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直的玉潤確實沒有騙四喜。


    她的確是重傷未愈,也的確在颺空身上耗費了太多的精力,若是再繼續下去,恐怕真的性命難保了。


    在魔界擊殺炎無惑之前,她還曾想著,等一切結束,向蠢狐狸解釋,向他表明心跡。


    可在那之後,她已然恢複了所有的記憶,才明白,原來,她早就負了他一次了。


    新仇舊恨,不外如是。


    也難怪,他將那把銀匕插進她的心上時,那麽果斷了。


    玉潤輕輕地歎了口氣。


    有時候,她都在想,天後娘娘和兮澤戰神何苦拚盡了全力將她救迴來呢?浪費了那麽多的靈力和至寶,隻救迴一個了無眷戀的她,何苦呢?


    若是……就此沒了性命,她……也許,就再也不虧欠颺空了。


    可她醒過來了。


    前塵往事,也隨著她的醒來,一並醒來了。


    她仍是虧欠他。


    所以,她才會不顧兮澤戰神的反對,不顧神魂受損靈力虛弱,硬生生地服了護神丹強行提氣凝神,跑去妖界,想看看颺空過得怎麽樣。


    結果,颺空過得並不怎麽樣。過去那個無拘無束隨心所欲的妖界太子,終究是隨著時局的變化成為了一個尷尬的存在。擎軒忌憚他,大約也在找機會殺了他。


    玉潤突然想到,颺空當初為什麽會在戰場上就纏上了她這個冷冰冰的戰神、而不是去尋求熟悉的妖界的氣息?是不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颺空便已經注意到了,擎軒在對他不利?再想想諸緒山一戰,從頭到尾,都透著些許吊詭——特別是當初奇羽妖君挑事時用的那個借口,如今看來,也許……他是真的覺得,他亡妻的遺骨被奪且被雕刻成了一支骨笛?


    疑雲越來越多,玉潤於是再三地用了護神丹,去了妖界。


    護神丹護神丹,如同其名,隻能護住神識靈脈而已;玉潤當初同炎無惑打鬥的時候已受傷頗重,又被颺空一刀刺在了心口上,一直服用護神丹強撐著,等於隻是在一個破敗的軀殼之中強行注入元氣,那靈力就源源不斷地耗著。


    玉潤的身體本就還虛弱著,根本經不起這樣的耗費,且……她還要花費心思去幫颺空——她看得出來,颺空是在計劃什麽,要一舉把那個擎軒給拿下。


    她知道颺空終究會成功的——那個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睛的颺空,他想要做什麽,一定是會去好好做,一定會做到的。


    可是,她想要讓他成功得輕易一些。


    雖然他插在她心口上一刀,可是……她大概,沒有資格恨他。


    可無論怎麽樣,她的靈力恢複的總歸是沒有消耗得多和快,於是,她到底動用了父親留給她的靈力——當初父親的靈力,大都封在了赤霄劍中,現在,被她源源不斷地用來了幫颺空。


    所幸,結果是好的,靈力,總算是沒白用。


    待玉潤迴到栩空山的時候,兮澤一眼看到她那搖搖欲墜的樣子,立馬就恨得牙根直癢——這個作死的後輩,自己沒出息非要花著家蓄幫男人也就算了,還天天耗在他這兒,害得他跟自家媳婦兒一起獨處的時間都少了大半。


    沒等兮澤磨完牙,他的小嬌妻就早早地撲了過去,一把接住玉潤,嗔怪道:“我早說過……”


    玉潤反握住繪心神女的手,輕輕地歎了口氣:“我知道。我不後悔。”


    繪心也無法,隻是迅速地塞進她嘴裏一顆靈丹,伸手攬住玉潤的肩膀,滿目悲憫,長長地歎了口氣:“真可憐……”


    兮澤自是看不慣這個後輩壓著自家的小嬌妻,隻得氣哼哼地上來接手,恨不能立馬裝作脫手摔這作死的丫頭一兩迴,奈何繪心在一旁目光炯炯,兮澤始終沒有找到機會,隻好將玉潤給好好地帶了迴去養著。


    三天後,玉潤才醒來了一會兒,眼看著橫眉豎眼的兮澤和一臉緊張的繪心,慢騰騰地露出了一個笑——畢竟,兮澤戰神其實是個風流韻致的美人兒,任何情況下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灑脫樣子,倒是極其難得看到這般忿忿的樣子;繪心神女則是更厲害了,天生一雙妙目,可看盡人的前途命運,她該早知道她會醒來,不該如此慌張才是。


    “我……沒救了?”這是玉潤的第一個想法。


    兮澤看著她氣得上來就想拿折扇拍她,奈何半路被繪心攔下了,隻好磨了磨牙,一張漂亮的臉都有些忍得猙獰了:“花了本戰神這麽多時間靈力和丹藥,你居然還想死?!”


    玉潤:“……”


    這話說得讓她沒法接。


    繪心嗔怪地看了兮澤一眼,鄭重地看著玉潤:“你把你的身體都快毀盡了。”


    玉潤愣了下,無謂地朝繪心笑了笑:“可我還活著。”——活著,總算沒辜負你們的心意。


    繪心不忍地看著她:“你是戰神,可……”


    可從今以後,大約,會有許多年,她都不可能再成為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戰神了。


    繪心心知,為了成為這個戰神,玉潤曾經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和鮮血,身上到底留了多少傷口和疤痕。


    那般拚命,一身榮耀,一朝盡毀。


    繪心格外於心不忍。


    玉潤聽得出繪心的未盡之言,隻是愣了愣,而後卻淺淺地笑了,臉上竟有些許輕鬆:“也好。”


    ——當初她是為了成為戰神報父仇,放棄了颺空;又因為作為戰神去應諸緒山之戰,站到了颺空的對立麵。一切種種,皆因戰神起,如今她和颺空算是將將扯平,也由戰神終,倒也說得過去。


    繪心原本緊張地怕她想不開,見她如此倒是鬆了口氣。


    “神女這般緊張,我還以為神女又幫我再看了命途。”玉潤知道自己是個命不怎麽好的,不知怎的,就想順口開個玩笑。


    繪心愣了愣,眼看著眼前蒼白憔悴的女子,那半開玩笑半認真的樣子,過往那如同蒙了厚厚嚴霜的冰冷模樣消失不見,反而漾出了些許輕鬆愉悅的樣子,有些少女的俏皮和活潑,竟是讓人忍不住地隨她慢慢地露出一個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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