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以後,世上再無沐迴雪。”


    這句話落下的瞬間,將沐家四人都定在了原地。


    “迴雪,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字麵上的意思。”


    她從地上站起來,神色平靜的迴道。


    “多謝樓主與夫人這麽多年以來的疼愛。


    “如今我唯一能做的便是不拖累你們。”


    取下自己身上的儲物袋,隨手朝沐言拋去。


    她看著沐樓主,繼續說道:


    “飛雲閣送的那些東西,便算是替我還了生養之恩。


    “此後山高水長,願大家各自安好。告辭。”


    話落,她沒有一絲的留戀,轉身就走。


    “迴雪,”沐夫人快步走下台階,想要去拉沐迴雪。


    “母親。”


    沐言扶住腳下踉蹌的沐夫人,盯著沐迴雪沒有猶豫停頓的背影,神色有些說不出的複雜。


    “沐迴雪。”


    沐樓主走下台階,“你要是出了霽月樓的門,便徹底沒了靠山了。你要想清楚了。”


    千絕腳步一頓,她勾了勾唇角,沒有迴頭的繼續往前走。


    “我不走,難道等著沐樓主親手將我送迴飛雲閣,送迴雲淩的床上嗎?”


    沐夫人朝著她的方向追了幾步,但任由她怎麽哭,對方始終都沒有迴頭。


    千絕走到霽月樓大門前,垂眼看著高高的門檻,毫不猶豫的邁了過去。


    她不知道出了霽月樓自己會怎樣,


    但她清楚,留在霽月樓,自己一定會死。


    “你看,我就說她一定會離開這棟破樓吧。”


    茱萸的聲音從上空傳來。


    千絕下意識抬頭往上看。


    一艘眼熟的飛舟緩緩下落,一身紅裙的茱萸大喇喇的坐在船舷上,旁邊還立著位神色冰冷的青年。


    青玄忽然從另一邊探出腦袋,搖著折扇對她說道:


    “姑娘,這蜃海已經被飛雲閣的人圍了,靠走是不出去的。需要我們載你一程嗎?”


    千絕忽然就笑了。


    “好啊。”


    你看,隻要肯走出來,便會絕境逢生。


    沐夫人追了上來,她站在門檻內,臉上全是淚痕。


    “迴雪,你不要娘了嗎?”


    千絕動作一頓。


    她迴頭看了沐夫人一眼。


    “隻有離開霽月樓,我才有生的機會。


    “我想活下去。”


    沐夫人眼淚蓄在眼眶裏。


    她怔怔的看著沐迴雪,後者額頭和唇角的血跡依舊掛在臉上,狼狽又刺眼。


    千絕飛身落到了茱萸四人的飛舟上。


    沐夫人終於不再阻攔。


    沐家其餘三人追到門口時,飛舟剛好準備調頭離開。


    沐言看到在船舷上翻飛的紅色裙角,眼瞼輕顫,往前邁了一步。


    滄溟冷冷的看著沐言,語調僵硬:


    “你認識他?”


    茱萸看都沒看沐言一眼,偏頭問滄溟:


    “你說誰?”


    滄溟神色緩和了一些。


    盡管這個緩和,單從外表並不能看出來。


    “沒誰。”


    沐揚看著飛舟消失,神色帶著幾分恍惚,


    “娘,小妹真的跟著他們走了?她以後,是不是再也不會迴來了?”


    沐夫人沒有立馬迴答他的問題,


    她走到沐言身前。


    “雲淩是不是來蜃海了?他什麽時候來的?你知不知道?”


