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人就輕鬆打得他們落花流水,能不怕嗎?”周逾伸手拍了拍她的頭,笑中透著得意。


    柳小妙卷起他的衣袖,仔細看胳膊和手腕。確認沒有傷痕淤青,才暗自舒了口氣。


    “趕迴來的路上我看見了警車。他們真的沒為難你?”心裏尚存的疑慮,不吐不快。


    “這裏沒人報警。肯定不是衝酒店來的。”他輕描淡寫。仿佛剛才在她眼皮底下的打架壓根就沒發生過。


    有事瞞著不說!


    柳小妙一較真,嘴角邊一對小酒窩也跟著變深。加快步子朝著前台跑。周逾跟在她身後,連聲問要去哪裏。


    “不願意和我實話,隻好問旁觀者了。”


    “我沒撒謊。大家都看見是他們自己先停下,認錯道歉的。”他眼裏帶著委屈看向柳小妙。她一下子就招手喊來了大堂經理。


    “周先生,非常對不起。”大堂經理一臉歉意,“當時有vip客人打電話給酒店領導,說您父親是我們酒店的大股東。嚇得我一路跑來,渾身冒冷汗。”


    柳小妙悄悄瞥了眼周逾。雙手插兜,依舊麵不改色。好像事不關己。忍不住輕輕掐了一下他的手:


    “以後千萬不要輕易打架。傷了自己,傷了他人,都是要承擔後果的。”


    “好啦,下不為例。”周逾雲淡風輕地笑笑。內心卻絲毫不輕鬆。


    打電話的到底什麽來頭?明明在現場認出了自己,非要拐彎抹角去和領導說?


    “那位客人還在酒店?”他低聲問。


    大堂經理撥通了禮賓部電話,卻被告知vip客人信息絕對保密。


    “搞得和地下接頭似的。太麻煩,不找了。”周逾看了看表,要去牽柳小妙。即將伸手的刹那,猛地想起了最近的詭異跟蹤,連忙縮迴了手。


    “怕有人監視我們?”柳小妙自覺退了幾步,和他隔開快三米。這種社交距離,通常不會被視為關係親密。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酒店。他側頭去看停車坪。自己的座駕停在原地。不過旁邊多了好幾輛車。


    “父親結交的人,有哪些和你相熟,又在五星酒店有消費實力?”她琢磨著,若是熟人,或許就有線索好查了。


    “上次參加集團的商業活動是五年前。別說生意夥伴,就連助理和司機估計都至少換完一輪了。我今天戴著頭盔進的酒店。連你都認不出,旁人難道是聽到聲音辨認出的?”


    司機和助理哪來的消費底氣,怎會在市區五星級酒店辦vip?


    他們分析,商業夥伴的概率明顯更大。


    但是,一般人參加應酬,誰會五年後還能清晰地記得董事長兒子的聲音?!


    柳小妙心裏疑團叢生。迴想起周逾說最近遭到監視。直覺告訴她,這個主動聯係酒店高層的“好心人”,肯定有問題。


    “我看,也許不是你父親的圈子裏的。故意要放一個煙霧彈。當年在快餐店打工,個別前來吃霸王餐的,還指天發誓說自己是某大官的親戚呢。”


    酒店那邊並沒有提供確鑿證據,空口無憑。周逾投來讚賞的笑。妹子社會經驗足,這番推測挺有道理。


    “我要去地鐵了,”柳小妙調皮地朝他一笑,伸出小小拳頭:“有東西要還給你。”


    要給他看什麽?!


    周逾驚訝得牙齒打戰。她今晚也算是喝多了,差點連他都認不出來。腦海中難免冒出一個可怕的預感:“該不會是要拋下我,帶來了分手信之類的吧?”


    他忐忑地看著那隻白白的拳頭如花朵一樣慢慢鬆開。手心躺著一個眼熟的銀色方塊物品--正是收集了重要證據的那支錄音筆!


    原來是打鬥的時候掉出去了。幸好被她及時撿走。


    周逾依依不舍目送她進了地鐵站,低頭急著發微信消息。


    “地鐵出來,去宿舍給你先叫一輛車?”


    “我騎單車,頂多二十分鍾。倒是你自己開車要注意。”


    地鐵的客流很大。每一趟車都是滿員。座位成了奢望。柳小妙一踏進車廂就扯著拉環,搖搖晃晃熬了十幾站。


    從地鐵的最後一站騎單車迴宿舍。從未有過的挑戰擺在了麵前。


    或許是酒後身體有些不適。雙腿一直使不上勁。蹬車的動作軟綿綿,速度大大低於平時。


    曲曲折折的路,比城區多的是凹凸不平。


    夾雜著落葉氣息的秋風在耳邊低吟。柳小妙獨自夜行,隱隱約約覺得有車在跟著。


    “誰?有種的別鬼鬼祟祟!快點站出來!”


    她時不時迴頭,後方沒有什麽車。隻有一輛小電動。


    十幾分鍾後,電動車司機逐漸追了上來,和單車不緊不慢地並行。


    開車的戴著黑色頭盔和口罩,露出一雙看不清的眼睛。


    從身型看,並不高,很瘦。衣褲也很中性化。這又給她出了一道難題:到底這個人是男是女?!


    正當柳小妙的注意力集中在電動車車主,從路側忽地傳來喇叭響。一輛半新不舊的黑色大眾朝單車靠近,嚇得她雙手難以控製地顫抖。


    咬緊牙關,猛地一拐。單車驚險地從它旁邊擦過。


    “嘶--”背包帶子一長一短,雙雙斷裂。


    車窗冒出一截雪亮的鐵鉤,氣勢洶洶地要奪走她的包。


    “去死!”柳小妙睜圓眼睛,扯下脖子上的防身項鏈,當作鞭子往鉤子上一揮。


    項鏈裏是暗藏的針,撞在鉤子上叮當作響。


    與此同時,她也掏出了防狼噴霧,朝著車窗裏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用力一噴:哧!


    “哇!”陣陣慘叫傳入耳朵。女孩騎車閃到路邊的樹下,毫不鬆懈地迴頭,又撞見了妄圖靠近的電動車司機。


    “哧--”第二噴!


    紅色的液體糊在了對方黑色的頭盔上,吧嗒吧嗒往下滴落。像蘸了醬油的臭豆腐。


    然而司機不死心,踩一腳油門緊跟著她。


    “啪!”柳小妙投來一大塊碎磚,重重地打在車頭,碎渣子飛濺。


    並不是因為酒精。她逃命心切,膽量徹底爆發。任憑電動車和大眾車左右夾攻,拚勁力氣反擊。一切背包裏可做武器的,都統統上手。


    柳小妙映著月色,氣喘籲籲奔向宿舍。保安亭在夜幕下越來越近。她眼裏湧出激動的眼淚:今晚的生路,真是憑本事硬闖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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