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郡王命令,今夜子時掘開河口,水淹雲南軍。


    王府大軍提前一刻鍾悄悄上兩側峽穀。


    派兵通知各個土司,明日一早,開始進攻雲南各個州府。


    這一次,許勝不許敗。


    吳襄帶著手下將領,將營地周圍視察了一遍,確實什麽問題都沒發現。


    沒有理由這裏是危險的,而南安郡王紮營的那個峽穀沒有危險。


    從兵法上,解釋不通。


    難不成南安郡王是在有意討好他?


    雖然沒發現什麽危險,但吳襄還是命令增加守夜的將士,提高警惕。


    和南安王府軍距離這麽近,再怎麽小心,都是應該的。


    金秋時節,天空如洗過的藍瓷,清澈而高遠。


    夕陽西下,溫柔地灑下金黃色的餘暉,將整個大地染上了一層夢幻的色彩。


    太陽緩緩下沉,天邊漸漸泛起了橙紅、赤紅、淡藍交織的晚霞,如同調色盤上的顏料,隨意揮灑,卻又恰到好處地融合,美得讓人心醉。


    兩處軍營都開始埋鍋造飯,炊煙嫋嫋升起,與夕陽的餘暉交織在一起,溫馨、寧靜、美好。


    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


    將士們三三兩兩坐在一起,或相互談笑,或獨自想家。


    戰爭和他們有什麽關係呢?


    如果非要說有關係的話,那他們是以此為生的人。


    如果他們有其他的生存方式,又還會不會參軍呢?


    美好隻是短暫的,而苦難才是永恆的話題,而又是誰導致了這些苦難呢?


    當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消失在地平線上,夜晚悄然降臨。


    天空上星光閃爍,宛如鑲嵌在黑色綢緞上的璀璨寶石。


    空氣清新,微風拂麵。


    夜深了,人靜了,草睡了。


    星光下,一群人藏匿在一個河口,等著子時的到來。


    身後,是十幾年前南安郡王悄悄挖掘的一條隱秘的河道,直通雲南軍駐軍的平原窪地。


    這些河道如同潛伏在暗處的毒蛇,等待著最致命的一擊。


    這麽多年,從來沒有使用過,今天就是它綻放的時刻。


    子時一到,將士們便立即開始挖掘河口。


    九月初,南方才剛經曆過夏天的雨季,瀾滄江河水充沛。


    刹那間,決口出現,響起一聲低沉的轟鳴,河水如同脫韁的洪流般洶湧而出,以排山倒海之勢向隱匿的河道蔓延。


    決口越來越大,直至形成一條新的河流。


    而修建的這條河道規模本來就不大,河水很快便漫出河道,向下遊奔騰洶湧而去。


    南安王府軍已經撤離到兩側的峽穀上,靜靜等待著。


    雲南軍已經休息,隻有一些將士在營地周圍守夜。


    突然間,遠處傳來碰撞的轟鳴聲。


    將士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河水便裹挾著一路衝擊而下的樹木撞上了軍營。


    洶湧的河水奔騰而下,帶著不可阻擋的力量,僅僅隻是一瞬間便衝壞了營地的柵欄。


    帳篷和熟睡中的將士被突如其來的河水吞噬,隨著河水衝刷而下,軍營駐地瞬間變成了澤國。


    有的抱著大樹掙紮著唿救,有的被無情地卷走,消失在茫茫夜色與混沌的水流之中。


    在天地偉力麵前,一切都顯得如此渺小和無力。


    河水肆虐之下,生命如同脆弱的浮萍,隨時可能被吞噬。


    看著滔滔不絕的河水,吳襄就知道這次完了,不僅雲南軍完了,甚至是下遊的很大一片區域內的百姓也完了。


    他也終於知道了南安郡王的計劃是什麽。


    看著遠處高聳的峽穀山脈,吳襄的眼中充滿了仇恨和憤怒。


    但是下一秒,他也被河水席卷而下,能不能保住一命,就看他的運氣了。


    好在南安郡王將這處河道引入了下遊其他河道,隻能期待它們能容納這麽大的水量了。


    就算如此,沿途這片區域內的百姓也是九死一生,死傷至少數萬。


    以後,這裏可能會成為瀾滄江一條新的支流。


    也有少數的幸運兒,找到高地,暫時保住一命。


    南安郡王根本不需要安排士兵們攻擊,當然攻擊也沒用,現在峽穀下麵也全是河水。


    河道太小了,根本容納不了這麽多河水,蔓延的到處都是,視線之內,已經成為一片湖泊。


    隻有等這些河水匯入下遊的河道,河水才能停止蔓延。


    夜空黑的深沉,星光閃的詭異,河水流的無情,微風吹的悲壯,將士死的無辜。


    要想離開這裏,要麽靠木船,要麽就等幾天之後河水消退。


    南安郡王之前就安排了人來接應,而且後勤物資充足,就算是困上十天半個月也不急。


    而且他還不能這麽快迴去,還得給土司們時間,攻打雲南州府。


    次日一早,陽光依舊灑向大地,照耀著這片被河水洗禮過的土地。


    峽穀下的水流至少有兩三米深,雲南軍營那邊少說也有三四米。


    水淹隻是其次,最大的殺傷力是第一波水流的衝擊力。


    就算是十幾米高的大樹,也可以連根拔起;就算是巨石也可以被衝擊而下。


    肉體凡胎,又怎麽經得起這樣的衝擊?


    四萬雲南軍,隻有很少的人活了下來,看著河水發呆。


    他們到現在也不知道,河水從哪裏來,這是天災還是人禍?


    南安王也不打算殺害他們,他暫時還可以將此事說成是天災。


    隻要隆正帝拿不出證據,就不能將他定罪,除非雙方徹底撕破臉。


    猛莽發生的事情,普洱府的沐家和車裏宣慰司的刀家最先發現。


    他們之前也不知道南安王到底要如何解決雲南駐軍,沒想到會是這種手段。


    但是很顯然,雲南駐軍就算沒有被全殲,也十不存一了。


    現在的雲南,既沒有南安王府軍,也沒有駐軍,就是他們土司的天下。


    刀家和沐家立即出兵,攻占之前被大乾占領的州府。


    雖然說是將雲南、曲靖、澄江、臨安、大理、永昌6個府分配給南安王,但是南安郡王能不能奪迴它們,就看南安王的實力了。


    就算南安郡王憑借實力打迴來了,他們也可以在這幾個州府搜刮錢財,掠奪人口,燒殺搶掠,然後揚長而去。


    這種發財的機會必須把握住。


    幾府的百姓也是一臉懵逼,前幾天大乾軍隊才剛剛出征,怎麽土司的軍隊就打過來了。


    同樣懵逼的人還有茜香國女王和莫氏父子,他們都在等著大乾軍隊,但是等了這麽多天,茜香邊境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好在六個流官府和三個土流結合府還有一兩千城防營將士,可以抵抗一陣。


    但是隻要土司們的兵力集結在一起,合力攻打,任何一個州府都擋不住。


    大理府知府梅異誌得知土司攻城的消息後,立馬派信使八百裏加急送到神京,請陛下派兵救援。


    但是,雲南到神京的距離接近三千公裏,八百裏加急也需要七八天才能送到。


    等消息送到神京,隆正帝派兵支援,黃花菜都已經涼透了。


    一方麵,幾府知府向雲南布政使打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才讓雲南土司們集體瘋狂,不顧後果攻城掠地。


    可是布政使也不知道,他要問誰去?


    另一方麵,聯合雲南全體官員向廣西總兵求援。


    目前隻有廣西總兵手下的兵馬才能解雲南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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