    “母親,他是來接……”


    沐夫人沒等他說完,便揚手甩了他一巴掌。


    沐言被打的臉一偏,沐夫人厲聲道:


    “沐揚,你要記住,她已經不是你的小妹了。”


    沐樓主對於妻子忽如其來的行為很是驚訝。


    “夫人,我知道你傷心。你放心,我日後一定會將迴雪接迴來的。”


    沐夫人避開了丈夫伸過來的手。


    就在此時,霽月樓外,蜃海中傳來兩撥人動手的動靜。


    她紅著眼搖頭,轉身慢慢往霽月樓內走,讓自己不去看外麵的動靜。


    “不用了,她已經不是我們的女兒了。


    “以後,她的事與霽月樓無關,霽月樓的事,也跟她無關……”


    沐夫人極力咽下喉嚨裏的嗚咽,卻還是在這句話出口的瞬間哽咽出聲。


    “錯了……”


    她抬手捂住臉,嗓音顫抖。


    “我錯了……”


    “娘,不管是將自己的一切依托在一個男人身上,還是幾個男人身上,都是錯的。”


    這是她的女兒在離開前傳音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是她錯了,


    迴雪所經曆的這一劫,都是他們夫妻倆造成的。


    白幼幽俯視這一切,最後歎息一聲,落到了茱萸他們的飛舟上。


    沐夫人是失敗的。


    她自己幸運的在垃圾堆裏撿到了一塊靈石,就教導沐迴雪垃圾堆裏全是寶藏,讓沐迴雪信以為真,一翻就翻到了一坨大的。


    被這坨大的惡心到了後,她倆才幡然醒悟。


    垃圾堆裏,真的隻有垃圾。


    就連沐夫人手裏的靈石,也隻是一塊會偽裝的垃圾。


    但凡有點閃光點的,都已經被當做廢品迴收了。


    白幼幽視線落在千絕身上。


    千絕提著把不知道從哪個飛雲閣弟子手裏搶過來的劍。


    拚盡全力為自己殺出一條活路。


    有很多人在麵對家人和愛人的背叛時,會消極且偏激的犧牲自己的生命。


    企圖用這種方式來“懲罰”他們,讓他們後悔。


    白幼幽向來對這種,“雖然我犧牲了自己的生命,但收獲了他們的悔恨啊”的行為嗤之以鼻。


    他們的悔恨是什麽很拿得出手的東西嗎?


    看著千絕越殺越兇狠的模樣。


    白幼幽由衷的喟歎,


    不愧是最後能成帝的女人啊。


    雲淩帶著一位長老出手,


    然而,他被滄溟重傷,長老被白粟和茱萸聯手鎮壓。


    最後五人揮了揮手,十分瀟灑的殺出了蜃海。


    千絕躺在甲板上。


    她現在渾身都是傷,看著頭頂升起的太陽,忽然笑了起來。


    茱萸四人不明所以。


    白粟盤腿坐在茱萸身邊,那把比她還要高出一些的大刀被她立在一旁。


    “不是,你都傷成這樣了,是怎麽笑出來的?”


    千絕:“我當然要笑,我原本都以為自己死定了。”


    “哈?”白粟臉上帶著點嬰兒肥,整個人嬌小又可愛,但打起架來比他們都要兇。


    通過白幼幽的觀察,這位她並沒正式見過麵的白粟師叔,才是四人組裏麵打架最兇的那一個。


    茱萸:“你現在笑還太早了點。”


    千絕:“我明白,飛雲閣是不可能放過我的,我也不想放過他們。”


    茱萸:“所以,你的打算是?”


    茱萸想過,她要是實在沒有地方可以去,自己就將她介紹去神農族好了。


    反正她天賦不差,又是變異的土係靈根。


    混成核心弟子應該不難。


    而且自己送了這麽個天才給神農族,他們不得好好感謝自己?


    沒想到千絕沉默了片刻後,跟茱萸四人說道:


    “我打算去無妄淵。”


    撐著下巴走神的白粟手一滑。


    “哈?!”


    就連滄溟都對千絕投去了含著一絲敬佩的眼神。


    青玄嘶了一聲。


    “仙子,其實隻要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帶你迴家的……”


    白粟給了青玄一拳,強行打斷他的話。


    “你知不知道無妄淵是被天道遺棄之地,也被稱為小九幽?”


    白粟懷疑這人以前被父母養廢了,根本就不了解無妄淵是個啥玩意。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去無妄淵。”


    茱萸:“尊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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