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朝代的更迭,往往是百裏之堤毀於一個小小的漏穴。


    何況大宋早就風雨飄搖,大廈將傾。


    這個七月,從福王府的新姑爺橫死,臨安就再也沒有平靜過,先是薑國公家倒台,將軍夫人上吊自殺,然後皇後被廢。


    甚至連皇帝最親近的福王夫妻,在臨安也住不下去了,說要出去遊曆山河。


    “父王母親,雲南是個好地方,適合頤養天年!”


    知遙將兩人送上船,露出久違的笑容:


    “我留下來,不然皇帝怎麽放心讓你們遊山玩水?既然走了就不要迴來,很快就沒有大宋了!”


    福王夫妻都舍不得寶貝女兒,但他們也清楚她有未做完的事。


    威武侯世子站在一邊,對知遙說:


    “郡主姐姐放心,我一定會好好保護王爺和王妃!還望姐姐早日來雲南相聚!”


    相聚是不可能相聚的,這輩子都沒機會再見一麵了。


    這個小子看她的眼睛帶光,有著少年人的傾心和勇敢,但她消受不起。


    知遙沒有說破,而是看向老散仙:


    “師父,你真的不留下來?”


    老散仙縮了縮肩膀,直搖頭:“我又不能替你擋雷,一切看你自己,而且我運氣不好,不能影響你!等你成仙了,記得帶好吃的來孝敬我!”


    “雲南菜沒有這裏的適口……”


    “那我更想嚐嚐了,改改口味!”


    知遙:“……”


    倒黴師父真是膽小,哪次都這樣!


    不過她沒說自己已經不想成仙了,她一定會失敗的,最好的結果是再去未來,最差不過是灰飛煙滅。


    如果生命裏沒有那個人,做神仙又有什麽意義?


    知遙站在岸邊,看著大船順著錢塘江遠去,那裏有她所有的親人和朋友,侍衛和丫鬟,財富和權勢,卻沒有那個人。


    不知道他會不會已經去了未來,但她總是抱有幻想,除了最初想毀滅世界的憤怒和難過,後來她的心裏都有隱隱的感覺。


    有人在等她,在未來等她,會一直一直等下去。


    兩個人從未做過任何約定,卻像是打開了靈犀的開關。


    知遙去了黎楠的墓地,在靈隱寺的後麵,墳頭還沒有長草,墓碑上寫著黎楠的名字。


    “其實你早就死了,我們這輩子並沒有真正相見過,但我還是要謝謝你!”


    “謝謝你把身體留給他用,你所有的仇怨我都替你報了,兩不相欠,願你就此安息!”


    “……”


    這一年,金軍勢如破竹,向南而下,大將軍黎朗戰死沙場,屍骨葬在一個小山村,埋在一座舊墳旁邊。


    皇帝昏聵,腦子也漸漸不清楚,總說自己夢到牛馬蛇神之類的東西,總是把祿寧郡主叫到宮中敘話,懷念他僅有的弟弟,說些他們少時的趣事。


    八月封祿寧郡主為祿寧公主,成為第一個不和親也獲封公主的宗室貴女。


    朝廷嘩然,一介來路不明的平民女子,不僅成為郡主,還能成為公主,那皇帝百年,是不是要封她為女皇?


    一天之後,恰逢一場百年一遇的雷暴大雨,之後再也沒有人見過榮寵至尊的祿寧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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