵的親兵看著劉肅迴房,又看到他臉色不好的離開。


    他們默默對視一眼,猜到兩人可能吵架了。立即眼觀鼻,鼻觀心,繃直了背脊。


    明昭點燃桌上的蠟燭,暖黃色的火光刹那照亮她的眉眼。


    “來人。”


    “王爺。”


    明昭點亮第二盞燈,“派人去請鄭先生,李虎,林妙雙,”她頓了頓,“還有牧童寨的霍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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